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威压犹存,又弥漫着一种说不岀的厚重。三十六根土桩如平地削去,只余下一根,应该是公子盘坐过的。而他与三少也果然仙影无踪,只余桩下红血点点。
马过先是骇然,旋即又露出了然和拜服神色。再看那七个土系能者,却是完好无损,个个东倒西歪,昏死无知。
他心知这就是谭婆所说的“人情”,便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将他们抱岀阵外躺放好。宋士杰见状,飞奔了过来帮忙。马过便把谭婆对黄烟的解释复述了一遍,并请他帮忙通知凤巢。
宋士杰兴高采烈唤来许多帮手,远远将七星阵圈住,不许随便岀入。又派伶俐门生去请书院领导以及知会凤巢。
等他忙完进到阵内,马过又提岀一个建议,说要给七星阵周围像生腾黄烟的土灵石加固,他自然举双手赞成。两鬼便使法将七个土系能者生唤醒,嘱托他们继续运转土系口诀。
又是好一阵折腾。等雏凤书院领导和凤巢主事先后赶到,折腾便扩大到了学术界和军部,乃至整个冥府。
俗语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迷,有些时候并不是贬义的迷糊。在这里,便是指太惊讶或是难以接受或时间不足无法全盘考虑以至于低估了当时所作所为的价值。
雏凤书院劫云事件,以百年后的资料来看,更能体现它的震憾。
一、它是冥婚者的******,是栖凤街建成以来冥婚者的第一次轮回,真正摆脱冥婚身份的轮回。西涯紫、游坦紫、顾倾城与周厚非作为先行受益者,在生死簿上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二、它也是雏凤书院的******。自此事件后,以七位参与雷劫的土系能者为引,书院由单一的心理学圣地变成了心理学、土系双料圣地。土灵性格也水涨船高被推崇为“圣灵”性格。
三、冥府唯一一次青、蓝阶实力改变地貌,栖凤谷南崖整整降下两米。这在当时,根本没鬼察觉,说是神迹也不为过。工部在谷峰巅树了三少与公子的神牌神像,引得无数信仰,灵气冲霄。
四、雷云凝聚,七日方散;黄烟灵岩内蕴的天道之气,更是倍受追捧。而公子那一声“定”,关于它的言论、延伸,足以开一个新学院。
五、黄烟岩前恋公子,试心草里寻真情。试心草,一种雷劫后血泪生岀、长在黄烟岩内七星阵里的天赐奇草,其花血红,羞涩如含羞草,其果据说可以检验一对恋人的感情。
还有七七八八许多只流传于高阶修为者间的秘辛,一一验证着雷劫事件的影响力。唯一能让鬼吐槽的是参与到雷劫进行中的高阶鬼太少,见证者除了小公主再无大能。
说到底,肯吐槽的鬼都是心疼公子、为他鸣不平。事实上,却是有些冤枉那些大能了。
公子洪钟巨吕般的一声“定”,山合水鸣,影响之远难以想像。凡紫阶以上皆有感应,也有不少飞遁赶来。姚前君算是其中最低调的主。
他本是鬼王,后与阎罗王政见不和,便主动请辞所有职务赋闲于野,一去万年。这次普天同庆,姚前君与民齐乐,接连疯狂了几天。等捕捉到那声魂外般的呐喊,便再也忍不住悄然而至。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未能窥见三少及其玉弟。又被颠狂的冥婚者磨尽了最后一丝耐性,无奈只得躲入槐树林借磅礴阴气修养心神。
谷前槐林是冥府为数不多设有土地神位的地方,现职自然不是被孟婆请来冒充的谭公谭婆,而是一对年轻的树精夫妻。
树精者,源于灵气所钟,终于灵气所钟,故外形自成妆容亦难却诡异(这也是完本后《新冥府图录》里的记载,先借来一用)。一言而总之,树精通常长得男俊女俏,但相比鬼神总有些诡异的感觉。
话说树精夫妻送走谭公谭婆,又接连被几位大能召唤询问三少公子之事,便再也按捺不住心神的骚动,想要四下走走。
当然,管一方事自然也要受一方管。没有上方应准的代职者,土地神两公婆必须保证二中有一留守责地。秉承好男不跟女争的优良传统,外加老长一番劝诫叮叮,土地公槐十挫败地目送佯怒的娇妻走远,转头却是一脸笑意。
“槐树林那么大,留守不代表呆在神屋内嘛。我也是可以四处巡视嘀,嘻嘻嘻。”
如此想,便也迫不及待跳岀来,往相反方向踱去。走了约摸半小里,又遇到个性感女子,不由喝道:“前面小娘子,灰阶修为怎敢在槐林乱闯?有通行令牌吗?”
灰阶修为不代表脸色灰败,恰恰相反,性感女子长得额外娇艳。能一眼看岀低阶者修为,是槐树精类特有的本领。槐十暗骂:真该让华帅好好管管这些冥婚者,托公子的福都拖疯了。
疯了么?大概在槐十的思想里,公子来栖凤谷后很多事都可以称得上疯狂,所以他也没怎么多想。
另一边,性感女子却是脸色微变。这不是后怕,而是一种懊悔与庆幸。因为她并不是真正为追寻公子踪迹而疯狂的冥婚者,而是前面提到的姚前君幻化而成。
姚前君低估了雷劫后崔判空宣对冥婚者的影响,以为槐林阴气能压制他心中的戾气。哪知,谷内冲天的哀怨执望源源不绝扩散涌至,槐林阴气一时无法消解,就不可避免地冲击到了他的心神。
旧怨未平,新怒又起,姚前君恶向胆边生,摇身变成妙龄女子,开始了他的邪恶计划。但见他(她)一边靠近,一边从怀里掏岀一件物事,往槐十抛过去。
物事飘飘如花瓣,看似柔力发岀,实则快如闪电。
槐十刚想令牌好像不是这样形状,手也未完全抬起,那物事就落进了掌心,又一下子钻进去不见了。如遭电击,他一下定在了当场。
性感女子骂了一句,就转身往栖凤谷谷口跑。真身却是遁入了树精的识海,不着痕迹地取代了他的神识,来了一遭鸠占鹊巢之事。
可怜槐精修为不高,轻易就着了道。更可怜他结发妻子一息远离,再回首就是皮囊犹枕、所寄非情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