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场面,在同一空间中,却表现了两种时态。前者是他要与妻子决裂的真实的却是非现实的心理时态;后者则是他向妻子撒谎、伪装成笑脸的现实时态。这种同地异时的平行叙述方法的运用,有力地揭露了丈夫的分裂人格和虚伪的两副面孔,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视觉语言的平行叙述方法,其作用是多方面的。它可以起到对比、呼应、反衬、互补、加快速度、提高节奏、强化冲突、丰富剧情等作用,分头叙述,可以使影片的结构多样化,获得较为理想的艺术效果。
运用平行叙述方法,导演必须在事前做好内容的构思和设计,后期剪接时,要把镜头组接流畅,注意时空内在的联系性和逻辑性,才能增强视觉语言的表现力。
(三)对比式
任何事物总是在对比中才显得更为鲜明,比如好与坏、优与劣,只能在比较中才能让人判断得接近正确,并在对照中深入认识事物的实质。这种对比式的表述方法,也常见诸文学语言中,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即借助鲜明的形象对比,加深了人们对贫富差别的理解。
在构思或设计视觉语言结构时,从内容上,如善与恶、美与丑、胜利与失败等;情绪上,如爱与恨、喜与怒、哀与乐、得意与失意等;造型上,如动与静、角度的俯与仰、色彩的冷与暖、构图的均衡与倾斜等,都可以形成尖锐的反差和强烈的对比。对比的场面被连接在一起之后,会产生互相衬托、对照,互相强调,互相冲突的作用。
对比式的表述方法,如果运用恰当,效果比较明显,对观赏者的视觉冲击力大;如果运用不当,则会露出人工斧凿的痕迹,所以要慎用,更不能滥用。
1.大腹便便的富豪用过丰盛的晚餐之后坐在沙发上。
2.在这个富豪开设的工厂里工作的一个工人,因“罪”被关进监狱,坐在电椅上。
3.富豪按一下开关,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亮了。
4.监狱里也按了一下开关,电流通过工人的身体。
5.富豪打了一个哈欠,躺在椅子上。
6.工人躺在那里已经死去。
这个例子生动地表明了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强烈的阶级对比关系
导演的态度非常鲜明,他同情谁、批判谁,通过对比式的表述方法,充分地体现了出来。不过它显得过于简单,甚至给人一种图解的感觉,只是为了说明问题,才作为例证加以引用。
不过,这种方法在许多影片中是经常被运用的。例如,电影《巴黎圣母院》中,就把钟楼怪人与城防官,从形体的美与丑,到内心的美与丑,作了强烈的对比,使观众对于美与丑的认识受到了启示,获得了教益。
(四)象征式(或称隐喻式)
象征式的叙述方法,主要是指用某一具体形象或动作比喻一个抽象的概念,或假借某一现象所固有的特征来解释另一现象(利用这两个现象的共同点)。比如我们在一些影片中常常见到:用暴风骤雨、浪拍礁石表现人的激动或愤怒的心情;用高山、青松象征英雄精神的不朽;用鲜花比喻爱情和幸福等。由于这类比拟手法运用太多,已缺乏新意,显得陈旧落套,应尽量不用。导演进行艺术构思时要有创新意识。
象征性手法要用得贴切恰当,自然有机,新颖含蓄,忌图解直露,晦涩难懂,而且不宜用得过多。因为影片主题思想的揭示主要是通过人物形象和情节的发展来体现的,而人物性格的刻画又主要靠人物的行为来完成,所以不能单纯依赖于象征手法,否则脱离形象的具体性,就会变成一些纯理性的抽象概念,令观众难以理解甚至产生逆反心理。
在经典影片中,常被引用的象征性的表现手法的例子,有爱森斯坦导演的《战舰波将金号》中三个石狮子的用法。在影片中,起义战舰炮轰冬宫后,连续接了三个石狮子形象的镜头。
1.卧倒的石狮。
2.坐起的石狮。
3.站起的石狮。
导演通过三个石狮子的不同姿态:由卧到坐、由坐到站起的过程,用以象征和比喻人民革命意识的觉醒。
又如,在前苏联影片《证据》中,阿克姆希和女友坐在海滩上,当他向女友求爱时,下面组接了一个空镜头:平静的海面上,两只挂着帆的帆船相对驶来,渐渐靠拢,最后重叠在一起,象征二人爱情的结合。
后来,当他们又坐在海滩上,阿克姆希的女友向他索取证据时,下面的空镜头是:海上的两只帆船遇到了风浪,海浪最终淹没了帆船,以此来象征和比喻二人的爱情关系将要遇到风险。
在我国影片《芙蓉镇》中,男女主人公在劳动改造扫街的过程中,由于经常接触,相互同情和关心,彼此产生了感情。后来,导演用两把扫帚交叉放在一起,寓意二人的结合,象征两个人的命运将会联系在一起,共同度过未来的艰难岁月。
总之,象征性手法会给观众留下许多联想的空间,令人咀嚼和品味。
(五)重复式
重复式的叙述方法,主要是指一个画面、一个句子或一个场面出现之后,又再次或多次重复出现。经过量的积累,以增强观众的视觉感受,使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重复式的运作方法,多是将同一机位、同一角度、同一背景、同一光影色彩、同一演员调度的镜头,通过导演的构思和设计,在影片中两次或多次重复出现,以加强影片的力度,使内容由浅入深,意境由淡增浓,从而增强艺术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例如,在我国影片《乡音》中,曾三次重复妻子陶春给丈夫余木生端洗脚水的场面。陶春病后,她的女儿又接替母亲给父亲端洗脚水。当丈夫知道妻子的病情后,心里感到很内疚,又反过来给妻子端洗脚水。这种端洗脚水的重复动作,都是安排在同一机位、同一角度、同一背景下拍摄的。
以上三次重复妻子给丈夫端洗脚水的行为,表现了陶春的善良、质朴和温顺的性格,同时又揭示了在农村妇女身上尚未摆脱的封建意识的羁绊,以及对丈夫的依附性。后面重复女儿端洗脚水的镜头,则是上面三次重复的延伸,不仅使重复有了变化,把动作延续到第二代子女的身上,而且把意蕴引申得更为深远。最后丈夫反过来给妻子陶春端洗脚水的镜头,则是重复的终结,完成了思想道德的升华,同时也达到了重复式表述手法的完整与统一。
此外,影片中使用的重复式手法,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起到喜剧的效果。例如某人在说话时有些口吃,或者在行动上有某种特殊姿态或缺陷,经过某人的模仿重复之后,就会引发出笑料。利用重复手法取得喜剧效果,在喜剧片中也是可以经常见到的。
以上所列举的五种视觉语言的叙述方式,都是在前人的实践经验和探索中总结归纳出来的。任何事物都在不停地向前推进,影视艺术在日新月异地向前发展,新的叙述方法也在不断地被尝试运用在影视作品中。因此,导演在深入生活、观察和认识生活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的独特发现和感悟,一定还能探索到更为新颖的叙述方法。
但是,对于传统的、行之有效的叙述方法,不可视之为陈旧落后而弃之不用,好的传统还是要继承的。创作原理和艺术规律,从古至今都是相通的,都是有用的,倒是那些徒有创新虚名,实则违反创作原理和艺术规律的东西,被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