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是‘屠狗行动’。”麻景贤一脸血气，“兄弟们，拼了！蔷薇一个女人尚且可以做到为国牺牲，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可不能输给她。”
这一晚，孙铭堂被安排在一所破败的旅馆中，他踩完了点，便回去等待麻景贤的消息。半夜时分，门外脚步声响，接着有人连叩了四下门。孙铭堂从门缝里一看，麻景贤与孽海花鬼魅似地蹲在门前，双手团在袖子里，外面风声呼啸。
孙铭堂忙放两人进来，反手关上门。麻景贤跺了跺脚，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说道：“这是那个特务的衣物，你赶紧换上，你这头面让小孽给打扮打扮。小孽，仔细着点！”
孙铭堂捻亮了灯，麻景贤麻脸上还残留着血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恐怖。孽海花面色苍白，从身上摸出一个铜盒子，捏出眉笔、腮粉、剔眉刀等，翘着兰花指给孙铭堂上装，一笔一画，像是女人在绣花。
剔眉刀“嚓嚓”修着孙铭堂的头发和眉毛，缺口的刀锋上映出孽海花那张苍白的秀脸，一滴黄豆大的汗珠子从那张脸的下巴上滴落，滚动在刀锋上。
麻景贤看得心焦，忽而道：“早知这么麻烦，老子把那家伙的脸给撕下来做成人皮面具倒省功夫！”孙铭堂闻言，一股寒气从后脊梁骨爬上来，孽海花的手也抖了几下。
室内的灯光忽而扑闪几下，三人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随之剧烈晃动。孽海花对着孙铭堂比划一下，将一顶礼帽扣在他头上，道：“成了！”
麻景贤板着脸看了看，点头道：“不错不错，反正小鬼子正眼也不会看特务，再说距离拉得远远的，有个样子就成！”
孙铭堂站在镜子前还没瞧清楚，急性子的麻景贤拉着他就要出门。孙铭堂苦笑一下，换上特务的黑衣白褂，推门而出。
一阵寒风扫过，几片黄叶抽打在他们脸上。此时已是凌晨时分，路上没有行人，只有肮脏的野狗在路边蹲踞着，看到人也不叫一声。三人拖着长长的影子，专挑冷僻的巷子走。
到了一处巷口，麻景贤指了指前面一团黑乎乎的影子道：“那里有辆自行车，是那个特务的，你早上8点就去铁狮子胡同口蹲着，看到俩鬼子骑马出来了，你就骑车远远地跟在屁股后面就行了——这个是特务身上缴的，别在腰上！”将一把王八盒子送到孙铭堂手中。
东方渐渐现出鱼肚白，孙铭堂骑着自行车左拐右折，奔铁狮子胡同而去。
晨光冲破朝雾，散在北平纵横的胡同中，晚秋的日光落在人身上竟是冷的。孙铭堂压低了礼帽，不住地跺脚哈气，将自行车车胎、车链、王八盒子的子弹和保险都检查了三遍。
一阵马蹄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孙铭堂强压住心中的风云，长嘘一口气，按了按腰间的王八盒子，扶正了自行车。两匹高头大马从几米外一晃而过，两个鬼子正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孙铭堂侧耳一听，知道他们在谈论荣誉，两人一个是大佐，一个是少佐，都恭维对方前途不可限量。孙铭堂看着他们的身影差不多远了，跨上自行车跟上去。
一路上，过了几道关卡。
到了隆福寺一带，两个鬼子聊到春风得意处，忽而大笑几声，快马扬鞭，向皇城根奔去。孙铭堂注意一下四周，自行车一拐，抄近路追向鬼子。
自行车从巷口出现了，猛地打个横，拦在唯一的口子上。
两匹马的马头从巷子里晃了出来，接着两个鬼子的身子晃了出来。此时，他们还在谈论惨死的蔷薇，两人的口气都是不屑。他们看到原本跟在后面的特务挡在了前面，一时有些疑惑。那个高月保毕竟狡猾，他忽而面色一变：“你——”伸手去摸腰间的枪。
“砰——砰——”孙铭堂还没开枪，身后响起几声枪声。却是麻景贤蹿了出来，靠着自行车的掩护，开出了两枪。
麻景贤一枪打在高月保胸口，一枪打在乘兼悦郎胯下的马肚子上。高月保坠马的同时，乘兼悦郎扭转马头便往巷子里逃。孙铭堂补上一枪，打在乘兼悦郎的后背心。
麻景贤远远对着高月保又开了几枪，叫道：“扔掉自行车，跟我来！”引着孙铭堂向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