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的跌坐在暖炕上,只觉得全身寒嗖嗖的尽是冷意,青绫也吓得双手发颤,"娘娘,这,这可怎么好?"
是啊,这可怎么好,怎么好?
许久,我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兵来将挡。"
"兵来将挡,"青绫看着我,满脸惊疑不解,"娘娘,怎么挡?"
"我也不知道,"我轻轻摇头,"眼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未必会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娘娘这话怎么说,"青绫已经六神无主,听我这样说,她显然不肯相信,"太后已恨毒了娘娘,她此时抓到了娘娘的把柄,定是要置娘娘于死地才罢休的。"
我看向她,一条一条的分析给她听,"我知道太后想要我的命,可若是我死了,傅金环势必就会成为下一个皇后,可是青绫,你还记得去年此时,皇上他,他亲手杀死龙井时,"想到龙井的死,我的喉咙禁不住有些发堵,"他杀死龙井时,分明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他绝不允许一门出二妃这样的事发生,他这样做,为的无非是怕哪一家太过显赫了,危及他的皇权稳固,如今傅家已出了个太后,若再出个皇后,岂不是更犯了皇上的禁忌,所以我说,我们能不能度过这一关,就看皇上的态度了。"
青绫一听,果然就是如此,她这才有些放心起来,"娘娘,要这样说,太后想要您死,也不是那么容易呢,可是,"说到这里,她又皱了皱眉,"可是娘娘,傅金环就要进宫了,皇上却好像并不介意她进宫呢,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什么的。"
我点头,"你说的对,这个傅金环要进宫,可是皇上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确表态过,所有事情全都是太后一手安排,但是就是因为皇上什么都没有说过,才让我觉得他未必是愿意的,青绫你想,我前儿那样顶撞了太后,皇上却直到现在都没有一句斥责过来的。"
青绫拧着眉认真的想了一想,才叹气道,"要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奴婢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还是毛毛的很不安呢。"
我哪里不知道她想什么呢,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青绫,我们已经不能退了,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不管太后给我们安什么罪,我们都绝不能承认。"
青绫点头,定定的看着我,"娘娘放心,奴婢知道的。"
我轻嘘了一口气,看看桌上的铜漏才过三更的,就转身去暖炕上坐着,边道,"慈宁宫那边一会就要来人,嗯,我们等着吧,"说话间,一边叫青绫将那儿臂粗的蜡多点了几支,一面就拿了本书看了起来,青绫端过小针线篮,坐在对面边绣着鞋样子陪着我。
果然,不过才翻了两页书,就有慈宁宫的人如飞的到了,在门外扬声唤道,"太后娘娘传皇后娘娘觐见。"
原本,为显婆媳客气,太后命人来传唤我时,都用一个"请"字,这会子却极直白的用了一个"传"字,足见这太后已连表面上的敷衍都不用了。
我和青绫相视一笑,青绫道,"娘娘,不知道怎么的,奴婢这会子倒不怕了。"
我眼带怜惜的看着她,"好姐姐,一会儿若被用刑,你就只管将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来。"
青绫平静的将针线篮子放好,她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在娘娘的心中,奴婢就是这样人么?"
青绫待我的心,我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明白的,心知多说无益,感动之下,我拉着她的手举誓,"青绫,若我侥幸不死,此生此世,我和你有荣华共享,有患难同当,不离不弃。"
青绫依旧是笑,眼里却有了水意,她道,"奴婢何德何能,能得娘娘用这样的心待我。"
外面的人在催促,我和青绫挽手而行,传话的正是前几日来取我皇后金印的人,此时见了我,只微微的鞠了个躬就算行了礼,神色间的不羁更甚上次。
我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就越过他向鸾轿走去,青绫分外恭敬的将轿帘撩起,扬声道,"皇后娘娘请上鸾轿,"说话间,目光挑衅的向那个奴才一扫。
看着青绫跟孩子般的跟那个奴才赌着气,我好笑的轻轻摇头,轿帘放下,外面喝了一声"起,"鸾轿即平稳如飞的直向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中灯火通明,我才下鸾轿,就有人一迭声的传了进去,我也不理他们,快步进了慈宁宫正殿,迎面一眼,就见慕如风正在当中坐中,神色间喜怒不见,而太后额头上扎着一条松花绿的头巾,蔫蔫的靠在暖炕上,见我到了,眼里却瞬间闪过一道狠虐的光。
他们的脚下跪着的,正是石非凡和王嬷嬷,那王嬷嬷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极大的包袱,死也不肯松手,见我到了,她又惊又慌的喊,"皇后娘娘救命,皇后娘娘救命啊。"
我心里突突乱跳,脚下到底有些虚浮,忙将指甲在手心里狠狠一掐,用这痛意令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款款上前,依礼给太后和慕如风请了安,太后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出来,慕如风深邃如海的目光幽幽的发冷,指着地上跪着的石非凡二人笑,"皇后,他们是怎么回事?"
自从成功的除去夏明强和陈正坤后,皇权在握,事情也多,他已经不再经常来我的紫薇宫,不单是我,就是其他妃嫔见得也少,一心只埋在朝政上,我看他的面容,已很是清瘦了。
回头看了看石非凡二人,我吃不准他们招了多少,只能先做出讶异的神情,"咦,皇上,他们,他……,"说话间,我的手指指向石非凡,却又移向王嬷嬷,转而又指向石非凡,一副迷茫不知的样子。
王嬷嬷见状,她又叫了起来,"皇后娘娘,您救命啊,您说过,若是事儿露了,一切有您做主,定会保得奴婢无事的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我皱起眉头,脸上就冷了下来,喝道,"放肆,你这个奴才胡言乱语,说的什么,?"
王嬷嬷脸色一僵,随即就尖声叫了起来,"皇后娘娘,您,您不管奴婢了么,皇后娘娘,您怎么说话不算数,皇后娘娘,您……。"
我又惊又怒的样子,指着她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人,本宫几时见过你,几时跟你说过什么?"
"啊,皇后娘娘,明明是你让奴婢带着这个人出宫的,你现在怎么能不承认,前年你在外园候选时,奴婢那样的关照你,后来又帮你传了许多信,皇后娘娘,你敢说没有吗?"王嬷嬷到此时,惊极生怒,全不管不顾起来。
就听太后道,"皇上,你都听见了,看你的好皇后都做了些什么。"
我猛的回身,定然看向太后,"母后,臣媳并不认识这个老宫人,更不知道她说的都是些什么,难道母后就要凭一个宫人的三言两句,就认定了臣媳有罪么?"
太后一拍桌子,喝道,"龚明月,你就这样跟哀家说话,你好大的胆子?"
我屈身跪倒,却不卑不亢,"臣媳不敢顶撞母后,臣媳只是据理力争,更不想让母后落一个是非不分,昏聩不明的口实给人。"
"你……,"太后怒极,她颤巍巍的伸手指向我,"好啊,好啊,哀家倒不知道,皇后的口齿竟然这样伶俐。"
我深吸一口气,"母后若厌弃臣媳,定是臣媳往日伺候不周的缘故,不管母后怎么责罚臣媳,臣媳也无怨言,只是这两个人,臣媳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母后,请皇上圣裁。"
慕如风终于开口,他只指着石非凡,"皇后,这个人,你认识的吧?"
在万梅宫里时,石非凡给我保过胎,后来又进紫薇宫给墨染疗过伤,我自然不能说不认识,于是点头,"回皇上,这个太监臣妾是认识的,他是在万梅宫里伺候皇上的人。"
之所以说的这样含糊,是因为我知道慕如风一定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石非凡的真实身份,而太后显然也不知道,听了我的话,她就冷笑道,"可算你还记得他是万梅宫里的人,万梅宫是皇上休憩养息的地方,是宫中的禁地,外人皆不得入内,更别谈能和他认识,若不是你安排的,这个老嬷嬷怎么会和他一起藏到了出宫运水的水车里?"
我咬一咬牙,做出惊疑的样子不答反问,"母后说,他们藏到了出宫的水车里,他们是要出宫?"
"你明知故问,哀家倒要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太后也咬了牙道。
我不再看她,将头转向慕如风,哀哀的道,"皇上明察,臣妾委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明白怎么要怀疑到臣妾身上来,就算他们要出宫,和臣妾又有何干,皇上,请您给臣妾做主,"说着,我四体匍匐,又拜了下去。
我这话是很有道理的,我是堂堂当朝皇后,极尊极贵的人,不管是石非凡,还是那个老嬷嬷,有什么理由让我为他们费这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