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急着要见那个女人,等不到我落下最后一口气吗?”施氏喘着气,把手艰难地伸出被子外,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却抓不到,徒然垂下,她手臂上的金手镯咕噜噜窜下来,一直落到手腕。因为生病,她瘦的厉害,原本丰润光泽的手臂又瘦又小,手镯几乎要脱腕而出。
“娘,娘……”十一岁的秦苕昉站在母亲的床边。“爹!”她又回过头恐惧而期望地看着父亲,秦苕昉是那么无助、怯弱。秦琛祯看了一眼女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迟疑了一下,不过他的情绪有些烦躁,一转脸对这床上病怏怏的女人吼道:“你不要故意做出这个样子,更加讨人嫌。”秦琛祯恨恨地说。他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停了步,对丫头翠纹说:“有什么事情再通知我,我去西苑听戏了。”说着甩手而去。
秦琛祯太急于见到越桂淑。她的美貌,她的风情万种,她的仪态万方,他的魂魄都被她勾走了。
“是,老爷。”丫头翠纹躬身应答,无奈地看一眼床上的女人,轻轻叹一口气。
“爹!”看着秦琛祯渐渐远去的背影,秦苕昉泪如雨下。
“苕昉,你别求你爹,他的心思不在家里。”施氏看着女儿纤弱单薄的身体,垂泪道:“只是我走了以后,可苦了你了。”说到这里她不免悲从中来,一把把秦苕昉抱在怀里放声大哭。让秦苕昉只觉得恐惧。翠纹在一边陪着流泪。
青灰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满屋子清灰的梦,一个十一二岁孩子的世界里全是大人的争吵和哭闹,那就是她的家,那么令人绝望的可怕。秦苕昉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这件事情来仍会有一种置于一遍冰凉的感觉。
施氏心思沉重,她的病也越来越重,在床上拖了半年多,终于郁郁而去。半年后,秦琛祯迫不及待迎娶了唱戏出生的越桂淑。
新婚越桂淑穿着鲜红绮丽的绸缎,看着角落里默默看着她的秦苕昉,心里满是鄙夷之色。
“她就是秦苕昉。”越桂淑尖尖的指甲涂抹着蜜香花汁液漫不经心地问秦琛祯。
“是。”秦琛祯知道越桂淑不喜欢秦苕昉,讨好对女儿说:“苕昉,过来,叫阿姨。”
秦苕昉靠着梨花木桌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只乌黑的大眼扑闪着沉寂地看着浓妆艳抹父亲讨好着越桂淑,一言不发。
越桂淑非常不高兴,冷冷一笑,白着眼皮朝秦琛祯一翻,道:“这孩子阴,一双眼又深又黑,看不见底似的。”
“怎么会?一个孩子而已。”秦琛祯干干地笑,秦苕昉的样子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又有些生气。
“我就这感觉。”越桂淑把手中装蜜花汁液的小瓶子往桌上一放,斜睨秦苕昉一眼,再也不肯正眼看她。
不久越桂淑怀了孕,脾气很坏,常常找借口骂秦苕昉。秦琛祯心疼越桂淑,为了不惹越桂淑生气,他也时常跟着她责骂秦苕昉不懂事。
后来,越桂淑生下女儿,她自己很失望,原本期望生个男孩,能够继承秦家所有的家业。秦琛祯倒没有什么,看着孩子骨碌碌转动的一双大眼,倒很喜欢。给孩子取名秦虹。
翠纹见老爷秦琛祯开心,便讨好道:“二小姐和大小姐很像,一样漂亮。”
“滚。”越桂淑大怒,骂道:“下三滥的东西,也会看什么。”
翠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脸认错,急得脸都挣白了。
“算了。你下去吧。”秦琛祯淡淡地说:“和一个下人争什么。”
“是,是。”翠纹低低看一眼越桂淑,赶紧退下了。
门口一闪而过的小影子——飞奔而去,秦琛祯看清是女儿秦苕昉。他怔了一下,心中若有所动。
秦苕昉十三岁生日那天,秦琛祯忽然良心发现,对女儿说:“苕昉,你今天生日,你想吃什么,爹做给你吃。”。吩咐厨房特意为女儿做了一桌饭菜。到吃饭的时候,翠纹去卧房请越桂淑来吃饭。她看着那一满桌菜,知道是为秦苕昉准备庆贺生日,十分不开心,故意闹别扭不吃饭,道:“我不饿,你们吃。”她命人抱着秦虹回了卧房。
翠纹为难地看着秦琛祯。
秦琛祯说:“让她去,别理她。”没有理睬越桂淑的无理取闹。
吃过饭,秦琛祯问:“苕昉,今天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爹都可以答应你。”
“我想去书房看书。”
“嗯,好孩子。”秦琛祯点点头带她去他的书房,一边说:“苕昉,我知道你爱看书,今天是你生日,你可以呆在书房里看一天书。”
“真的吗?爹。”秦苕昉仰着脑袋,她一双大眼炯炯地盯着秦琛祯不相信父亲话似的。父亲的书房平日他根本不许她靠近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