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名将严尤 (2)
“刘玄果然精明过人,难怪能够如此投机取巧地成为绿林军的中坚人物!”严尤吸了口气淡淡地道。
“若是他真的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只怕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宛城才是!”严允微微担心地道。
“至少,他仍不能肯定我们的存在。刘玄只不过是投机取巧擅耍手段笼络人心的人,若只凭他,仍不足以成大事,最可虑的应该是刘寅和刘秀两兄弟!”严尤吁了口气,平静地道。
“何以纳言将军会如此认为呢?刘玄在江湖中的口碑极好,也是一呼百应,何以成投机取巧之人?”林渺不解,虽然他知道刘玄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此人在南阳、南郡乃至中原各地的声望却极高。
“哼,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这个世道声名鹊起之人并不是每个都有真材实料,这个乱世中,伪君子比比皆是,而刘玄便是其中之一。乍看其声名确实名动一方,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凭其耍尽手段笼络绿林便知道此人权欲过强,无真正容人之心。但刘寅却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人,此人务实,虽颇清高狂傲,但其韬略智慧过人,而其弟刘秀也是文武双全的不世人才,在中原,也只有刘家两兄弟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人物。而在绿林军中,若只是平林、新市两路义军联合刘寅,根本就不足为惧,就因为有刘玄的存在!”严尤侃侃而谈道。
“哦,纳言将军是说,刘玄绝不会让刘寅坐大,因此,势必会影响他们的战斗力,而使其难成大事?”林渺立刻插言问道。
“年轻人倒是思维敏捷,本帅就是这个意思。绿林军中,王匡和王凤、陈牧必会迎合刘玄,因为这几个人虽勇猛颇有实力,但目光短浅,被刘玄的甜头给打动了,定不会倾向刘寅。说起来,在绿林军中真正了不起的人物便是王常!”严尤直言不讳地道。
林渺虽没见过王凤、王匡、陈牧诸人,但听得严尤这样一分析,心中颇为敬佩,只看严尤那谈论人物的气度,那语气的中肯,便知其能成为一代名将绝非侥幸;对敌人的评价也是那般认真而坦诚,可看出其胸怀坦荡,或许这便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要素所在了。
“年轻人,本帅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将来你也会成就非凡,不知你是否愿意跟本帅一起继续从军?”严尤突然认真地问道。
林渺吓了一跳,干笑道:“恕小民直言,我实不想受着种种军规的约束,虽然当日在军中学会了很多往日没能掌握的东西,但是既然我已做了逃兵,也不想再入军营了。”
“就因为受不了军规军纪的约束?”严允有些不高兴地反问道。
“当然并非这些。其实,小人很希望有一个安定的世界,过一种平静的生活,尽管这个世道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可是在江湖之中总比在军营内更为自在,不怕将军怪罪,小人对眼下的朝廷并不喜欢,所以只好谢过将军的厚爱了!”林渺直言不讳地道。
严尤和严允不由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严允甚至有些怒意,林渺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直言抨击朝廷,他身为朝廷重臣,自是在面子上过不去了。
半晌,严尤才对着面无惧色的林渺笑了笑,拍拍其肩膀,坦然道:“年轻人,有胆色,本帅并不怪你,因为你说的是真话!”
“谢谢将军不怪之恩。”林渺也很是意外,心中更是对严尤多了几分敬意。
“那你要去哪里呢?”严尤淡淡地问道。
林渺心道:“就因严尤的大度,自己也不应该欺瞒。而以严尤的身份,又岂会是背后耍手段的小人?”不由道:“不瞒将军,我此刻是想上桐柏山,在那里有一寨兄弟,先到那里避一避刘玄和湖阳世家的追杀,日后的事以后再作打算,现在没有想那么远。”
严尤不由得笑了,反问道:“你也学会了占山为王?”
林渺不由得干笑道:“不过我绝不会骚扰百姓,滥杀无辜,也只是为了维持生计。当然,这只是眼前,以后如何发展就要另外再看了,但不管如何,我都绝不会骚扰百姓,滥杀无辜!”
严允和严尤见林渺如此坦率,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严尤望了林渺半晌,才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本帅也相信你有一颗正义的心,大丈夫生于世,当顶天立地,为百姓谋得幸福才是。”说到这里,严尤轻轻地叹了口气,接道:“年轻人,我有一句话要送给你,希望你能牢牢地记住它!”
“将军请讲,小人定当铭记于心!”林渺突然之间似乎感到严尤内心深处有一点无奈,抑或只是一些感慨,严尤的那一声叹息仿佛将一种深沉的沧桑感注入了他的心中。
“顺民心者昌,逆民心者亡,民即天,欲图发展者,休要逆天而行,方能成事。年轻人,你且记住了!”严尤悠然道。
林渺大愣,他不明白严尤此话是何意,这种话若是拿去劝导一方霸主或是王莽还有些意义,可是对他说这样的话却显得不伦不类,而且此话仿佛暗示当今朝廷的衰落之根源,这怎不让林渺一时摸不着头脑?
严允也大愕,不知道严尤何以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说这样的话,而且林渺几个月之前还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卒。他也和林渺一样,觉得严尤的话太过突兀,而且颇有交浅言深的感觉,不过,他从不会怀疑严尤的话有什么不对。
严尤并不在意严允和林渺的不解,只是淡淡地道:“也许你此刻并不明白我为何要说这些,但日后你一定会明白的。好了,我是官,你是贼,官贼不能同船,我便送你到对岸去吧。”
林渺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严尤是在下逐客令。不过,他也觉得没有再留在船上的必要,而严尤能以这样的态度对他,已让他感到大为意外了。
“那便先谢过将军了!”林渺坦然道。
“希望日后还有相见之机。”严尤淡淡地道。
“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
几人赶到铁鸡寨已是黄昏,受到了寨中之人最为热情的欢迎,因为林渺乃是这里的大龙头。
白才和白玉兰诸人不知道林渺何时成了山大王,但听过山上众人说了之后也皆恍然,更颇感欣慰,至少他们此刻有个安身之所,也不是人单力薄。当然,这群人不可能对抗得了湖阳世家的高手,但掩饰白玉兰诸人的身份却是再好不过,谁也不会想到林渺居然会把白玉兰藏在这山贼窝中。
对于寨中诸人,仅几位主要人物知道白玉兰的身份,对余者皆不透露。寨中为白玉兰诸人单独安排住处,把林渺的主楼与白玉兰所住的地方靠在一起,事实上,所有寨众已将白玉兰当成了林渺的女人。
不过,因为白善麟新丧,白玉兰便在铁鸡寨自己的屋中为其父守孝三月,所以林渺并没有向白玉兰提成亲之事。
林渺在山上住了三天,他将白善麟让袁义送回白府欲给白玉兰的信交给了白玉兰,而他早就看过了信中的内容。
原来,白善麟早就知道其叔父白鹤有欲登家主之位的心思,甚至预料到家族可能会有大变发生,于是早早就将湖阳世家的许多家业转移变卖为金银珠宝而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甚至包括那部曾经劳动栲栳帮绑架白玉兰的《楚王战策》也都在那里藏着,而在那张没字的白纸上正标明了藏宝的地点和开启之法。
让林渺和白玉兰欣喜的是,那些由白善麟转移的产业全都由白善麟的亲信在经营,这些人只认白善麟以及那留于密处的令牌。这些产业连白鹰都不知道,白家也只白善麟一人知晓,一人可以指挥。也便是说,只要找到那密址,拿出那块令牌,也便等于拥有了白善麟转移于暗处的所有产业。而白善麟更注明,若是他不幸死去,那些人仍会听白玉兰一人调令,因为白玉兰是其所指定的继承人。也便是说,现在,那些暗处的白家产业只有白玉兰和那块令牌才能够调用。
林渺早就看过这信笺,他不得不佩服白善麟的高瞻远瞩。
在铁鸡寨住了三日,林渺便动身去宛城,他要找到密址,找出那些白家暗处的产业,这才能够将之调聚在白玉兰的名下。
林渺本想让白玉兰同去,但白玉兰欲为父亲守孝百日,而小晴则要照顾白玉兰,便只好林渺独自去了。
白才和苏弃、金田义则留守寨中保护白玉兰,尽管白玉兰、小晴、喜儿无一不是好手,且寨中有两百多兄弟,但林渺仍有些不放心。所以,才让白才诸人留下,并再三叮嘱铁胡子。
林渺只带了铁鸡寨老七偷中圣手猴七手一人同去,其余诸人却在寨中操练,包括小晴、喜儿和白玉兰。这些人都在苦练林渺所授的几式剑法及自学琅邪鬼叟的“鬼影劫”身法。
林渺只想极力提高这群人的战斗力,所以叮嘱众人加强训练。
为了安顿好这些事,传授众女、白才诸人由霸王诀中领悟出的剑法,林渺也花了三天多时间,他只是教了一些要点,再由几人去揣摩练习。至于能有多大的成效,就要看各人的资质了。不过,习练“鬼影劫”的身法大概不会太难。
燕子楼,依然是风光无限,并不会被这山雨欲来的战争所影响。
事实上,因为燕子楼的特殊地位和背景,无论是义军还是官兵,都不能不给其一些面子,这也是为何燕子楼依然风光的原因。因为在这里会有一种特殊的安全感,凡是进入燕子楼的客人,至少在燕子楼之内没有多少人敢闹事。
当然,燕子楼的主人晏奇山并不是每天都会守在燕子楼中,他像是个大忙人,因为燕子楼并不只这里有生意,晏奇山总要奔波许多地方,所以想找到他并不容易。
燕子楼中的许多事都落在总管晏侏的身上。
晏侏是晏奇山的弟弟,但此人与其兄恰好相反,风流潇洒,虽已过不惑之年,但依然风度不减,燕子楼中的许多事务皆由其打理。
不过,晏侏近日来也遇上了头大的事情,燕子楼的台柱曾莺莺竟要还自由之身,而要她还为自由之身的人便是让晏侏头大的人物刘秀。
在南阳,他可以得罪王莽,但若是得罪了刘家人,日子却不是很好过。算起来,刘秀与晏奇山还有过极深的交情,但所涉及到的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燕子楼的门面。昔日王莽派王蒙和阳浚前来招曾莺莺入宫,都被晏奇山奚落了一顿,让其无功而返。这一刻,晏奇山不在,面对刘秀的要求,晏侏还真不敢擅自做主。
刘秀当然不会强要,他愿意出十万两银子的天价还曾莺莺的自由之身。
刘寅对兄弟的做法表示支持,钱,他并不在乎,刘秀的终身大事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所以,只要刘秀喜欢的女人,刘寅绝不会反对,他更相信刘秀的眼光和判断,而这也是晏侏最为苦恼的问题。
因为刘寅是晏侏绝不敢得罪的人之一!
此刻,晏侏负手立在燕子楼顶层的窗前,俯览着街头并不清冷的人群。
棘阳城内的景观皆能够收于眼底,而城外扬起的尘土似乎在告诉他,战争并不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情。
晏侏的表情沉静得如一潭水,并不只是因刘秀的事,因为那并不十分棘手。义军很快便会攻至棘阳,迟早总得把曾莺莺送给刘秀,他何不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何况他已经想好了替代曾莺莺之人,只要他把竟陵醉留居的杜月娘请来燕子楼,那并不会有损燕子楼的根基,而且他早就派人去了竟陵。
晏侏心情不是很好的原因却是玉面郎君的到来。
此时玉面郎君也在燕子楼顶层,就坐在茶几旁,神色有些无辜地望着晏侏的背影。
商戚死了,玉面郎君便是来告诉晏侏这个让他非常不痛快的消息,但玉面郎君也没办法,这是他所不能阻止的。
“你说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晏侏冷冷地问道。
“如果硬要说有来头的话,大概便是宛城的一个小混混,我仔细查过,能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了。”玉面郎君无可奈何地道。
“那他知不知道这里的秘密?”晏侏沉重地问道。
“很可能已经知道,不过,我并不觉得这小子能够翻起多大的浪来,难道总管会担心这个?”玉面郎君不屑地道,旋又冷然道:“我倒是担心他不来,来了包他有来无回!”
“别忘了,这里战云密布,更别忘了我们更大的敌人‘无忧林’中那些老不死的不会对我们袖手旁观的!”晏侏吸了口气道。
玉面郎君沉默不语,他明白无忧林的人绝不允许圣门横行天下。无忧林乃是道家最为神秘的地方,更是天下道家之圣地,数百年来皆不理世事,但是这些年来对圣门的事颇为关注却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圣门许多秘密的生意都遭到破坏,玉面郎君在去年搜罗回准备贩卖的一百余名美女就是遭到无忧林的传人所破坏,因此圣门已将无忧林,甚至是天下道门的势力看成了大敌。
但圣门的宗主似乎对无忧林并无举措,而余者根本就不知道无忧林处在何方。
有人传说,昔日道家的一代宗主老子便是出自无忧林,属无忧道派,所以无忧林被道家公认为道家最神秘也最为神圣的地方。每当天下苍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无忧林才会遣弟子踏入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