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黎浮在空中,然后又原地转了一个圈儿,我知道她在担心我,所以我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然后把刚才梦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然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我心里还在遗憾,那么乖巧的孩子,只可惜了被埋在这种荒郊野岭,连个点香烧纸的人都没有,只能可怜兮兮的徘徊在这个世界上,连口饱饭都吃不了,所以心底有了执念,才没有办法去投胎。
我对冉黎说:“明天咱们去打听一下这孩子叫什么,然后给他立个碑吧,哪怕是木牌也好。”冉黎转了转身子表示同意。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动作利索的把帐篷给收了起来装到了车后备箱里,然后又去小孩儿的坟包前看了一眼,那堆零食已经不见了,香烛也燃到了头儿,变成了一堆香灰。
看来,小孩儿真的已经走了。
我在附近慢悠悠地晃荡,终于被我给等到一个人。
那是一个蹬着三轮车的中年男人,被我拦下来的时候,他明显有些紧张和不自在,我给他漏出一个老实巴交却又充满惊恐的笑容,然后上前死死地拉住他的胳膊:“大哥,大哥,我终于看到活人了啊!”
他被我吓了一跳,几乎要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他使劲儿睁开我的手:“你这个人干什么啊,有话好好说,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我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惊恐很害怕,逼得自己把眼泪逼进眼眶:“大哥你不知道昨晚喝醉在这儿迷路了,结果就遇到了一个小鬼,我被他缠了一个晚上,魂都要吓飞了,这好不容易天亮了见到你这么一个活人,我这是太开心太激动了。”
听到我说遇见了鬼,大哥明显来了兴致,他招呼我坐在他的三轮车上,我装作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想要拒绝,被他热情地拉到了三轮车上坐着。
“别怕啊,小伙子,这都是大白天了,鬼都不敢出来的。跟大哥说说,你昨晚都遇到什么了?”
我心里暗笑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但是面上还是一副惊恐的样子:“我,我遇到一个穿着大红色寿衣,年龄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儿,他,他一直追着我说他很饿,让我给他一点吃的,我真的是要被吓死了,我一个醉鬼不小心走到了这个荒郊野岭,我哪儿来的吃的给他呢。”
我假装重重地喘息,然后脑袋里飞快的构思着接下来的措辞:“后来,他听说我没有吃的以后,就变得很生气,我被他吓了一跳,不小心往后倒了一下,结果脑袋正好磕在石头上,我就给吓晕了,醒过来没多久,这不就看见大哥你朝这边走过来了嘛。”
大哥听得意犹未尽,我抓住机会:“大哥,这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大哥不以为然的说道:“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什么东西,不就是坟头最多了嘛。”
然后他凑近了我,神秘兮兮地开口说道:“我跟你说,这片地方只有小孩子的尸体最多。”
我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得意得笑了笑:“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这块地方是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用来埋小孩儿的一块地,因为我们这边有一种风俗习惯就是如果家里没有成年的孩子死了,是不能埋进自己家的坟地里的,这样会破了风水,所以只能把死掉的孩子埋在外面,连个碑都不能立,因为已经算是被本家收回了姓名。”
我诧异:“那这不就变成了孤魂野鬼嘛。”
中年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也没办法,你比起一个家族未来的命运,这一个孩子的命又算什么呢,更何况还是一个已经死掉了的孩子。”
我对这样的风俗习惯真的是不敢苟同,难道当父母的会忍心让自己的心头肉以这种凄凉的方式徘徊在人间吗?
我强忍下翻涌的情绪,问他:“那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一片小杨树林里的那个坟包埋得是谁家的孩子啊?我迷迷糊糊地记得我昨晚喝醉的时候就是倒在那里的。”
听我提到杨树林,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变了,语气也变得很冲,像是带着些愤怒的情绪:“那块地能有谁!那是我们村儿里一户刺头的地儿。”
我连连追问他是怎么回事。讲八卦的人最喜欢看到别人对自己说的话题和内容感兴趣,别人表现的越在意,他就会越得意,我们从中得到的消息就会越多。
大哥见我对他的话题十分感兴趣,于是也显得很有精神头,他向我讲了杨树林里这个孩子的命运。
在大哥的叙述下,我知道了这个孩子是因为得了病没有治好所以才小小年纪就死掉了的,他的父母是他们村子里有名的爱子如命,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死掉。
于是他们去找了算命先生,算命的告诉他们,只要把孩子的尸体埋在阴气比较重的地方,长年累月的用天地灵气滋养着,总有一天会变成鬼。
孩子的父母想着如果孩子变成了鬼,他们再想办法给他找一具肉身,让他重返阳间。于是只是先把孩子葬在了阴气比较重的杨树林旁边。
我深深地赞同杨树林是个阴气很重的地方这个说法,因为我曾经听过“杨树林鬼拍手”这句话,意思就是风吹过杨树的时候,杨树的叶子刷拉拉的打在一起就像是无数冤魂厉鬼在拍着手。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被村子里的村民给知道了,村长带着人堵在他们家,威逼利诱,好说歹说地想让这对父母把坟换个地方。
已经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父母怎么可能甘心的放过这个有可能让孩子复活的机会呢,于是两个人像战士一样沉默而坚定的守护着这片地方。
但是天意弄人,这对夫妻过了没几年就双双出了意外,这个时候村民再想去迁坟却接连遇上了怪事,于是只好放逐了这片地方。
我懂了,不是孩子被抛弃了,而是深深爱着他的父亲母亲已经不能够再继续守护他了。
我被这对夫妻感人的爱深深地触动了,我问了那对夫妻和孩子的名字之后,就告别了中年男人回到了小坟包前面,自己动手刻了一块木牌,上书:爱子:郑天扬之母。
父母泣立。
我站在墓碑前久久都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