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怎样,我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公主,有什么值得图的。”
“毅王府已经是亲王府,不在意权势,小侄图的就是福颐姑姑的没权没势。只要福颐姑姑每次进宫,都能替毅王府说句好话,小侄就感激不尽了?”
毅王世子说着,起身深深的掬了一礼。长公主侧过身子避开他的礼:“就是这样简单,以毅王府如今的权势,远不需要我去皇上面前说好话。”
毅王府是开国功臣,手里握着大周京城数万禁卫军,一旦起兵逼宫,一时半会儿边关的军队赶不回来,皇上就孤立无援了。
是以,皇帝就算知道毅王妃是前朝旧贵,也不敢贸然动作,仍要给她留三分面子。
“毅王府不欲再上一层楼,只是想要保住这一世荣宠。只是毅王府握着禁卫军,就算去投诚,皇上也未必肯信。如今福颐姑姑是最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人,你去说,皇上能多信几分。”
“仅仅是如此?毅王府一心为国,皇上岂有不信的道理?”
长公主不信,若毅王府真的只是谋求安稳,大可把手中的兵权交出去,如此一来,皇帝必然会把毅王府划到自己的羽翼下护着,又何必舍近求远,劫了宜姐儿来威胁她。
果然,毅王世子泯了口茶,摇头道:“自然不会这么简单,侄儿知道你与苑苑交好,可毅王府同叶家势如水火。因为苑苑一事,害得琳琅好好的姑娘家,到了适婚年纪却无人上门求娶。
叶家得皇上信任,苑苑又马上成了侯夫人,定远侯手握重权。若是毅王府交了兵权之后苑苑趁机对付毅王府,那我们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长公主不动声色,心中却无限鄙夷,毅王府当年扶植皇上登基,未尝没有从前唐家的心思。
只是因为皇帝不像先帝依耐唐家那样依耐毅王府,毅王府才会起心拉拢皇帝的肱骨之臣骆家,顺便离间骆家与叶家的关系。
可是骆启霖和苑苑那是少年夫妻,两人才成婚不久,琳琅郡主偏生要去插一脚,还是以平妻的身份嫁过去。
律法规定,尚了公主或者郡主的男子不得纳妾,可琳琅郡主却自甘做人平妻,这本来就不成体统。若是她进了门,身份又比苑苑高,让苑苑这个嫡妻如何自处。
若是到时候毅王府再较真起来,苑苑最好的结局就是去庄子上清居一辈子。
可惜苑苑是个烈性的,就算是皇帝插手干预了,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和离。由于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才没有当时把琳琅抬进骆家。
没成想,骆启霖回来之后,会放下身段去找苑苑求和,毅王府再不好苦苦相逼。
就在这时,突厥使臣进京,毅王府又盯上了库和公主,几番挑唆她生事。只是毅王府低估了骆启霖对苑苑的感情,在皇上的有意促成之下,库和公主的事又告吹。
毅王府几番算计叶家不成功,却反过来告屈?琳琅没人敢娶,也是毅王妃自己作的,和叶家有什么关系?
心中虽然鄙夷,面上却不显:“你是想让我对付叶家?”
“福颐姑姑多心了,侄儿只是想让您在皇上面前多替毅王府说话。”
这样说来,这说好话的范围就广了,若是毅王府与叶家再起了冲突,她就必须得偏向毅王府。
本来毅王府就手握重兵,若是这个时候再挑拨得叶家与皇帝不和,寒了叶家的心。只怕往后皇帝成了孤家寡人的时候,毅王府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那宜姐儿什么时候回家。”
“皇姑姑不要担心。只要你帮毅王府说了好话,我保证宜姐儿安全无虞。”
毅王世子打着太极,却是不给个确切的日期。若是长公主不帮毅王府,那宜姐儿随时都可能会出事,若是帮了做不好事情,只怕宜姐儿也很危险。
毅王府这是要捏着她让她一直为毅王府卖命啊。
“时间也不早了,侄儿就不留皇姑姑了。”
长公主紧紧握着手,指甲插到肉里,皮笑肉不笑的与毅王世子告辞:“周世侄,今日之事我可以考虑,但是宜姐儿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损伤,长公主府与你周家不死不休!”
她的小动作落在毅王世子眼中。不禁有些得意,女儿握在他们手中,就算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福颐姑姑切勿动气,宜妹妹的安危其实是在您手里,要不要出力办事,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长公主咬牙:“周世侄留步。”
“福颐姑姑慢走。”
出了霖兴居,翠骆一把扶住长公主:“公主别生气,这件事咱们回去再商量!”
“毅王府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长公主一口气哽在胸口,却强行忍者往马车走去,不用细看也看得出她的脚步虚浮。
毅王府针对我,是因为我对她们来说有利用价值,而宜姐儿就是牵制我的筹码。若不是苑苑留了一手,那我如今就不得不倒向毅王府一派了。”
长公主紧紧握着茶杯,语气冷冽不已。在皇家可以有利益,有利用,可最浅薄的却是情感。
她能得两任君王以情相待,给予信任,全是因为她不参与党派之争。选的驸马出身微寒不说,两个女儿的夫家挑的都不是特别显贵的人家。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不了子孙后代是不是仍有富贵,若是想有就自己去争取。她如今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有心力再管后人的事。
可惜她如今的简单心愿也不能实现,有人偏生盯上了她。想拖她下水。
“这一次,确实多亏了苑苑!”
当年苑苑上门找她,她就知道她不是池中之物。动心与她交好,一则是因为她的才情,另一则也是因为她的本事。
她原本也没想到这一日,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快。而苑苑,及时出手帮了她。
来之前,她搜罗了自打她进京以来遇到的事情,其中利弊一分析,也就明白了。
想来她也是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才会有未雨绸缪的心思。
马车缓缓而行,“吱呀”“吱呀”的碾在长公主心上。
长公主到家的时候,小喜已经等在了长公主府。长公主甫一进门被吓了一跳。
“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方才长公主在霖兴居与毅王世子的谈话,小姐已经知道了,小姐怕毅王府派人监视我们两家,才让我偷偷潜进来等您!”
小喜是江湖中人,从小接受的就是暗卫的训练,偷偷避开几个监视的人躲进公主府并不算难事。
长公主一副了然的样子:“还是你家小姐想得周到。”
“是,小姐说不管毅王世子提什么要求,长公主都先与他周旋着,别表现出知道郡主下落的样子。咱们来一个将计就计。”
“嗯,那往后咱们如何联系?”
“往后咱们不要在明面上见面了,我每日来一次长公主府,长公主你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有什么话要带给你的,都在这个时候。”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让她做事也注意安全,还有,尽力帮我保护好宜姐儿。”
小喜笑着福了福身:“长公主安心就是,小姐她会保全好郡主和自身的。”
该说的说了,小喜从院墙翻了出去,看着她脚尖点地就飞身出去,翠骆眼里满是惊讶和羡慕。
“小喜姑娘平日里看着不出彩,怎么却是一个侠女,能飞檐走壁。”
长公主不禁好笑:“苑苑她不是一般人,她身边的丫鬟必然也不是一般人。你若羡慕,下辈子也投身江湖,做一个可飞檐走壁的侠女。”
面对长公主的打趣,翠骆连连摆手:“江湖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看着是热血,可真要奴婢去,奴婢只怕过不来。奴婢啊,还是适合待在公主身边,混吃等死。”
一番话,说得长公主大笑不止:“你歪理还挺多,你怎么就知道江湖的日子就是打打杀杀的。”
“奴婢闲来无事看画本子呗,那画本子里的江湖儿女可不就是快意恩仇的吗?”
“哈哈哈,你这个丫头啊……”
她一番“江湖论”让郁结多日的长公主终于有了一点笑颜,她这一笑,也让翠骆舒心不少。
毅王世子要见长公主离开,策马出了城,太阳落山前,他赶到了黑森林。山里的人正在烤野味,准备晚饭。
青衣亲自带着人盯着一行人,见毅王世子到了,便撤了一些人。毅王世子的身手她们不知道,万一他是个高手,一般的暗卫隐藏不住气息,若是不小心露了馅儿,让毅王世子察觉。
情急之下对周宜郡主动手才是得不偿失。
好在,毅王世子刚刚才与长公主的和谈中,大大获胜,如今正是得意之时,根本没有静下心来观察周围。
放眼过去只见到他安排的侍卫。
“世子,你来了?”
“嗯,起来吧!这几****可还安分!”
“她很安分,从来不闹,吃喝上也不苛待自己,奴才们做什么,她就吃什么,而且每每都吃完。”
周宜郡主如此配合,倒让他惊讶,看来,长公主也不是简单人,有周琪那样的父亲,周宜还能有这样好的心性。
若是一般闺秀,只怕会哭闹不止。
“我去看看她!”
毅王世子接过随侍手中的包袱上了木屋。
周宜被虏来已经有好几日了,她一日日的算着日子,觉得主使应该来看她了。
再有一个,她来的时候就那样被虏来,身上只有一套衣裳,如今几日不梳头洗脚,沐浴更衣。蓬头垢面不说,连身上都有味儿了。
“宜妹妹,近来可好?”
周宜听着这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身穿华服,满身华贵的周凌。
不过是一瞬间的惊讶,周宜很快便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原来是毅王世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毅王世子挑眉,周宜郡主的表现倒出乎他的意料,如此镇定,像是早就知道是他劫她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