“大胆何人!竟敢私自在宫中玩弄斜祟迷信之物!”见了此状的高公公遂上前呵斥了她道。
听了声音,那女子也随即也吓得转头一看见是独孤翼与高公公二人,便立即站起身来向他行礼请罪。
“抬起头来。”
“你是……庄妃?”看清了那女子的脸,独孤翼认了出来,她正是庄妃傅杏儿。
“臣妾正是。”那女子又低下头去回道。
“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独孤翼看了一眼那河上飘着的花灯,又向她问了道:“在宫里私自点放花灯,你可知这是禁止的。”
独孤翼话边说完,高公公随即走到了那河岸边,将那还未漂走的花灯又捞了回来,检查了一番见无异样之后便交与了独孤翼。
灵秀宫附近靠近西门的这条河,是宫中所有活水汇集通往宫外的总流,独孤翼示意给高公公的这一番做法,也不是无道理的。
“皇上,臣妾知罪。臣妾不求皇上饶恕,但是臣妾恳请皇上听一下臣妾的解释。”
“那你倒是给寡人解释看看,为何知罪还犯。”
“皇上,在臣妾入宫之前臣妾的父亲去世了。父亲是臣妾唯一的亲人,家中现在再无他人,臣妾也已经没了亲人。臣妾见今日是京中的花灯节,因此想放一只花灯来寄托思情,也想借此来告慰亡父在天之灵。所以才以身犯险放了这只许愿灯。”
独孤翼听了,却只回道:“你与寡人说这些,是想让寡人饶恕你的罪行吗?”
“臣妾不敢。事已至此,臣妾也认罪,只是臣妾认为,皇上是大仁大义之人,臣妾就算不求皇上饶恕,皇上应该也不会因此定了臣妾的罪。”
“你何以认为寡人是大仁大义之人?”独孤翼眉头紧锁,他不喜欢别人肆意揣测他,可面前的傅杏儿竟有胆说出了这番话,他倒更好奇她究竟有几分本事能说服自己饶恕她。
“皇上是一国之君,若无仁义之心,恐怕难以平定天下,且臣妾只是思亲心切,才挑了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出来放只许愿灯,按照常理臣妾若是运气好的话,本可以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只是不巧在此遇见了皇上,事况特殊,皇上若是有仁义怜悯之心的话,应该是不会与臣妾太过计较的。”
傅杏儿跪在独孤翼面前,一刻未曾抬起过头,一字一句均入他耳。
“你起来吧。”独孤翼未经思索,随即让傅杏儿起了身,对她说道:
“正如你所说,念在这是深夜,你未曾打扰到他人,也未曾惊动管事之人,寡人也尚还有怜悯之心在,便也不过多去责备你的思父之心了。但是,规矩还是规矩,不能改,你要许愿祈福,有许多方式可以选择,这花灯,寡人还是要收走的。”
“臣妾多谢皇上宽恕。”说罢,那傅杏儿便也面带了几分喜色,向独孤翼道了别先离去了。
看着面前这一条河,再看看手中这只花灯,独孤翼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见他这般,一旁的高公公遂又对他说道:“皇上,这花灯老奴已经检查过两遍了,没发现什么异样,皇上您难道海菊的有什么不对劲吗?”
“高公公,难道是寡人多虑了吗?”独孤翼手握着那只花灯,也并没有发现什么。
“皇上,现在这样的局势,您有几分警惕心是应该的。”
“高公公,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皇上,九月十五,正是京城之中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知道今日是花灯节的时候,这也是独孤翼陷入沉思的原因之一了。而独孤翼在这样晚的时刻会和高公公出来走动,也并不是因为他睡不着觉,而是他已经从梦中惊醒,无法再安心入眠了。
每年在九月十五这一天或是靠近这一天的附近几天,独孤翼总会重复着做同样一个噩梦。
梦里除了还在孩童时期的他,便是两个看不清脸的小女孩,或是欢声笑语,或而又是一片血海,他看不清路,摸不到正常的人群,回回被困在那迷茫恐怖之境时,总是从噩梦中惊醒。
且随着年岁的增长,做这样噩梦的时间已经不限定在九月十五这个时间周围了。
多次遇到这样的梦境,独孤翼豆曾怀疑过这是不是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加上自己对童年时的记忆模糊一片,他就更想知道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每次问起高公公有关他童年时期的是,独孤翼却总问不出什么,且这与他现在的生活,与他治国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每每这样的噩梦过去,他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流素,该起床了。”
“笨丫头,别睡了。”
“蠢丫头,你是猪吗?”
当清晨的阳光已经洒满整个安府大宅之时,秦流素的房间还是门窗紧闭。
小石头从那绿石头里蹦跶了出来,伸了几个懒腰,跑到秦流素耳边咋呼了几声,却没能吵醒熟睡的秦流素。
小石头感到无趣,隔着门窗的缝隙偷瞄了两眼外面的阳光,直觉得眼睛刺得疼,遂又忽地一下,钻进那石头里去了。
“谁呀,一大早的这么吵。”秦流素后知后觉,也终是从睡梦中醒了,张开双臂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看着枕边静静躺在那里的小石头,便拿起它揣在了身上。
待她打开门窗,见到外面满世界金黄一片时,也才发觉时辰已经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早了。
“娘,您小心点。”秦流素搀扶着安夫人,与她的丫鬟玲儿一起,将许久未出过房门的安夫人扶到了门前的场地里,趁着这大好的阳光,让她出来透透气。
“娘,您最近感觉怎样么样,有没有好些?”
“秦流素,娘最近还真感觉好多了,你请来的那个大夫,还真是药到病除,娘之前从没听说过京城有这样好的一个大夫。”
安夫人的病况有了明显地好转,面上也露了明显的喜色。
“娘,您知道吗,这个大夫,还是王少爷介绍给我的呢。”说道这里,秦流素不禁笑了。
“王少爷?秦流素,你说的王少爷可是……”
“是的,娘,正是我哥的好朋友,王仕宣王少爷。”
“真是造化弄人啊。”听到王仕宣的名字,安夫人不禁皱起了眉头,倒叹了一口气:“想当时你爹在世的时候,与那王威确实是故交的好友啊,只是没想到我们安家如今却与王家成了这样的局面。”
“娘,这事都已经过去了,您也不用再自责。您现在只要养好您自己的身子就好了。”
听了秦流素这一番安慰,安夫人也仍旧是沉默不语,想到安家与王家如今闹成这样的关系,又想到自己逝去的丈夫,积压了许久的那一份难受,只还是埋在心底的。
“娘,秦流素跟你说说这个大夫吧。”见安夫人不言语,秦流素又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娘,我跟你说说这个大夫吧。”
“这个大夫呢,姓张,在京城之内好像确实没什么名气,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是因为他看病的手艺精湛,而且还从来不多要百姓的医药钱,有时候啊,遇到一切贫穷的人,甚至还不收他们看病的钱呢。”
王夫人显然是乐意听进去了秦流素的话,听完之后也甚觉得奇怪,便又向秦流素问道:“这张大夫既然是这么好的一个大夫,为何就不出名呢?”
“娘,秦流素一开始也很好奇,后来听王少爷一说,才知道是这样的。”秦流素面带着微笑,像对一个小孩儿讲故事一般,对安夫人说起了有关这个张大夫的故事。
“据说这个张大夫祖上都是行医的,因此他自小学医,精通各种草药。他年轻的时候,就悬壶济世,帮人看病,从来都不多要病人一分钱,他所赚的钱也仅仅供自己与家人的温饱。也正是因此,他的口碑很好,以至于其他好多大夫的生意都变少了。这样下去,那些家中有背景的大夫都纷纷打压他,去败坏他在百姓心里的名声,他再怎么有能力,也对抗不过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所以时间一长,终是淹没在众多的大夫之中了。”
“原来是这样啊。”秦流素的故事讲完,安夫人也不禁感慨一番:“在这京城之中,有钱有势的人的却是很多,可世道就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啊。”
“那爹和娘曾经也是不是因为看透了这样的京城才一起到无忧小镇去的?”秦流素好奇地问道。
安夫人听了,只沉默了几秒,忽又点了点头对秦流素说道:“也算是吧。”
“秦流素啊,不管怎样,娘的病还是多亏了这个张大夫,回头你备些银两,待他下次过来时给他,也算是表达了娘对他的感谢了。”
“秦流素明白。”秦流素忙点头。
“还有啊,那王少爷介这张大夫过来,也是一番好心,回头也让你哥替娘多谢谢他。”
“没问题的,娘,您就好好休息吧。等您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和我哥就带您回无忧去。”
安夫人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娘,我哥他来看过您了吗?”想到安文昭,秦流素忽然意识到,半天都没见到他的踪影了。
“你哥啊,他一大早就来问我的安了,后来也不知又跑哪里去了。为娘这之前也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你回头说说他,既然你都已经回来了,让他去习武也别太辛苦了,免得累着自己。”
“秦流素明白了,娘。”秦流素听了,又连连点头,接着便又对安夫人问道:“娘,您说我哥现在还在习武吗?”
“这个为娘还真不太清楚,只是这几日见他不曾回家,担心他练武过头了,伤着自己。对了秦流素,年好像还没问过你,你是怎么从宫里回来的?”
安夫人这一问,果然还是应了秦流素的猜测,为了不想让她担心,秦流素还是向她撒了谎道:“娘,是皇上让我回来的。”
“皇上?”安夫人神色瞬间变得惊讶。
“是……是啊,娘。”秦流素支支吾吾,向她解释了道:“爹他之前不是面见了皇上,请求放我回来吗,后……后来皇上就放我回来了。”
“是这样啊。”听了这话,安夫人又不禁低下头去,只惭愧地低吟道:“早知道皇上能放秦流素回来,他干嘛急着去见什么故人啊,反倒把自己的性命弄丢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