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从瑞国到封国,赵长依作了男人打扮,穿了一身男装,束胸勒的很紧,乍一看,还真的很像是俊面小书生一个。
而谢红缨的那身男装,却是一股英姿飒爽的模样,凛凛气度,好个威风,赵长依只得自叹不如。谢红缨本就比她长得高挑,再加上不烦的气质,她除了俊面,还真就没法比较。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和谢红缨在封国滦河边下了船,笛林却没有下船,看模样是要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只是,却连个告别都没有,赵长依很是不爽。
她知晓,笛林是夷陵国的一位不受宠的皇子,估计也是因着不受宠,才与年少坎坷的谢衡之成了生死兄弟,只是没想到,这个笛林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她一边抱怨,一边跟谢红缨合计着接下里的行程。
谢红缨见她紧锁着眉头,想了想,便开口道:“嫂嫂,你勿要怨恨林公子,其实他人不错的。”
赵长依挑眉:“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谢红缨却道:“他就是那样的人,人人评价都是一样的。”
“可是,为什么你不一样?”赵长依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直击谢红缨。
谢红缨烦躁的一扭头,语气冰冷了几分:“嫂嫂,我们只是到了封国,还没有找到景王沈无量,怎么才能找到景王沈无量,该好好计划一番才是。”
这两个人有猫腻!
赵长依的直觉便是,谢红缨和笛林之间,肯定有过什么,虽然谢红缨现在冷冰冰的,但绝对有过什么,才导致谢红缨对笛林的评价如此之高。
谢红缨是个嘴硬的,赵长依有自知之明,此时此刻,她并不能问出来什么。
她用手在额头做了个遮帘子,遥望八百里宽的滦河,嘴上却说:“我想去莽临原找谢衡之。”
谢红缨:“……”莽临原在瑞国境内西北方,临近的是夷陵国,而她们二人现今被笛林送到了封国国内,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她忍着郁闷,问道:“嫂嫂,要如何去?”
“自然是要借封国这一场乱事去,才能对我们有利!”赵长依如是说,谢红缨却没有懂。
她从小是练习谢家武艺长大的,因着谢家男儿皆战死沙场,并为习得谢家兵法,但却也在闺房之中熟读各类兵法。可是,即便是这样,谢红缨还是没明白赵长依要做什么。
“你想,废太子沈扶礼被软禁,如今又跑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大可利用这一契机,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谢红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
“三国鼎立,局势动荡。封国废太子又逃亡在外,各方势力角逐,废太子的身份有利有弊,用好了是有从龙之功的功臣,用不好了,便是谋反大罪。不过,两相比较,利与弊都太过极端,所以,除了李双荷的势力,大多数的人都会持有观望态度,至少远离李双荷的势力范围之后,沈扶礼是安全的。”
谢红缨道:“就算是封国太子沈扶礼是安全的,与你我何干?”
赵长依微微一笑:“自然相干。”太子沈扶礼逃跑,封国必定是呆不下的,夷陵国虎视眈眈,沈扶礼想要东山再起,瑞国是唯一的选择,滦河是去瑞国的必经之路,她应该可以借沈扶礼这个东风回瑞国。
只是,谢红缨还是不明白:“嫂嫂,如果你真的想要去瑞国的莽临原,为何要答应笛林坐船过江?”
赵长依却说:“过江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去看看爹爹和母亲的,但事情有变了。”
“怎么有变了?”
“因为,我们遇到了逃走的废太子沈扶礼了呗。”
“嗯?”谢红缨不明白,赵长依挑着眉,给她打眼色,让她看向另外一艘私人船,船上站了位青衣公子,披了大氅,连着兜帽,看不清容貌,却发觉那人目光是向赵长依这边扫了过来。
“那人,便是……”谢红缨没说出来,便也明白了赵长依的话,那位青衣公子,便是封国废太子沈扶礼。
此时,赵长依扬起头,朝着那个人甜甜的笑了起来,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即使赵长依穿了男装,束了胸,姿态动作都故作男人样式,沈扶礼还是在她下船的第一时间便认出她来。
朝思暮想,情之所牵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他不动声色的望着那个人,心中有千万的问题。
他想问她,为何此刻会出现在封国?他想问她,在瑞国皇城里,过的好不好?他也听闻,赵长依的那位下落不明的驸马,已经死而复生,恢复了驸马之位,他想问她,那位驸马待她好不好?
可是,再想想如今这个如同逃犯般的自己,终究是原地站着,没有去打扰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姑娘。
赵长依扬起头,那俏皮的一笑,那生动活泼的模样,他猛然一惊,几步向后,退进了船舱之内。
她也许是认出他了,可是,他并不想牵连她。
赵长依见沈扶礼看见她之后,立即躲了起来,心中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旁侧的谢红缨微微吃惊,转头问她:“嫂嫂,你刚才的决定,是因为遇见了废太子沈扶礼临时决定的?”她越想越觉得不安:“他现在是个自身难保的人,我们如若跟着他,岂不是更加艰难万险?”
赵长依道:“我本身就是个危险,无论是封国还是瑞国,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难道还会如此忌讳吗?”
她意已决,别人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沈扶礼毕竟是她年少时一起长大的人,对她和沈青烟更是真心真意,既然如今有缘再见,她倒是想看看,这位废太子,究竟能不能东山再起。
躲进船舱的沈扶礼,透过窗子,看见一身赵长依领着人上了船,苦涩的笑了笑。他知道的,她是为他而来的。
好在,这条船都是自己人,沈扶礼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所以,立即派人将赵长依和谢红缨二人请了进来。
赵长依向他行了礼,如往常一般:“太子殿下。”
这是自那日沈扶礼追着赵长依去官栈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沈扶礼摘了头上的兜帽,大氅还穿在身上,他起身亲自为赵长依和谢红缨斟了茶,才又坐下,笑的温柔:“长依,我已经不是什么太子了,你若愿意,便随了青烟,叫我一声哥哥吧。”
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除了这声“哥哥”,他什么都给不了赵长依了。
赵长依笑了笑,爽快开口:“哥哥!”
“嗯。”沈扶礼一向生得好,连带说话的声音都格外的动听,淡淡一个“嗯”字,带着他特有的温润如玉。
谢红缨不是没见过皇家子弟,据说跟她一路行走的笛林,就是夷陵国的皇子,可是,她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封国废太子比笛林,那是完全不同气度,更加具有皇室的度量。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沈扶礼还是发觉了,微微侧过头,淡淡的问:“这位姑娘是?”谢红缨英姿飒爽,但他还是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位姑娘。
赵长依立即介绍到:“我妹妹,谢红缨,瑞国谢家唯一的女儿,未来的女将军。”
“女将军?”沈扶礼笑道:“日后还请谢姑娘多多关照。”
原本赵长依便有让谢红缨到封国效忠沈扶礼的打算,如今虽然沈扶礼成了废太子,但也许日后,便是他能实现谢红缨的愿望也不一定,所以,赵长依并没有对两人做什么阻隔。
谢红缨性子冷,虽然也是年纪不大,但毕竟是个小姑娘,被如玉般的问了两句,便有些娇羞的脸红了起来。
虽然脸上还挂着红晕,她却一五一十的回答,有条有理,让沈扶礼刮目相看。
果然是谢家后人,连这么个小姑娘都有如此见解,瑞国皇室竟然不重用还陷害忠臣,昏庸至如此,早晚会灭亡。转念又想自身处境,他那位父皇,也好不到哪去,昏庸无道,人神共愤。
想到这里,沈扶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安排好一切,赵长依让谢红缨去船里休息,她还有些话要跟沈扶礼说。
沈扶礼显然看出了赵长依有话要说,便留了步,等着她来问。
两个人相识多年,即便是见面很少,但是默契还是有的,赵长依见没有人了,便直接开门见山:“太子殿下,如今这般形势,你有何打算?”
她只知道废太子沈扶礼会逃离封国,到瑞国去,但却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可以借着他的势力,平安到达谢衡之失踪的莽临原。
沈扶礼也是朝堂上混过来了,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虽然此次糟了算计败了下来,但也不是一点计谋都没有的。不过,一听赵长依主动来问,他顿时猜出她另有所图。
不是什么证据,只是直觉。
他笑道:“妹妹想要去何处?”
与聪明人过招,赵长依重来都没有赢过,自然也不会浪费那个脑子,于是便直接说:“我想去莽临原,找我的夫君谢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