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环对秦氏姐妹的事情是知道首尾的,她呆在秦苕昉身边几年,秦苕昉也比较信任她,这时她问起秦苕昉的心思,秦苕昉说:“这个倪彩芝刚才对我说鸯虹不来棠府是因为想嫁给玉景唐。”
月环听了也吃了一惊,但是她作为丫头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默然。
秦苕昉问:“你觉得她说的说真话还是假话?”
月环道:“我觉着这个倪彩芝不像个正派人,她或许骗夫人也未可知。夫人问一下鸯虹妹妹就知道真假了。”
秦苕昉觉得自己频繁去玉公馆还是不好,觉得等棠继仁回来再说。
再说倪彩芝从棠府出来,心中兴奋无比,看秦苕昉刚才的脸色是绝人不许妹妹和玉景唐有感情牵扯的,看来自己来棠府见秦苕昉是对了。她只管得意往前走,走到街道一巷口处正要拐进巷子里,忽然一辆空的人力车突然拐弯飞速撞进来,倪彩芝躲闪不及被车把撞了一个正着,咕噜一声翻滚在地,心口咔嚓一声仿佛是肋骨断了疼痛难忍。那人力车夫对着地上哭叫的倪彩芝冷笑一声,又狠狠踢了她几脚,踢得倪彩芝嗷嗷乱叫,人力车夫担心有人来看见才拖着车飞跑去了。
倪彩芝脸撞破了,伸手在脸上一摸,脸上血淋淋的,肋骨也折了动弹不了,小巷子里好半天也没有来往的人,倪彩芝担心自己会死在巷子里,哭着大叫大喊:“救命,救命!”
拐进来几个看热闹的,看到地上的女子一副惨状,想帮忙又怕惹事,只是远远看着,没有人敢过来。
倪彩芝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银洋,让人给自己叫一辆人力车送医院去,看在银洋的份上,一个中年男人替她叫了一辆人力车,那车夫又狠狠杀了倪彩芝的车价,才把痛得几乎晕死过去的倪彩芝送到医院,倪彩芝又花了几个钱叫车里车夫替她去玉公馆送一个信,这人力车夫在倪彩芝身上赚到了几乎半月的收入,心里着实开心,也就接了钱答应去送信了。
倪彩芝躺在医院的床上,因为玉景唐还没有来,她没有交钱也就做手术,只得苦痛干熬着。
那送信的人力车夫在送信的半途遇到了生意,就先接了生意,来回又碰到客人,他实在是舍不得做生意赚钱的机会,就把送信的事情放到一边,等他记起来送信的事情已经快到傍晚时分。
倪彩芝这一天真是受尽了磨难,被撞被坑被骗,最难受的还是来自身体的疼痛,医院里的医生催了她好几次交钱做手术,她疼的迷迷糊糊说家里人马上就来了,只等到傍晚,玉景唐才带着钱来到医院,倪彩芝已经是昏迷状态之中。
医院里收了钱才组织医生给倪彩芝做了手术,医生还不停责怪玉景唐:“要再来迟,她这人算是废了,这辈子怕只能躺在床上过了。”
倪彩芝从麻药针里醒来,听了医生责备玉景唐的话,眼泪溃堤一般汩汩乱流,感觉自己是经历了一场大的生死劫。
玉景唐等医生走了很奇怪地问:“彩芝,你怎么会在小巷子里被人力车撞?”
倪彩芝哭着摇头,她回忆自己被撞时的情形,分明是被人有意整治,她自己心里非常明白,整治她的除了青虎帮还能有谁?可是,她不敢说,因为这是她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倪彩芝被人力车有意撞的事情在玉家班传开了,那尔合德听了不免背心发凉,他大概也能猜得出倪彩芝被撞的原因,心中胆怯会被同样整治,好长一段时间不敢随意出玉公馆大门。
秦苕昉惦记妹妹秦鸯虹的事情,过二天心里终究不放心,就叫月环去玉公馆送信约了秦鸯虹在一家茶楼见面。
秦苕昉的车才离开棠府,就有一辆汽车跟着,这是棠继仁不放心自己夫人的安全,叫人暗中保护着,不过秦苕昉根本不知道。
秦苕昉来到春风茶楼,春风茶楼的老板自然认得棠府夫人,殷勤的迎接,安排了上好的包厢,又预备了最好的茶俸上去。
秦苕昉坐在茶楼包厢里,包厢里设置很豪华,而且像是新装修的,家具都泛着油漆香味。秦苕昉等了大约半个钟头,秦鸯虹来了。秦鸯虹大概是因为来见姐姐的缘故,收拾的非常齐整,穿了一件月白旗袍,脚上配着白色高跟皮鞋,头发用一根丝巾缠了,显得很时尚。
两姐妹见面了非常开心。
秦苕昉心里惦记着倪彩芝说的那些话,很想搞清楚秦鸯虹不肯随自己住进棠府确实有原因。
秦苕昉有意无意问了一些秦鸯虹在玉公馆学戏的事情,秦鸯虹对姐姐的问题毫无戒备之心,认为是最平常不过的问话了,就毫无保留都说了。
秦苕昉心中的疑虑使得她把话题往玉景唐身上引,问:“你们老师怎样?”
秦鸯虹说:“很不错啊,是个十分有才华的人,举止却很谦恭,在玉家戏班对我也很倚重,只是有时会觉得他是个心思很重的人。”
秦苕昉端着茶杯揭开盖子默默的吹了吹热气,微微抿一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秦鸯虹奇怪地看着姐姐,问:“姐姐,你怎么了?”
秦苕昉放下杯子,灿烂一笑,道:“你说好不好笑,我竟然听说你不愿意随我住进棠府我因为玉景唐的原因。”
秦鸯虹脸色微微一红,道:“谁说的?”
秦苕昉观察着妹妹的神色,心里也怀疑真的有其事,笑容也就收住了,问:“难道是真的?”
秦鸯虹面对姐姐有些严厉的眼神,心里有些慌乱,道:“我也不骗姐姐,老师确实是拒绝和倪彩芝成婚,但是是不是因为我,我不知道。”她说着话脸微微低下,不敢看姐姐的眼睛。
秦苕昉脸色黯然:“鸯虹,姐姐不希望你做玉公馆的二夫人。”
秦鸯虹咬着唇,想一会儿,嗤的笑起来:“谁说我要做玉公馆的二夫人呢,我还没有想着嫁人呢。”
“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在玉公馆学戏了,你听姐姐的,随我去棠府,如果你还想去学堂读书姐姐也会答应。”
秦鸯虹连连摇头:“我喜欢学戏,我想像姐姐以前那样红。”
秦苕昉听她这话,以为秦鸯虹知道了自己以前和玉景唐纠葛的事情,不免脸色微红,微微怒道:“唱戏红了有什么好,各种纠缠都会上身。”
秦鸯虹心里很好奇姐姐以前的事情,这时忍不住问:“姐姐和老师以前是师兄妹,而且经常同台,是一对非常出名的金牌搭档,可是我怎么从来不曾听老师提起姐姐,姐姐也似乎不愿意说到老师,你们后来怎么了?”
秦鸯虹的话让秦苕昉脸色尴尬,秦鸯虹仍然说:“是不是因为你嫁给了青虎帮帮主棠继仁,老师不能接受,所以你们决裂起来。”秦苕昉还没发话,秦鸯虹又说:“可是,老师态度上好像对姐姐又很尊重,哎,真是搞不懂……”
秦苕昉没有回话,秦鸯虹静静地看着姐姐,心里各种疑虑。
两人一下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秦苕昉仍然劝秦鸯虹放弃学戏,秦鸯虹始终不答应。
两人商谈没有结果只好先放在一边,秦鸯虹记起倪彩芝小巷子被人撞的事情,问:“姐姐知不知道倪彩芝被人整了,在小巷子被人故意撞?”
秦苕昉吃了一惊,问起时间,秦鸯虹说是前几天,并说是被一个人力车有意撞伤的,秦苕昉对一下,正好是倪彩芝来棠府的那一天,心里有些奇怪。
秦鸯虹问:“难道姐姐知道这件事情?”其实她也有些怀疑是棠继仁的人干的。
秦苕昉笑:“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又问:“你和这个倪彩芝关系很紧张吧?”
秦鸯虹说:“我自己对她很无所谓,可是她对我很敌意。”
秦苕昉点点头:“你还记得她偷听我们凉蓬谈话的事情,你得小心她,她是个很心机的人。
“姐姐是不是也觉得和那块金银玉珏玉佩有关系呢?”
秦苕昉说:“大概是吧,这个倪彩芝也真不天高地厚,这金银玉珏是三帮争夺的中心,这样的事情她也敢掺和进来,还真不要命了。”
“为了爱什么都敢做,我倒有几分佩服她了。”秦鸯虹说。秦苕昉听了秦鸯虹的话倒是无言以对。
秦鸯虹从春风茶楼告别姐姐秦苕昉回玉公馆,刚进门正好碰见她老师玉景唐,玉景唐脸色有些不快,办完迟娜菱的后事,这几****打算重振一盘散沙的玉家班。玉景唐把秦鸯虹当作是玉家班的核心,可她也这样随随便便进出玉公馆,他自然不高兴。
“鸯虹,你去了哪里?”
“我见了一下姐姐。”秦鸯虹注视着玉景唐,他脸皮不自在了。
秦鸯虹说:“我和姐姐聊起你。”
玉景唐开始还是一分不自在,这时脸色微红,故做淡淡问:“聊起我什么?”
“你们以前学戏的事情啊。”秦鸯虹一双眼露着剑锋。
玉景唐闪避开:“都是过去的事情。”玉景唐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子来:“鸯虹,你好几天没练戏了,别把主要的忘了。”
秦鸯虹说:“姐姐不叫我学戏了,叫我搬进棠府去住。”
玉景唐焦急道:“不行,你走了玉家班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