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分明记得,贞妃龙胎初落时,他毫不犹豫的命将韦清荷赐死!
他这才注意到我的不对,想了想,他道,"清荷她……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不,"我脱口而出,痛苦得身子直打颤,"皇上,请您……请您给她平冤昭雪吧,她……她……,"我哆嗦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韦清荷是我杀死的,我怎么也忘不掉。
慕如风定定的看着我,脸上有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意味,许久后,他才摸一摸我的头发,只说了句,"傻丫头!"
我吃不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些惶然的看着他,"皇上,您这是,允了么?"
其实我对韦清荷,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这样的执着于此事,不过是想借此洗去心里的那份罪恶,从此心安理得而已!
若说虚伪,谁能胜得过我!
第二天去坤宁宫请安时,皇后看我的神色果然不同,然而亦如慕如风所料,她什么都没说,不过和众妃寒暄了几句,就命我们退了。
回到清柳苑,红绫告诉我道,"王嬷嬷来了,正等着主子呢。"
我正满脑子想着皇后和陈家姐妹的事,猛一听她来了,倒愣了下,"她来做什么?"
青绫就道,"还不是主子那日应了她的事儿,今儿想必来讨信儿了,实在是嚣张。"
我想了想,就道,"让她进来罢。"
王嬷嬷一进屋,就两眼咕噜乱转的,直向炕桌上乱梭,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炕桌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两支赤金簪子,和几样小玩意儿。红绫见我看那东西,忙道,"这是内务府才送来的,说是皇上给主子的赏赐。"
王嬷嬷就笑了起来,"啧啧,瞧皇上,多疼咱们主子啊,有吃的好玩儿的,都朝咱主子这儿送呢。"
我不动声色的将托盘向她面前推了推,"不过是些小玩意儿,嬷嬷看可有喜欢的,挑两样拿去玩儿罢。"
她顿时两眼放出光来,假意推辞了几句,却到底不敢拿那赤金簪子,只将一只珐琅簪子拿了一个,青绫就将一副银耳挖和一双银筷子也拿了塞到她手里,甜甜的道,"嬷嬷再拿两样罢,咱主子向来不爱这些,留着也是白放着。"
王嬷嬷很欢喜的收了,就坐下吃茶,我这才淡淡的道,"嬷嬷前儿拖我的事,我惭愧了,竟是没办成的。"
王嬷嬷顿时脸色一灰,"这,这……,"她两手一拍,"怎么会这样,那梁万诚他竟然敢不给主子的面子?"
她竟这样不知好歹,我心下恼怒,脸上却一丝不动,"他倒是不敢不给面子,只是,皇后那边却不好说,我到底只是个正四品,哪里能抗过皇后娘娘去。"
她很是失望的样子,想想又问,"那,那皇后娘娘是要把这个缺儿给谁?"
我摇头,"我哪里知道呢,前儿皇上在时,我还跟皇上提过你,说我在外园时,很得你的照顾,皇上也说既是我看着你好,就将那个缺儿给你来着,谁料到,皇后却早有意给别人了,皇上万乘之躯,总不好为你的事跟皇后争去?"
王嬷嬷顿时灰了心,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的道,"怎么皇上还怕皇后么?"
我就笑了起来,"嬷嬷这话说的,可就是笑话了,嬷嬷在宫里这么多年,很多事理该比我看得清楚才是,皇上怎么会怕皇后,不过是帝后相谐,皇上礼让着皇后罢了。"
王嬷嬷却从鼻子里哧出一声儿,"哼,不是奴婢在主子跟前儿托大,要说奴婢在宫里这么多年,宫里的事比主子看得清楚,
却也是真的,这……,"说到这儿,她却又是一顿,只拿眼睛梭着青绫红绫。
我看在眼里,就命青绫姐妹道,"我和嬷嬷在这儿安静的说会儿话,你们出去瞧瞧小厨房里今天做了什么。"
待青绫姐妹出去了,我才向王嬷嬷笑道,"嬷嬷方才要说什么的?"
王嬷嬷却拿起乔来,"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话儿,主子还是别听罢。"
我从那托盘里取出一支赤金簪子推过去,笑道,"我进宫日子不长,资历浅见识短的,还请嬷嬷指教了。"
她也不客气,将那簪子揣进怀里,这才向我压低了嗓子道,"皇上哪里是礼让皇后呢,皇上是不愿跟皇后红脸儿。"
"为什么?皇上可是天子呢,他竟会怕皇后?"我明知故问,假做不相信的样子。
王嬷嬷就笑的得意,"主子有所不知,皇后是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她的父亲,夏国丈手握重兵呢,皇上若是惹得皇后太过了,皇后去她父亲跟前哭闹一番,就有的皇上受了。"
我依旧不信,"不是吧,那之前,皇上可是为了贞妃,那样的冷落皇后娘娘呢,若照你这会子的话,皇上哪里敢呢?"
王嬷嬷就又笑,"可见主子是个不问事儿的,贞妃娘娘的父亲是谁?当朝宰相!朝廷的兵权十之七八在夏国丈手里,剩下的都在宰相手里,本来呢,宰相手里那点儿兵力并不在夏国丈的眼里,可谁能想到,静宁王去了封地后,据说连着招兵买马,静宁王是宰相的学生,更有传言说,当年静宁王被困京城时,还是陈宰相出的主意,才让皇上肯放他去封地,若是不走,只怕静宁王早被太后给……,"说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了,忙捂住了嘴停住。
我假做没有留意她后面这句话,接着她的话往下套,"也就是说,宰相对静宁王既是恩师,也是有救命之恩的,静宁王去封地招兵买马之后,无形中那陈宰相的实力就雄厚了起来,甚至,还压过了夏家,是不是这样?"
王嬷嬷有些敷衍的样子,点点头道,"嗯,那个,也可以说是这样的了。"
我突然又指着她笑,"可见嬷嬷是说谎,既是宰相的实力压过了夏家,那就该皇上忌惮宰相才是,怎么突然又冷落了贞妃,并任由皇后将昭仪娘娘关了,这会子又这样的让着皇后来?"
边说,我边笑着摇头,一副不再信她的样子,她想是唯恐我以后不再看重她,忙道,"要说主子有这样的想法,那是一点儿不错的,只是主子却不知道,那静宁王出了事了,陈宰相失去了这个后盾,自然又是夏家压过了陈家去,皇上又自然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宠惯贞妃娘娘的了。"
她这话让我心里突的一跳,我顿时想起那日在万梅宫里,太后说的话,难道说,她果然对静宁王下手了?
心里吃惊,脸上却不敢露,做出恍然的样子道,"呀,原来皇上竟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冷落了贞妃,"说到这儿,我就又怒又急的,"那外面怎么就都说是我抢走了皇上呢,平白的让贞妃娘娘来恨我,若陈家一直这样下去也就罢了,但凡宰相又压过国丈了,贞妃娘娘那就时重新起了势,我岂不是就要受贞妃娘娘的拿捏!"
王嬷嬷忙摆手,"主子请放心,这不都是那些子黑心掏肺的无宠妃嫔们背后嫉妒主子您,瞎嚼舌头乱编排说的话儿么,更加上如今贞妃病着,宫里的势头又重回了皇后娘娘的手里,她们打量着贞妃再起不来的,又怕招了皇后的眼儿,谁都不敢去庆妩宫,紫云宫那位又被禁了,这话啊,传不进她耳里去。"
我依旧不安的样子,"嬷嬷想得不对,既都是些见风使舵之人,纵然今日传不进她的耳里去,来日她好了,自然有那曲颜奉承之人,那时只怕不知道怎么加油添醋呢。"
王嬷嬷顿时就讪讪的笑,不知道怎么说了的样子,我却故意双手一合,压低了语气冲着她笑,"阿弥陀佛,只盼着那陈家永远别再起来了罢。"
王嬷嬷就捂嘴笑了起来,也压了嗓子道,"主子放心罢,八成是起不了了呢。"
"哦,怎么说?"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好奇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我就一甩帕子,"嬷嬷若是拿我当外人,就不说了罢,我也不为难嬷嬷了。"
她忙笑道,"哪里就是拿主子当外人儿呢,告诉主子也不碍的,奴婢只是想着,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主子听只听,别出去传去。"
我忙道,"我知道,你说罢。"
却见她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先感慨起来,"还不是那位静宁王,要说他也真是个倒霉鬼,虽是天皇贵胄之人,却倒不如那普通的老百姓活得舒心呢。"
我也不打断她,只等她说下去,她感慨了一会儿,就接着道,"这静宁王本是先帝最喜欢的,若不是他生母位份太低,这会子在金銮殿上面南背北的,就是这位三皇子了。"
这里的缘由我早已知道,就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了,外面早传遍了的,可是,他如今被封静宁王,封地江州又是个富庶之地,手上又有兵马,就算没有当成皇帝,也应该春风得意啊,怎么就倒霉了呢?"
王嬷嬷听了我的话,顿时就抿了嘴儿笑,"他遭了刺客了,怎么就不算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