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都在传言,说过世三年的和宁郡主死而复生,是来复仇的,因为她,第一次改朝换代,第二次死了个皇子还死了个丞相,差点使得国家倾覆,这分明是个不祥之人,甚至有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处死苏浅落,可白景亭就宛如从不曾听到一般,日日夜夜的守在苏浅落的床头,甚至连朝政都有些荒废了,这样一来,朝中便更加是怨声载道,指责妖女祸国。
苏浅落的床榻前,景亭命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来轮番守着,可却依旧找不出苏浅落昏迷的原因,可莫说是要她醒转过来了,如此景亭更是用上了一切法子,从宫外请来了一些所谓的高人。可这般非但没有让苏浅落醒转过来,甚至有方士告诉景亭,“陛下,郡主怕是因为您太过不舍,便托了一位长相相似的姑娘归来,如今怕是时限已到啊。”这话可彻底激怒了景亭,当场下令将那人斩杀,见这血腥的一幕,哪里还有人敢再说放弃治疗的话啊,更是一个个战战兢兢,期盼下一秒便会生出了奇迹。
可一日一夜仍然不见半丝动静,他猛然想起了一个人,仿佛突然有了主意一般,从床边站了起来,眼里散着希望,激动道:“随风,快去把小末找来,快去。”他一时情绪激动,甚至打翻了身旁的一只杯盏,将在座的众人生生吓了一跳,当然也包括路随风,可路随风却犯了难,因为他不知晓该去何处寻找梨末,他心觉这个女子似乎极为神秘莫测,且她给陛下服下的那一粒黄色的药丸也不知为何物,可显然这苏浅落可是景亭的心头上的人,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这在场的人一个都没办法活命,看来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便调遣了皇宫里的一众侍卫,寻找梨末的下落,大伙自然也是好奇的很,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宫女,却又道不出这宫女是何许人也,未免太过劳师动众。
可话说梨末原本也带着死去那颗心与绝望又消融在了粉球的身体里,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兴许一觉醒来她便可以遗忘了这个梦境里的一切,可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却仍然是一片幽闭的黑暗,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她蜷缩着身子,不知所措,呜咽着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她声嘶力竭的诉说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被吞没的感觉。可这一次,她胸前的那双花竟然发出了微微的光亮,好似萤火的微光,照亮了她眼底的泪滴。
“哎,”空气中传来了粉球微弱的叹息声,“我可怜的小雪儿,就连老夫这般铁石心肠的人怎也拉不下这个狠心啊,可是小雪儿啊,这就是规则,苏浅落如今她心底爱的依旧是白景殇,对景亭的怨恨半丝也不曾放下,那大殿上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戏了啊,如今她昏迷不醒,怕也是一场戏中戏罢了,博取了景亭的同情,让你们这些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个消失啊。”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当时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不曾做那许多深思,如今细细想来她也没有半丝武功,又怎么能够一刀将欧阳绝尘生生毙命,那大殿的一众侍卫,分属于不同的将领,那将领的名单是粉球告知的,可粉球又怎么会那般巧合在驿馆便知晓了这等机密的要事,若是说这一切的背后没有人操纵,是决计没有可能呢?那若是如此她的目的难道真的是为了白景殇报仇吗?
“小雪儿,小雪儿。”她正沉思感慨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切,听见粉球的喊声,这才如梦初醒过来,虽然如此,可是眼下既然不曾回去,那么就该将景亭身上的毒性给解开了,可是却一时间没了头绪,她喃喃自语,道:“如今不曾回去,那么景亭身上的毒性该如何解?”
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粉球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回一趟雪峰山吧,我带你回去,也就一夜的功夫,兴许欧阳绝尘的那些医书上会有什么记载呢?”这话可提醒了梨末,立马一人一猪趁着天快黑的时候赶到了雪峰山。
一到山上,梨末便飞奔到欧阳绝尘的书房,开始翻箱倒柜,可是什么都还不曾翻到,便有一封书信从一本十分陈旧的书籍里掉了出来,可这书信的名字却让梨末很是眼熟,“马婉婉”为何却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一般呢?
“谁?”还不曾等到梨末反应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剑就架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借着月色的光亮,梨末终于瞧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她大惊,竟然脱口而出,“桑影。”那人手中的剑微微颤抖了几下,有些松落,很快便又重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来这里又是想做什么?”不曾想她竟然将自己当做了不怀好意之人或是窃贼,这运气未免太差了一些,可却猛然想起了那一日桑影与欧阳绝尘谈话的场景,想来这二人竟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啊。
她用两根手指轻轻将剑身从脖子上移开,缓缓道:“我是小末,景宏不曾告知你吗?嫂子?”她略带玩笑的语气,却真让桑影有了疑惑,可仅仅凭借她的话又怎么能够让桑影相信呢?
梨末见她一脸怀疑的表情,便又道:“我当时受了重伤,被景宏所救,我俩一见如故,便结了异性兄妹,他还说桑果熟了,卖了钱,给你置办了嫁衣,等到春日花开的时候,便是你俩成亲的日子。”她的眼中泛着泪光,手中的剑蓦然落下,梨末一步步走近她,继续说道:“那嫁衣很好看,绣着桑叶的图案,哥哥说嫂子被坏人带走了,他要去寻找她,可却没了踪影,我追着哥哥的留下的线索,一个叫欧阳绝尘的男子,辗转打听到他可能出现在此处,便来了。”她也不知晓自己说的话是否周全,但瞧着她一副眼睛红红的模样,想来是信了大半。
她点亮了房间里的烛火,那双明亮的眸子再次出现在了梨末的面前,却不再像当初见到她时候那般冷峻,初遇她时,她宛若谁都碰不得一般的刺猬,可如今这双眸子里分明已然满满当当的装下了一个人。
“我不知晓你说的是否是事实,但我却不知为何很愿意相信你,我情愿你说的都是实话。我知晓他的心意,可我却无能为力,生生的两端,他渡的情,我还的却是债。”她双目含泪,迎着微弱的灯火,她这般刚强的女子,竟有一日也会痴迷于情爱无法自拔!
“可如今欧阳绝尘已经死了,你与哥哥又有何阻碍呢?为何不快些回到他的身边,你可知道他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等着你!”梨末一时间竟然又不曾思忖,便将心底的话尽数挑明!
她诧异地望向梨末,眼神中却多添加了几分怀疑,“你究竟是谁?你是怎么知晓我与他的关系?”她开始畏惧,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第三个人知晓!
梨末仔细回想她虽然不知晓欧阳绝尘与桑影的关系,但是定然有什么是让桑影受到他的控制,哪怕他如今已然身死去,桑影都无法就这般回到景宏的身边,难道是?“你是否中了蛊毒?”这次桑影的面部微微颤动,双手浅浅握成了一个拳头,惊恐的神色仿佛全然证实了梨末的猜想,梨末心想怕是她的猜测对了,她快速将手指搭在了桑影的脉搏上!
“你,你到底知晓什么?”梨末探测她的脉息,却眉头紧紧皱着,仿佛事态极为严重,因为梨末发现在她的脉息中并不曾有中毒的迹象,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她的身体,这力量时而庞大,时而微弱,似乎经年已久,若是这般下去,怕是过不了一年桑影便会油尽灯枯而亡,为何欧阳绝尘竟然会对一个少女也这般狠心,这实在太可怕了!
“嫂子可相信我?愿意将真相告知我,或许我有法子抱住你的性命如此哥哥也不必再受到相思之苦了!”她的言词恳切,却并不自信桑影会全然和盘托出,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并不曾对她隐瞒!
她望着梨末的眼神,竟然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她,虽然这种感觉未免太过蹊跷,可是若有半丝希望,他日能与景宏再次相见,甚至相守一生,她也不愿意放弃!“欧阳绝尘是我的父亲!”她说到父亲这两个字显然犹豫了,梨末有了准备,可是听到桑影竟然是他的女儿,显然震惊也是不小的,桑影似乎看穿了梨末的心思,是啊,谁又会想到蜀黍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竟然还会有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呢?她轻蔑地浅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自己,“难以置信吧,我也不愿意相信,我自小便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自从生下来便被父亲当做一个冷血的杀手训练,他教习我天底下最绝情的武功,若是出了半分差错,便将我打得皮开肉绽,于是日积月累,我的身上不曾有一处是完好的,更可笑的是,八岁那年,他亲手将我绑在树枝上,割开我的腹腔,将一只蠕动的蛊虫放进了我的身体,又以针线将伤口缝合,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忘记那种被开膛破肚的感觉!此后,我若是不听话或是办砸了事情,便会如同五脏六腑被搅碎一般,生不能生,死不能死!这些年若不是与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我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后来我终于知晓这蛊虫之所以听他的命令,是因为他以鲜血喂养,如今他已然去了,那么我不久也会随着蛊虫一起死去,又何必再去破坏了那呆子原本该有的幸福呢?我很无用是吗?我想许是我太过软弱了吧,但我也不愿再连累了旁人。”她的双目很大很明亮,反射出阵阵泪痕化作的微光,她的悲苦就连那个人死了都无法绝断,这一生傀儡的命运,生生不息,至死不休!
她不是这般心思细腻的人,也不是这般舍身取义的人,只蓦然眼眶却有些湿润,怎么了呢?“不会啊,这世上的人活着便有她的价值,如桑树其貌不扬,亦从不开花,但是叶能养蚕,果子能解渴,只它独独然在世上一遭,却也从无自弃,你又何须菲薄呢?”桑影有些错愕,这番话为何竟然与那女子说过的这般相似,她失落的神情,说话的语气竟然让人莫名觉得亲近?
“小,小姐。”她脱口而出,竟然也被自己生生吓了一跳,梨末诧异地转回身子,望着她的神情却也带了几分无解的笑意,或亲近,亦或是疏远。只这世事无常,如今又怎能用这三言两语便说尽了呢?
梨末心中所思已全然沉浸在这个故事中,所谓以血豢养蛊虫,植入人的身体,可以控制对方,但若是豢养之人身死了那么若是被种植了蛊虫的人也会随之死去!但是却有一个极其残忍的解法,九死一生,几乎没有人能够挺过去,梨末太过犹豫究竟是否要告诉她,若是失败,怕是连一年的光景也会失去,当即要了她的性命!她的神色凝重,眼神空洞,面露难色!
“你有法子对吗?”她那般聪慧的女子,全然看出了梨末的心思,深深知晓定然有方法能够破解,只是此法的凶险,怕是稍不慎,便会当即毙命,所以她才这般犹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