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跨到床前,把那废物一把拎起来,一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冷觑着他:“你听见了?说错话,脑袋就没了。”
废物拼命眨眼,以示他明白。
公公还在外头与禁卫统领周旋,骆启霖解了这废物哑穴,废物此时到聪明起来,连忙高声问了句:“谁?”
“回王上,是禁卫军统领南宫将军,担心王上安危,正巡查呢。”公公答道。
废物抖得像筛糠,骆启霖冷瞥了他一眼,他吓得倒不抖了,赶紧道:“南宫将军辛苦,朕无事。”
外头传来公公尖利的声音:“南宫将军听到了,王上安好,南宫将军请回吧。”
外头静了阵,然后是脚步离开声。
骆启霖捏着的心稍放下。
沉思片刻,那统领不是好打发的人,不用多久便会发现事有不对,只怕会去而复返。
瞟了眼哆哆嗦嗦的废物,废物一个寒颤:“你要做什么?朕都按你说的做了!”
骆启霖冷勾了下唇,真是废物。冷不丁捏开他嘴,一粒黑色药丸扔了进去,废物喉头一滚,吞了。他一脸吃了旷世奇毒的表情。
骆启霖好笑,解了他穴道,他飞快的爬起来,伸手拼命抠喉咙,抠得眼珠子都发红。
骆启霖在旁冷看他上蹿下跳,“别废功夫了。”
“你给朕吃的什么?”
“你说呢?”
废物“噗通”跌坐在床上,一脸他要死了的表情。
“按我说的做,你可能还有命活。”
废物抓到了救命稻草,看着骆启霖就像看到了大罗神仙……
不多时,果如骆启霖所料,禁卫军统领领着一队禁卫军去而复返,来势汹汹,“嘭”的推开了西门无涯寝宫的大门。
太监总管吓得不轻,跟在后头直呼:“唉哟喂,南宫将军,我的祖宗诶!”
南宫对他不屑一顾,冲进屋就高喊:“王上得罪了!”
一众禁卫军跟着“呼啦”一下全涌了进来,五十来人个个手上拿着长枪,依次排开。
太监总管看了眼屋内状况,大事不妙的皱脸一闭眼,赶忙对西门无涯低头哈腰:“王上,奴才无用,奴才拦不住南宫将军。”
西门无涯正展平手,一脸惬意,听凭骆启霖给他穿袍子,“不怪你,南宫将军也是职责所在。”
骆启霖正背对一众人,替西门无涯系王袍的腰带。
屋内乌泱泱站着一片人,确是鸦雀无声。
南宫利目看着正给西门无涯更衣的人的背影。
骆启霖不慌不忙,似乎屋内站着的一众人全然不在。替西门无涯系好腰带,整了整领口,拉了拉下摆,最后抚平王袍上的褶皱,然后低着头站到一边。
南宫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直到他站到一旁,才对西门无涯单膝跪下:“属下莽撞,请王上恕罪。”
西门无涯悠悠问:“何事如此着急?”
“回王上,属下怀疑宫里混进了刺客。”
“哦?起来回话。”
南宫直起身,锐利的望向骆启霖,手朝旁边一伸:“拿上来。”
一个禁卫军将一套夜行衣交到他手上。
他将夜行衣拿到身前,给西门无涯看:“这是在王上寝宫园子附近发现的,臣怀疑刺客已混进王上寝宫。”
“谁这么大胆?朕的寝宫也敢闯!”他本就是戏子,演个戏保命还是可以的。
“臣不知,臣正在查,宁可错杀上千,不可放过一个。”
站在一旁的骆启霖深眸一沉,这南宫不好对付,今日怕是有场苦战。
从帽檐下瞄向禁卫军最后靠门站着的一人——段逸尘,他也正看着他。
段逸尘对他微点了下头,悄悄伸出左手的拇指。
很好,人都已集结在西门无涯寝宫附近了。
骆启霖也不着痕迹的抬了抬右手的拇指,东西已到手,然后又抬了抬小指,宫里的不是西门无涯。
段逸尘微一颔首,他明白了,他们必须速速出宫。
骆启霖垂下眸。
有两道如炬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是南宫。
“这太监面生得很,敢问王上,他何时开始伺候王上的?”
被这黑面的禁军统领这么一问,假王上心里直打鼓,硬着头皮道:“有些日子了。”
太监总管心里犯嘀咕:这小太监明明是新来的,王上宠这小太监也不必如此吧?罢了,王上都开金口了,他们做奴才的闭嘴就是。
“有些日子了?”南宫仔细骆启霖的一举一动,这太监未免也太不像太监,不似一般太监那般身量较小。从他进门开始就无一丝慌乱,若不是真的与刺客无关,那便是个厉害角色。
手握佩刀刀柄朝骆启霖走去,“臣还真想看看,这太监为何这般受王上宠爱。”
假王上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这要穿帮了,他得死无全尸。
骆启霖眸中闪过决绝,看来今日一战无可避免。
段逸尘握着长枪的手一紧,已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
骆启霖静等南宫走到他面前,低垂的目光盯着他握着刀柄的手,这是习武之人有杀意的表现。
感受到他目光落在他喉结上,骆启霖眸中一利,知道他已看出异样,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交上了手。
禁卫军迅速反应,一拥而上,太监和假王上抱头鼠窜,太监总管尖厉的声音变了调:“快来人呐!有刺客!保护王上!”护着假王上鼠窜出寝宫。
段逸尘迅速出屋,打了声哨,又飞快闪进屋内。
早已隐藏在附近的数百人,从屋顶,院墙各个地方陆续跃进。
而此时,早有所备的长鲁王宫,西门无涯寝殿涌入大批精兵,刚跃进主殿园子的数十人,还来不及进屋,便与园里涌入的兵将交上了手。
西门无涯寝宫里里外外厮杀成一片。
雪花伴着飞溅的鲜血坠落地面,不过片刻时间,园子里本是一片洁白的雪地便被浸染得通红。
骆启霖昨夜为救苑苑元气损耗大半,此时要以一敌众已是勉强,加上南宫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只觉体内血气翻涌,越来越无法控制。
挥剑杀了几个禁卫后,一个闪神间,被南宫一脚踢在胸口,骤退几步,一股腥甜翻涌至喉头,再也无法控制,闷哼一声,一股鲜红顺着嘴角低落在地上。
段逸尘已一路杀到他面前,挡在他身前,挑枪挥退了南宫的一刀,急道:“你快走!”
“本王只怕走不了了。”骆启霖冷睨着房内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一众人,嘴角勾起一抹绝艳的笑意,他内力损失大半,又身陷长鲁王宫天罗地网,如何走?“你只怕也插翅难飞。”他既来了,就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
说罢,便又举剑与段逸尘一起迎击源源不断涌入的长鲁士兵。
段逸尘听他此言,怒道:“你别忘了,颜儿还在等你!”
骆启霖眸中一凝,是呵,颜儿还在等他,她一心盼着的傅炎谋反的证据还在他身上。西门挽清那边也不知是何情况。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不能轻易再留下!
双眸变得狠厉,握紧手中的剑,把体内仅存的真气发挥到极致,毫无保留的挥出每一剑。
他知道这是自损,那又何妨?
两人跟疯了般绞杀涌入的士兵。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长鲁士兵,变得犹豫,这般不要命的杀法,他们都是头一次见。就连南宫也被震慑,不过区区二人,却以一挡百,让他们久久未能拿下。他们究竟是何人?
屋内本是杀声震天,此时却变得异常安静。一群长鲁士兵踟蹰不前,将骆启霖和段逸尘团团围住。屋里已横了大片罗叠着的尸体。
骆启霖和段逸尘已是精疲力尽,两人背靠着背,冷静的扫视满屋子围住他们的士兵。事已至此,最坏不过一死,拼到最后,或还有一线生机,他们决不放弃!
这生死一线间,骆启霖忽露出一抹隔世的笑容,“段逸尘,你我今日若同葬于此,也算人生一乐事。”若不是世事变迁,他与段逸尘又怎会相识相交,若不是世事难料,他们该还是玉凉山上那两个把酒笑对月的少年……
段逸尘一笑,温润如昔,“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如你我二人这般似仇人的知己也实数少见。”
“呵……”骆启霖眸光幽远,笑容宁静,“若你我二人,能活一人,我希望是你。”话间,空闲的那只手一握段逸尘的手,将那叠信笺交到了段逸尘手上,便飞身朝围着他们的士兵攻去……
骆启霖看着一具具倒在脚下的尸体,看着漫天鲜红,看着一步步接近的那扇密道门,眸中平静……
颜儿,我能为你做的,或许只能至此。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快结束了……
栖傲阁的人,不能给你带回去了。我把你师兄还给你,把你想要的公道还给你,骆家欠你的,我只能还至此。
密道门越来越近,他体内的内力也几近枯竭。就在他以为要触不到那扇密室门时,“哄”的一声,密室门开了……
一张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映入眼帘,眸闪了闪,真的是她?她为何来了?
手中剑未停,在一片围困的血光中,对那人勾起一抹笑容,艳若春雪,温润的一声:“颜儿……”能融化整个寒冬。
苑苑的心被震碎,“夜!!!!”一声凄厉的怒吼响彻大殿,又如悲鸣,手中长枪在一片泪眼模糊中已挑飞阻隔在他们之间的无数障碍。她眼中只有他……
他被围困在一片刀剑长枪中,浑身浴血,长发散乱飞舞,嘴角挂着一抹艳红,笑容艳丽到似要凋谢。
他不该是这个样子!!高贵如竹,轻逸似仙,一身白衣,永远是一抹清冷的笑容,那才是他!
眼前的阻碍一个个倒下,眼看就要触到他衣襟,她含泪的眼中有了丝安心。
挑飞阻隔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障碍,她伸手去抓他衣襟,骆启霖似知道般,回身砍杀了一个士兵后,伸出大掌握住了她,对她安慰一笑。
苑苑刚欲对他扯起唇角,“嗤”的一声,骆启霖身子一僵,苑苑唇边的笑容凝固,瞪着穿透他腹部的一把明晃晃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