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自五六岁便被送进宫中来、之后十好几年都没有出过宫的小太监来说,宫外的一丁点儿的小事情,都能让他们觉得分外的新奇有趣儿。
见夏侯温照太医一进门,几个捣药小太监立马就迎上前来:“夏侯太医您怎么才回来啊?!我们几个在这儿都快要闷死了……”
“闷?!”
夏侯温照太医也是一脸的不解其意,环视一周,然后问道:“闷?!怎么会闷呢?!咱们太医苑其他的太医都到哪里去了啊?怎么一个人都不见呢?”
“唉……”
其中一个小太监轻轻地叹出一口气之后,转身去旁边的桌上面拿过一只小茶杯和茶壶来,为夏侯温照太医沏了一杯茶,然后恭恭敬敬地端到夏侯温照太医的面前来,又紧接着说道:“夏侯太医,您出去出诊,也应该累了吧?您先坐下来喝杯茶,解解口渴,先歇息一下吧…………”
“嗯,好吧,多谢你们了……”
夏侯温照太医稳稳地接住茶杯,坐下来喝下了茶水然后又问道:“这太医苑的太医们呢?怎么都不见了啊?这有点奇怪啊……”
夏侯温照太医说着说着,便觉得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神色立马就严厉起来,语气也立刻凝重严峻起来了:“你们赶快告诉我,咱们太医苑的太医们都到哪里去了啊?怎么一个人你都不见?你们说实话,是不是咱们宫里边儿出什么事儿了啊?!是不是哪宫的主子们出什么事情了啊?!”
“夏侯太医,您先别着急,其实就是十三王爷的辰双宫那边儿出了点事情,咱们太医苑的几位太医一听说是十三王爷的辰双宫之中的宫人来报,几位太医就跟见到了金银珠宝一样地,立马就全都去了……”
“原来是这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夏侯温照太医立马跟几个小太监紧紧追问:“十三王爷的辰双宫?!辰双宫之中出什么事情了啊?!是十三王爷出什么事情了么?!还是十三王妃出什么事情了?!”
“夏侯太医,您先别着急啊,不是十三王爷,是十三王妃出事了……听说好像是十三王妃她在宫中夜游闲散步的时候,被宫中冷霜殿之中的一个偷偷跑出来的废妃给拿着金簪挟持到了,然后伤着十三王妃了,而且最后还将十三王妃给推倒在假山下边去了,十三王妃的头被撞破了,流了好多的血,现在昏迷不醒,不省人事呢……咱们太医苑的几位太医已经全部都赶去辰双宫去给十三王妃诊治了……”
“那十三王妃现在怎么样了啊?!她现在有没有事?!”
“夏侯太医,这个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啊,这几位太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呢啊……”
“不行,我现在得去看看啊……”
夏侯温照太医一听说司徒淸颜受伤了,便心中着急万分,立马重新又背起药箱,要往那辰双宫的方向出门去了…………“夏侯太医,您现在去,恐怕那几位太医已经都将十三王妃她医治得差不多了吧?夏侯太医您若是现在去的话,那几位太医怕是又要对夏侯太医您心生防备嫉妒之心了,还不都说是夏侯太医您抢了他们的头功不成?”
“是啊是啊,夏侯太医,您还是不要现在去了吧,现在去了,说不定是给您自己找麻烦啊……”
“老夫知道你们几个是为老夫着想,知道你们几个是为老夫好,但是,十三王妃之前一直是由老夫来看顾身子康健的,这十三王妃现如今受伤在病榻之上,老夫也不放心啊……”
夏侯温照太医说完,便果断地一转过身去,直往那辰双宫的方向去了,身后只扔下一句话:“老夫去去就来,看一眼也就放心了……”
“夏侯温照太医到…………”
随着一个尾音拖得长长的通报之声,夏侯温照太医出现在了辰双宫之中…………就这样,刚好儿几个太医为司徒淸颜诊治好了之后,正跟连姑姑这儿讨好儿邀功呢,一阵假惺惺的寒暄着客套着呢,夏侯温照太医神色匆匆地,身上背着个很大的药箱子,十分突然地就从辰双宫的宫门之中进来了…………“夏侯太医,您怎么来了啊?!”
夏侯温照太医的突然到来,让屋内的几个太医都十分 地惊讶,短暂的惊诧之后,难免不由自主地问起夏侯温照太医来了…………“是啊,夏侯太医,您不是之前已经背着药箱子去太皇太后的宫中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察看她老人家的哮喘咳症病情了吗?这怎么这会儿又跑来十三王妃的辰双宫这边来了啊?”
几个太医的话,看似是在跟夏侯温照太医浅浅地相互询问,但是话里话外全部都是极尽挑衅和讽刺的意味…………不过,夏侯温照太医倒也是真的不大在意,不怎么愿意跟他们相计较,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是,老夫之前是去了太皇太后的寝宫之中为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察看病情,可是老夫刚才刚刚一回到太医苑,就听说十三王妃这边伤到了,老夫闲来也是无事,便慌忙赶过来看看十三王妃,看看十三王妃的伤情有无大碍,老夫也能够为十三王妃的伤情尽一份绵薄之力…………”
夏侯温照太医的说法儿,可是一丁点儿的不合适之处都没有,可是,在场的几位太医无一不是眼看着“战功赫赫”的夏侯温照太医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个个儿都看着夏侯温照太医不顺眼,自然也是对夏侯温照太医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挑刺儿了,鸡蛋里面还真的是能够挑出骨头来的…………“呵呵,夏侯太医,您这还真的是用心良苦呢啊,夏侯太医您用心了啊……”
首先开口说话的,便是宫中的冯太医。面带微笑,可是言语语气语调之中,却是极尽那讥讽的意味。
夏侯温照太医也不是完全没有听出来,只是,夏侯温照太医真的只想赶快看看十三王妃司徒淸颜的伤情,便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笑了笑,示意一下,表示一下礼节便是了,并没有多说话。
可能是看见夏侯温照太医并没有多说话,那几个在场的太医们也纷纷心里面觉得这样轻描淡写地挖苦了一下夏侯温照太医实在是太不过瘾了吧,李太医竟然带头站出来,直接跟夏侯温照太医说道:“夏侯太医,您这真的是关切十三王妃的伤情病症吗?我看不是吧?夏侯太医,您看您已经都是咱们北唐皇宫当朝最为赫赫有名的一等一的神医了,夏侯太医您所到之处,哪里不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啊?您战功赫赫,您又何必来跟我们这几个小太医这儿抢功呢?!您说是不是啊,夏侯太医?”
“我没有想要跟你们抢功劳,老夫这么大的年纪了,只想多为旁人医治伤病,并不想要贪图什么功名利禄之物,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老夫并不贪得那些东西,只为给各宫主子们医治伤病,还请诸位太医先行让路,让老夫给十三王妃察看一下伤情。十三王妃的伤情更重要些,至于其他的事情,诸位太医还请等老夫为十三王妃诊治完之后再说吧…………”
夏侯温照太医说着,便赶忙上前去,要往十三王妃司徒淸颜的病榻旁边走去了…………可是,夏侯温照太医万万没有想到,李太医竟然还联手其他那几位太医将他的去路给堵住了…………“夏侯太医,您先慢着!这十三王妃的伤情,已经由吾等仔细察看过了,夏侯太医,您就不必再细细察看了吧?”
李太医咄咄逼人,字字句句都像是锋利的刀刃一样,叫人无从反驳。
“李太医,十三王妃之前的身子一直交由老夫为十三王妃来看顾,老夫有责任为十三王妃诊治,十三王妃现在受伤在榻,老夫特地前来察看,这并无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李太医您给老夫让出一条路来便是了…………”
“夏侯太医!”
夏侯太医已经都这么说了,李太医竟然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为难着夏侯太医:“夏侯太医,您所言是并不假,可是,今日之事,实为偶然,十三王妃受伤之时,夏侯太医您恰好不在太医苑之中,莫不是夏侯太医您嫌弃吾等几人医术不及夏侯太医您医术精湛,所以才不放心吾等几人为十三王妃察看伤情?!”
“李太医哪里的话?老夫完全没有嫌弃李太医您的意思,不过是老夫是皇上亲自下命,让老夫专门负责看顾十三王妃的身子康健的,若是十三王妃有点什么闪失,老夫亦然是担当不起的……”
“拿皇上的圣旨来压制吾等几人,是吧?”
李太医就像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一样的,听到夏侯太医搬出皇上的圣旨来压制自己, 便也就方才的气焰消散了不少来了。
“行,夏侯太医,十三王妃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旁边的伍太医见李太医这边情势不妙,便赶忙上前来打圆场儿充好人来了:“夏侯太医,那您现在就赶快过去看看十三王妃吧,您赶快帮十三王妃再诊治一下吧,千万要仔细小心了,莫要耽搁了十三王妃的伤情了,到时候十三王爷回来了的话,看到十三王妃这个样子,也是要怪罪于咱们这些太医头上的,咱们都是宫中的太医,谁也逃不了干系的……”
旁边年老体衰的连姑姑之前一直都插不上话,这会儿看到几位太医们争个不停歇,着急担心司徒淸颜伤情的连姑姑也不禁上前去劝说道:“这样吧,几位太医也都辛苦了大半夜了,既然几位太医也都为十三王妃她看过伤势了,夏侯太医也过来了,那几位太医便就先行回去歇息吧,这里就暂且先交由夏侯太医来照看就行了……今日实在是多谢诸位太医照看了,诸位太医请慢走…………”
连姑姑果然是在宫中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这一番言语,甚是巧妙,既不失了礼仪,又非常巧妙地给几位太医下了“逐客令”,可谓是这世间最为巧妙的“逐客令”了,叫人不得不佩服呢!
几位太医也是终于无济于事了,连姑姑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自然是毫无办法了,只能是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最后几个人一道出了门儿去了…………“夏侯太医,还请麻烦您再给十三王妃察看诊治一下吧……”
待到那几个太医出了辰双宫的大门来,连姑姑赶忙将夏侯温照太医给引到十三王妃司徒淸颜的病榻边上去:“这边请,夏侯太医……”
夏侯太医轻轻地点了头,跟连姑姑礼节性地微笑示意了一下之后,跟着连姑姑进了内堂,十三王妃司徒淸颜正安安静静地独自躺在病榻之上,脸上毫无血色,远远地看去,便可知其现在是气息微弱,元气大伤…………夏侯温照太医轻轻地将身上背着的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面,然后为司徒清颜把脉问诊,同时又察看了司徒淸颜头上的伤口……待到夏侯温照太医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大圈儿之后,这才终于放心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来。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