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名癌症患者。
乳腺癌查出来那年,她刚刚30岁,儿子刚满4岁。打击的沉重可想而知。大约3年左右,和她同期查出的乳腺癌病友,无论病情是轻还是重于她,都先后死去,而她却奇迹般地度过了医生说的“最多活3年”的“判决”。乳腺癌确诊10年后,她依然奇迹般地活着。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全国癌症康复者协会文艺汇演的演出现场。由国内80多家癌症康复者协会推荐的癌症患者们参加演出的文艺汇演,处处都是感动和震撼。轮到她演唱,她嘹亮、阳光、向上的歌声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她是一名癌症晚期患者。当她凭借自己出色的演唱赢得一等奖后,作为记者的我对她进行了专访。采访中,当我了解到,这10年,癌细胞在她的身体上出现多次转移,淋巴、骨头,她几生几死地闯过鬼门关,我更加震惊。我询问她,是什么支撑她,让她在癌魔的步步紧逼下,如此乐观,并屡屡创造生命奇迹的?
她爽朗地笑起来,然后说起一个故事。
那是她刚刚被查出乳腺癌,在医院做第一次化疗时,因为化疗反应强烈,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着,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绝望,让她的世界只剩下灰暗,她整天龟缩在病床上,只是需要去上厕所的时候才不得不走出病房。一天,同病房的一个患骨癌的小女孩悄悄地问她,能不能陪同着一起去医院的院子里走一走。小女孩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自幼双眼失明,又刚刚被查出骨癌,可谓命运多舛。她没忍心拒绝女孩,帮她戴上家人为她准备的帽子挽着女孩出了病房。刚刚走出医院大楼的大门,女孩就用力地呼吸起来,然后,兴奋又快乐地说着:“我闻到花的味道了,闻到草的味道了,春天真好……”她十分诧异地看着女孩,女孩脸上是满满的幸福的微笑和阳光。她不明白,一个看不到光明和万物,又随时都可能被癌魔夺走生命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快乐。她试探着向女孩说出自己的困惑,女孩笑了,声音如春风拂过风铃,清脆而快乐:“就是因为我随时都可能死去啊,所以我才要更加珍惜每一天。不然,多遗憾啊……”
30岁的她在女孩纯净的话语前,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惭愧。同样的绝境,她在无限放大着痛苦,而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却努力把握着每一天。这时,女孩的又一句话震撼了她:“家人都不肯带我出来,谢谢你带我出来,不然我就错过这么好的春天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即将死亡的绝症患者,活着只能拖累他人,毫无价值。但这一刹那,她突然发现,她是有价值的。
从那天开始,她的心境完全改变了,她变得积极坚韧,配合医生的治疗,努力挖掘着生活中的美好,她甚至将自己歌唱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活跃在各种聚会和演唱中……于是,当一个个同期的癌症患者死去时,她在不断创造着生命的奇迹。
她对我讲述着,语气平静从容,最后,她微笑着对我说道:“一个人哪怕万分卑微,也总是有价值的。”
是啊,春花有春花的馨香,秋叶有秋叶的凝重。春天来了,请敞开怀抱去迎接,并呈现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