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抿着笑意,那冒着热气和香气的小摊前,金色的豆腐块在油锅里翻滚,舞蹈着,不一会儿,便热气腾腾的出了锅,沾上鲜美的酱汁,端到客人的手上,“吃吗?”他深深吸了一口香气,随后看着有些垂涎欲滴的梨末,却依旧将一块臭豆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着,看着更是让人嘴馋。
看着一旁的梨末暗自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反而有些小得意,嘴边的笑意更加浓烈了,“小生只是替姑娘试吃一下,经过鉴定,无毒,但这味道比起从前还是有些差距的。”这油嘴滑舌的模样倒是与梨末平常见到的那些男子大不相同,与他交谈倒是有几分乐趣的。
从前?这两个不禁让梨末生出了些许的疑惑,“你这人倒是有趣的紧,看着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竟然会喜欢这样的路边小摊,竟有些与你不太相配吧。”她浅浅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梨窝,萧风绪没有想到梨末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与他逗趣,让他不禁想起多年前初识得她的时候便是这个性子,只是不知何时起,她的脸上便失去了那些本应该存在的笑容与欢乐。如今,与佳人重逢,他再不愿她的眉间闪过一丝一毫的踌躇,那些羁绊和伤痛,她忘了便忘了,那或许也是另一种恩赐吧,对他和她共同的恩赐。
梨末试探性将一块臭豆腐放到自己的嘴里,那味道不禁让她有些熟悉,猛然间脑海中闪过曾经她与一个男子在街边吃着臭豆腐的情景,只一瞬间,不由得有些晃了神。
“有人跟踪我们。”吓得梨末突然间身子一颤,还没有等反应过来,便被萧风绪牵住了右手,拼命向前跑去,他带着梨末只双脚轻轻离地,便轻盈地跳上了屋檐,不一会,已然跑出了几里地。
梨末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跟踪的人倒是没有瞧见,还把自己累的够呛的,二人跑到了一个死胡同中,萧风绪似乎有些谨慎,不断观察着周围,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大型的竹匾,他将梨末藏在了里面,道:“不要出声。”看着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梨末也不得不相信这周围真的有她不知道的危险存在,可是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却是与方才大有不同。
不多时,梨末便听见周围传来了打斗,刀剑不断相碰撞的声音,梨末听得有些胆战心惊,她并非是异常胆小之人,只是这三年她的武功始终是个半吊子,连自保都是有些困难的,想必若是自己强出头必然会连累他人吧。
她便这样想着,直到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她才缓缓探出了头来,却见到一张脸蓦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刚刚站起来却又跌坐在了地上,“笨丫头,这都能被吓到吗?”他的话总是这么不入耳,脸上却总是带着那些笑意,好不正经的模样。
梨末微微有些生气,正想开口,却猛然间瞧见了他手腕上深深的刀痕,还有鲜血不住地往下滴落,染红了他的衣袖,细细看他的额头渗出些密密的汗珠,而面上却看不出那些痛苦的痕迹。梨末掏出怀中的帕子替他包裹上,“都受伤了,这嘴巴还是依然不饶人吗?”她的语气有些责备,又有一些愧疚。
“我该回去了。”替他包扎好伤口,梨末站了起来缓缓道。而听到这句话他的神情却显出了些痛苦,低低地垂下了他明亮的眸子。可这男子未免变化得有些太快,让人措手不及,他牵住了梨末的衣角道:“我没地方去,不如你收留我吧。”梨末惊吓得睁大了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梨末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带他回村子,“看在你今天为了救我受伤的份上,我只收留你一天,明天你就自己离开吧。”看着梨末这决绝的模样,萧风绪也只好将计就计了。
他便一路跟在她的身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的家人朋友都怎么叫你呢?末儿,梨末?”他一脸卖萌的模样,本应该是个霸道总裁的男子,谁曾想到卖起萌来竟然不输女子。可听到家人,朋友,梨末有些沉默了。
随后她振了振情绪,“我的家人,朋友都离开我了。”她的语气无比的失落,可萧风绪有些疑惑,她如今的身份不是雪律祈的义女,亦初的妹妹吗?为什么会说他们都离开了她呢?
见她这般萎靡,萧风绪便更加不忍心了,“那不如我叫你末末吧,小末末哈哈,你也可以叫我小风风,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你的朋友家人都离开了你,那么我做你的朋友好吗?”他的笑容那么明媚,与亦初与雪霁都是不同的,虽然他的嘴角真的很坏,可是梨末却能感觉到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吧。
梨末抬头望着他闪着光亮的眸子,道:“谁要你做我的朋友?”她的语气有些玩笑,出了口才有些后悔。
“听说少将军要与孟家千金完婚了,这可是近几年来最盛大的婚礼啊。”
“是啊,这二人真可谓是好事多磨啊,如今终究是走到了一起。”路人不经意的话,却让梨末不由得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怎么了?没事吧?”萧风绪自然也是听到了议论,却还是试探性的问道。
“没,没事。”她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萧风绪心中暗自忖度,之前雪亦初拒婚,怎么如今又要迎娶孟家小姐了呢?亦初是他的兄弟,他自然是了解,虽然他并不知晓亦初心中的那个女子是谁,但绝不会是那一位孟家小姐,这家伙,难道又是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了吗?
二人来到了梨末住的小屋,这场景为何有些熟悉?缓缓流淌过的小溪,两岸绽放的那雪一般纷飞洁白的梨花,屋子前装点满鲜花的秋千架和远处不停旋转悠扬的风车,这样的风景不禁有些令人醉心,让萧风绪不自觉想起之前白景亭为浅落搭建的小屋,虽然他不曾亲眼见到过,但却听人说过自得知浅落的死讯,白景亭便常常去城郊的一处小屋,那小屋开满了梨花,满屋飘香,似乎也正若眼前这仙人一般的景致。人们都说他钟情的并不是昌平公主,虽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却仅仅册封了昌平一个妃子而已,那高悬的后位却是他心中挚爱最好的证明啊。
“这里真美,与你很是相配。”他道,他在想什么,他想得到怎么样的回答呢?
“是啊,但它或许也不属于我。”她笑着道。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萧风绪反而有些欣喜,因为他怀疑白景亭已然知晓了浅落还在人世,并且已经见过了她,可如今她既然如此说,他便也暂时打消了疑心。
“进屋吧,我替你包扎下伤口。”他似乎很是听话得点了点头。
那伤口远远比她第一眼看到的要深了一些,似乎刀口还带毒,那毒素显然已经有些渗入了他的皮肤,而他却始终没有吭一声,依旧嬉皮笑脸的模样,此时梨末手中并没有可以对应这种毒素的解药,只能用百毒丹药暂时替他扼住毒素蔓延的速度。
见到她有些愁眉不展的模样,他却道:“无事的,我身子强壮的很,这么点毒不会怎么样的。”见他依旧有些没心没肺的模样,她却有些生气,道:“我去给你采撷草药,配制解药,你呆在此处便好。”这如此高大的男子还没有一八九岁的孩子懂事,梨末也很是无奈,内心隐隐觉得似乎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回来,心想着明天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离开。说罢,梨末便丢下萧风绪出了门。
留下萧风绪一人呆在这座被花香与细腻包围的精致小屋,那透明的琉璃珠子做得帘子在屋外的清风吹拂下奏着再温柔不过的乐章,可不知为何这每一声在萧风绪的眼里耳里都格外的别扭,雪色的纱幔蜿蜒到了床沿下,将整个床幔衬托的不似凡尘,那梳妆台子上放着一个十分古朴的盒子,却雕刻着十分细致的纹路,萧风绪看得有些好奇,便想伸手去摸,可还未曾触碰到那盒子,便听见了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谁让动霁哥哥送姐姐的东西的?”
那声音似乎十分稚嫩的模样,萧风绪回头一看,只见一只肉乎乎的小不点站在门外,歪着脖子,探着脑袋,甚是可爱的模样,萧风绪心底升起了一丝玩味,将手搭在了那只盒子,作势要打开的模样,谁知那小不点更是着急,那小小的身躯愣是拖着萧风绪的衣角,阻止他的行为。
“小不点,告诉哥哥这是谁送给姐姐的?”一股莫名的醋意涌上了萧风绪的心头,原来这些日子她都是与一个男子在一起,那这座小屋,这桩桩件件,萧风绪不愿意再想下去,他不断安慰告诉这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顿时好害怕,害怕忘却了一切的她突然又重新记起了一切,或是重新爱上了谁?只是无论是哪一桩事情都是他不愿意去相信的。
那小不点学着大人模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旁,道:“我才不是小不点,姐姐都叫我肉肉,不过我觉得还是霁哥哥给我取得名字好听,这里都是霁哥哥一点一滴替姐姐建造的呢?你个小偷,居然还想偷东西,正好被我抓住了吧。”
孩子天真稚嫩的语言,却让萧风绪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竟然住在男子为她精心准备的屋子里,事无巨细,从桌椅床铺,到床幔摆设,处处体贴入微,甚至还知晓她喜爱梨花,在屋外种满了梨花树,他心中的怀疑便是更加深刻了,难道真的会是他吗?难道他们三人的纠缠便是这般生生世世,无法断离吗?不,他脑中浮现出苏浅落在他面前停止了呼吸,闭上了那如水的双眸的景象,那痛彻心扉如今还依旧夜夜在他心底,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要将她带离这里,哪怕有一丝丝可能,他也不愿意。
“叔叔,你想什么呢?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喜欢姐姐啊?”叔叔,那小不点居然叫他叔叔,萧风绪心想着自己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竟然被一个小不点叫做叔叔,心中自当是极度不情愿的,但却又仿佛被那小不点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叫哥哥,知不知道,我哪有那么老?还有你只小不点,我对你姐姐不是喜欢,是爱,爱你懂吗?小不点,你姐姐这辈子一定是我的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和占有欲,让萧风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事后想想这话说得许是有些心虚的吧,不过,他堂堂一个皇帝,自然不会有做不到的事情,但也许除了那个让他无能无力的女子。
“大叔,我饿了,以前霁哥哥总是给我做好吃的呢。”这话果然有效,让还在呆愣的萧风绪一下子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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