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阵一说,突然让兰瑜明白了什么。
当初君王寻找姬路,说不定也是这么一个问题,假设姬路之后确实遇到了属于自己的梦灵,那他的日子明显就好过多了。
“这个故事,是当日梦谣告诉我的。”
仇较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了很久,兰瑜的思绪不免飘到那遥远的春秋战国时代,记得当日在‘解梦’的小书房中,确有看见过一些历史书籍,那些书籍记载古代君王大多信奉鬼神占卜之说,春秋时期晋献公就是一个代表,当初周安也曾说过,这种通过梦境改变命运,乃至改变国运之事在当时诸侯间很盛行,那战国时期最大的赢家秦国,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系,始皇帝嬴政焚书坑儒,焚的哪些书,坑了哪些儒?
故事里的那个姬路最后的确是去了秦国,那是他在梦中告诉吴广的,说不准这梦中美人的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大阴谋,胡茂一次闲聊的时候也曾说到过所谓的蝴蝶效应,当时胡茂拿了一粒糖作比喻:
“我们现在买了这颗糖,说不定就改变了该产品的销售量,于是他们扩大再生产,成了一个大企业。”
虽然当时胡茂的言论听起来比较荒唐。
仇蛟走后,兰瑜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那些本不能重现的历史每时每刻都在他脑中不停的重演,他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打开电脑搜索那些看似可疑的故事,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不停的渲染。
仇蛟还说过,不要和周家有任何瓜葛。
周,这个姓氏,来自王族,源于姬姓,皇帝轩辕氏也姓姬,它们都有着很大的神秘感,姬姓后来衍生出很多的姓氏,记得有次姬菵告诉兰瑜,他说过华夏族中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姬姓后人,但是拥有入梦能力的就那么几个分支,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说,这和遗传有很大的关系,但是运气好能遇上梦灵的却少之又少。
录梦者的存在自古就是秘密,或藏匿于巫蛊,或伴身君王,但是别人一旦知道了这些的秘密,结局往往都是被赶尽杀绝,所以他告诉兰瑜,为人还是要低调,不得太过张扬,自己的能力,别人信或不信,那是别人的事,该装傻的时候就应该装傻。
那些录梦者被赶尽杀绝后会变成什么样呢?从此从世间消失?那么他们的录石呢?
兰瑜把玩着自己的那块录石,它的色泽已经由原来琥珀色渐渐变得带着些淡淡的绿色,质地也因为兰瑜德滋养变的温润起来。
仇较说这是录石正在成熟起来。
兰瑜将录石挂在胸前,随着浓浓的夜色再次进入了梦境。
这居然又是一个令人熟悉的梦。
兰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那个四面高墙的小巷子,只从一个方向感受到阳光的颜色,以及那暖暖的温度,他向着这层美好的轻纱追去,巷子也被这轻纱抚出了一条无人的道,只是兰瑜怎么跑也跑不出这条道。
如果是以前,兰瑜做了此梦,一定会觉得有种异常的疲惫,这种疲惫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第二天起床,肉体或是精神,都会伴随他一整天。
然而这一次居然不一样,他在这熟悉的小巷子里驰骋,带着一种马上就要冲出去的信仰,即使这一晚跑不出去,明晚,或者是在后来的晚上,都会跑出去。
然后眼前的那个熟悉的牌坊就出现了,兰瑜瞪大了眼睛,心情更加澎湃起来。
待近了牌坊了,兰瑜看见左边的石柱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放慢了脚步。
“是你?”兰瑜不可思议的看着姬菵,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说不上喜悦,也说不上讨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期待。
“昨日谢谢你。”
姬菵的态度收起了往日的冷酷,和着周围的光线变得温暖起来,兰瑜觉得自己像个流浪很久的小猫小狗,突然看见了一个好心人,内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不客气……”
兰瑜想告诉他这是朋友之间的事情,不用客气,但是他却表达不出。
“千万别把我当朋友。”
姬菵似乎已经知道他心里面想的,脱口而出的话让本是开心的兰瑜变得异常别扭起来。
“那你来我梦里做什么?”兰瑜不满的问。
“因为最后活下来的会是你,接住。”说完姬菵朝他丢了一个什么东西,兰瑜伸手接住,不由吓了一跳,那是一块如玉的录石。
“别紧张,那不是我的,而且我也不会将我的那块给你,我留着它还有用,只是到最后,你才是胜利者。”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兰瑜不解地看着姬菵,那眼神带着祈求,他希望姬菵能把他突然失踪以及那日在梦阵遇见香樟的缘由告知他。
“时间不多了,记住,我会尽量让你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姬菵说完就朝反方向走去,兰瑜追上去,哪知道前方竟然是一个沼泽,他整个人瞬间就被吸了进去,然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自落水中不出凶。
本来是一个很开心的梦,哪知道居然变成了一个大凶之梦,真是晦气。
然而就在心情由好转坏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瑜,小瑜!”
声音温柔中带着期盼,兰瑜忍不住朝声音处望去,却发现那居然是自己的母亲,猛然间那在间界的记忆直灌入脑中,让他害怕不已,他身体想动弹却不能,母亲的面孔扭曲如烟雾,声音也逐渐低沉,成了如烟的魑魅魍魉缠绕兰瑜周围,兰瑜想醒来,却无法醒来,满喜也无法召唤过来。
为什么是自己的梦,却无法自己走出来?
兰瑜心里这么想着,突然他胸前的录石开始发出了碧绿的光芒,周围也已经不是那些魑魅魍魉,而是一幅幅如画景致,这些画兰瑜实在看不过来,画中人说着话,或是哭,或是笑,或是歌,或是吟着那古老的诗歌,他们或是舞,或是走,或是停留在想留的地方,他们表情或是悲,或是喜,或是平静如水,他们身边或是神,或是人,或是孤独,他们或是相拥,或是别离,或是隔江湖相望,他们就是夜晚的故事,满满的汇成了彩色的纱帐,将兰瑜像蛹一样包裹起来。
兰瑜在那蛹内,抱着双脚,看着周围满满的文字,终于被这些故事吸引住了,正在自己出神的时候,一只长满羽毛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
声音如银铃般轻轻敲打着兰瑜的耳朵,却柔如春风,兰瑜转过身,看着她便问:
“我们认识么?”
眼前的女人十分奇怪,面部说不上漂亮,却十分清秀,与她满头满身的红羽毛十分不搭调。
“不管我们认不认识,今日总算是见上了。”
她一笑,眼如天上弯月,灵动照人。
“你认识我?那你是谁?”
“我叫赤羽,我是这块录石主人的梦灵。”
“录石?”兰瑜东张西望:“哪里来的录石?”
“你不就在录石里面么?”赤羽微笑道。
“你说这里?”兰瑜不可思议道。
“没错,现在,它是你的了。”
赤羽说完,兰瑜周围好像明朗起来,然而赤羽似乎也不再是自己一人,她的身边居然还多出了很多其他的人,这之中有天狗,有普通人,一眼看去,居然还有苍猿,兰瑜想说话,却感到有种力量正撕扯着自己,就在痛苦之余,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他。
兰瑜的唇居然感受到了一种美好的触感。
这是女人的怀抱,温暖又柔情,兰瑜也情不自禁的抱住了这个陌生的身体,闭上了双眼。
待心情平静下来,却发现自己怀中人不是别人,正是仇蛟……
梦醒时分,兰瑜看着天花板,独自坐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拿出自己的录石,发现那已经不是一个逐渐变绿的琥珀,而是一块极其上好的碧绿翡翠。
“现在,你终于成为它的归宿了。”
兰瑜抬头一看,仇蛟正坐在床头,神情凝重,却又带着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