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地方放野番薯,北唐良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在这四面环山、荒无人烟的地方,北唐良骏也就完完全全地放下了自己的皇帝架子,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邋遢不邋遢的了,把那十几二十个的野番薯给全部都放到自己的前身儿的袍子上面来,果断地兜起来就要往回走……“这么多的野番薯,够吃好些天的了。关键是,这野番薯得怎么弄熟?总要去一些火还有柴来,生点儿火,烤熟这野番薯……昨夜山洞之中取暖之用的那一堆儿的柴,早已经快要烧没了,我还是得要再去找点儿柴去……”
北唐良骏这么思量考虑着,便突然之间灵机一动,转身儿回去方才找野番薯的那个地方去了……那几棵高大旺盛的金丝檀木,不但是上好的木材,可以用来制成桌椅橱柜之类的家什摆设之物,细枝桠能够用来做烧柴之物,选取其中上好的纹理部分,更加地能够用来雕刻一些精巧别致的装点之物,比如说……女子盘起长发所用的发簪。
“太好了!”
北唐良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不禁开心地笑道:“短刀还在,真是太好了!”
出宫在外远行,本就是身上带着长剑和短刀,而今长剑已经在跌落悬崖之前跟那群劫匪的混乱打斗之中不知道落在了何处,好在他身上还有一把短刀。
刀出鞘,北唐良骏爬上其中一棵长得最为高达粗壮茂盛的金丝檀树,“嚯嚯”地几下,就砍掉了树上的几个粗细合适的枝桠,准备回去生火用。而最后,北唐良骏寻觅了良久,这才终于在又往上面爬了一大段儿距离的的地方,用力砍下了一根粗细均匀、纹理别致的金丝檀木的树枝来……带着一身的伤痕和疲惫,北唐良骏很是有所收获地回到了原本栖身的山洞之中,司徒淸颜还没有醒过来,似乎正在做着噩梦,眉间紧紧地蹙起来,神情纠结而痛苦,额头上冒着细密的点点汗珠儿,最里面不断地以微弱的气息在叫喊着:“娘,娘……娘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啊,那不是女儿做的,真的不是啊……爹,娘,你们快来救救女儿啊……”
尽管北唐良骏从司徒淸颜的梦话当中任何一丝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听到,可是,司徒淸颜的这番痛苦而无助的梦话,却让北唐良骏深感痛惜,脑海之中“滕”地一下子,马上就浮现出昔日深陷牢狱之中的柳诗问的那张苍白而无助的面庞……“清颜她是受了什么委屈的吗?受了委屈,憋闷在心里面,就连做梦都难能忘掉的吧……昔日的诗问,是不是也曾经就像这样地委屈、痛苦和无助呢?同样都是弱女子,清颜此刻陷入危难之中,还有信鸿会尽力寻找她搭救她,可是,昔日的诗问,我却没有能够成为她的依靠……”
北唐良骏看着渐渐平息之后又继续安然睡去的司徒淸颜,暗自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来,心中悔恨交加:“诗问,是我负了你,是我对不住你,若有来生,但愿你能托生一个好人家儿,嫁给一个疼爱你照顾你的好夫君,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安康幸福地过一辈子,不要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而我现如今,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一个女子能为我所爱或者爱我如你一样深切吧?这是上天对我北唐良骏的惩罚……”
一边独自回想着痛苦的往事,一边用砍来的树枝支起一个三角的架子来,没一会儿的工夫儿,北唐良骏就准备好了大半儿的东西,在那架子底下安置了火堆儿,点上火,架子上放上了早上才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招来的野番薯,熊熊烈火渐渐燃起来,野番薯也渐渐地被烤焦了外皮儿,火候慢慢地渗透进去,野番薯被逐层烤熟的香气,也渐渐地弥漫开来了,在这样一个无人之境,在这样的一个水深火热般的危机情境之中,那野番薯的香气,显得格外地清香甜美,是救命的稻草的那种味道,教人闻之几乎都快要热泪盈眶…………“诗问,你能看得见吗?你在天上能不能望得见,现在的我,是多么地狼狈,而就在我走投无路、狼狈不堪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一命,是你曾经随便跟我讲的一个野番薯的藤蔓,救了我和十三王妃两个人……诗问,你告诉我,你恨我么?”
四下无人,司徒淸颜又昏睡着没有醒来,北唐良骏终于可以任意发泄自己的心绪来了,他不自禁落下两行清泪来,自己跟自己喃喃地说道: “你该恨我的,诗问,你该恨我。可是,如若你真的恨我,却又为什么那么善良,冥冥之中保佑着我,让我在快要饿死掉的时候,还能够想着你,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呢……是我负你,是我啊……”
焰火熊熊烧起来,檀木烧起来,果然是别有一番隐隐约约的怡人香气,教人沉迷。
北唐良骏找来方才砍下的那段粗细均匀的金丝檀木来,拔出身上的短刀来,仔仔细细地削好,将那段金丝檀木的外面的树皮给削下来,然后用刀鞘背面的磨砂粗粝之处,仔仔细细地打磨起来……直打磨了能有快一个时辰,那根木棍儿,这才终于被磨得表面上十分光滑透亮。北唐良骏用短刀给前后截了头尾去,大小长短粗细都差不多了,就开始用短刀在上面雕刻起别致精巧的花纹儿来…………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北唐良骏的手中,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金丝檀木棍儿,而是变成了一直雅致精巧的古木发簪。
发簪是周身细长的,簪子一头儿是尖细的,尾部有一个圆疙瘩。簪子的正面被北唐良骏简单地刻上了一些简单的花朵草叶及吉祥图案,发簪末尾处,则是一朵专门儿雕刻的茉莉花儿形状的装点之物。
发簪的背面是光滑毫无装点的,整个簪子的形状略微往里弯了一下,恰好可以别住女子长发,不让其掉落下来。北唐良骏手中的金丝檀木发簪刚刚雕刻出来,尽管看起来材料工具都深受环境限制,可这北唐良骏的手工倒是精湛得不得了,发簪简单朴素的样式之余,却不失其精巧别致,实在是叫人看了不禁为之而拍案叫好,惊叹不已。
只是可惜,北唐良骏此时此刻,却没有能够与他一同共赏之人。
熊熊的篝火燃烧着,野番薯已经熟透了大半儿,喷香喷香的清甜之气,已经满溢着,争先恐后地从野番薯之中冒出来,扑扑腾腾地弥漫开来,在空气当中开成了一朵儿美味无比、诱人无比的花儿来…………北唐良骏捏着手上已经刻好的金丝檀木茉莉发簪,陷入痛苦而甜蜜的回忆之中…………“诗问,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柳诗问追随北唐良骏一路北上,初进北唐皇宫之时,北唐良骏一心一意,全全地都在柳诗问的身上,甚至不惜重金,特地命令宫里面的工艺师傅,特地为柳诗问打造了一只白玉发簪,发簪特地选用质地上好的通透灵秀的白玉作为材质,因为北唐良骏打心眼儿里面觉得只有这种上好的白玉,才配得上柳诗问的安静秀雅。
什么金啊银啊玛瑙翡翠啊,统统都配不上柳诗问,那些东西都太过奢华浮躁,周身都透着一股子的虚华之气,那么地不真实,也显得浑浊不清,完全不像是柳诗问身上所具有的那种清灵透彻的美。
“什么啊?皇上您又给诗问带来什么东西了?皇上您不要总是这么破费,诗问不图那么多的美味珍馐、绫罗绸缎,只要是能够陪在皇上您的身边,一生一世相守到老,诗问就完全知足了……”
北唐良骏将背在身后的手里面的白玉茉莉发簪,一下子放到柳诗问的眼前,惊得柳诗问“啊”地一声惊喜大叫,禁不住眼睛湿润,双手捂上嘴巴,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好看吗?诗问?喜不喜欢?”
“好看……喜欢……真的很美的簪子……”
北唐良骏欣慰地满眼怜爱之意,将柳诗问搂在自己的怀中:“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这纯白颜色的茉莉花儿,就是诗问你,一样地清丽纯洁,一样地纯美动人……”
往事如同洪水一般,气势汹涌地大力袭来,北唐良骏面前沉睡着的司徒淸颜吗,恍然间就变成了昔日的柳诗问,笑靥如花,摇曳在北唐良骏的眼前……而当北唐良骏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却很是意外和惊喜地看到司徒淸颜竟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气息微弱地呼吸着,试图想要动一动身子起身来。
“醒了?!你醒了?!……司徒淸颜,你真的醒了吗?!”
北唐良骏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一点都想要喜极而泣了。
“你……皇上……我这是在哪里?”
北唐良骏一脸的疑惑:“你在哪里……难道你忘了吗?这里是我们一起坠落的山崖的下面啊,我们幸好没有被摔死,找到了这个山洞……之后你又昏睡了过去,这么久才醒过来……”
“原来我昏睡了这么久了……”
司徒淸颜试图要直起身子来,可是无奈于周身一丁点儿的,力气都没有,挣扎着使了几下的力气,还是没有能够直起身子来,还是北唐良骏见状赶忙从司徒淸颜的身后将她扶起身来,让她倚靠着自己的支撑坐起身来,又给她披上了那件墨玉金镶边儿的黛青色长袍,怕她着了凉……“这件长袍……是皇上你的?”
“嗯,是我的随身长袍。昨夜见你身子发冷,直打哆嗦,我便将这件袍子留给了你。”
“这怎么使得呢?!皇上,这可是你的外披御寒之物,这荒山野岭的山林之间一定严寒无比,你竟然将这长袍给了我,那你穿什么?!难道就穿着你身上的这件内里白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