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彭祖与禹公谈到治水的话题,禹公说:“我这次在伯益公的陪同下,是受舜帝之命,到江南一带进行勘察,了解山川地貌,摸清水势流向,以治理水患。望铿公多多指教!自从我父被处死之后,我接受了治水的重任,其压力可想而知。当时,我就与益公和后稷几人一起,召集了一些百姓共同商量治水之道。我先后视察了河道,并检讨我父亲鲧治水失败的原因在哪里,后来终有所悟,决定完全改变过去父亲鲧那套治水方法,变堵截为疏导。我同部属们从此不辞辛劳,翻山越岭,淌河过川,拿着竹竿,从西向东,一路测量地形的高低,树立标杆,规划出河道。然后,带领治水的民工,走遍东西各地,根据标杆,逢山开山,遇洼筑堤,以疏通河道,引洪水入海。我为了治水,费尽脑筋,劳苦点并没有什么,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啊!
治水是好事,但我也失去了很多。其中,我最对不起的是我的爱妻。那年,我与妻子女娇新婚不久,就离开了她,踏上治水的征途。有一次,我路过自己的家门口,知道妻子快临产了,路过家门时竟然听到儿子呱呱坠地的声音,由于我时间有限,还是没有进去看一眼。当我第三次路过家门的时候,看到其母子坐在自家门口,我的儿子启在她母亲的怀里,他那么小就懂得叫爹了,还挥动着小手和我打招呼,我只是向妻儿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看到他们了,还是没有停下来多待一会儿。我三过家门而不入,从此就被人们传开了。知者说我忙着去治水,不知者还说我无情无义,是故意而为之。”
禹公接着说:“我这个人看到百姓的疾苦,心里就像刀割一样。有一次,我看见一个人穷得把孩子都卖了,我不忍心,就把那孩子赎了回来。见有的百姓没有吃的,就让后稷把仅有的粮食分给大家。实际上,我自己的生活也非常简单,因为常年在外面跑,哪里顾得了吃穿喽!有时衣服被树枝挂破了,也没有换的,只能穿着破烂的衣服,在乡间只能吃一些粗劣的食物,晚上也常常住在非常简陋的茅屋里,因为老百姓都住那种房子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常年在外治水,天天手持版锸,带头干最苦最脏的活路。这些年下来,我的腿上和胳膊上的汗毛都被磨光了,手掌和脚掌上结满了厚厚的老茧,躯体的肉也掉了,有时瘦得像干柴一样,我一点没有夸张。经过这些年的努力,还是开辟了无数的山,疏浚了无数的河,修筑了无数的堤坝,使天下主要的河川都流向大海,终于有了一些成效,中原部分水患得到了治理。
这些年来,我有一个最大的意外收获,就是在治水的过程中,跑遍了天下,对各地的地形、习俗、物产,都知道一些。对全国大江南北的地形地貌都一清二楚。对各地的民族风情,民间疾苦,五谷物产以及民众的需求、民意也晓得一些。这对我后半生无疑是有一定的价值和影响的!”
彭祖听了禹公的一席话,说:“禹公讲的这些经历,实在是感人至深!你的很多事迹,民间早有流传。刚才你讲的那些经历故事,有的我已听说了。只是听你亲自讲,就更为生动,对我的启发就更深。这就叫:听君一席言,够我用三年;知君一片情,温暖天下民!” 禹公说:“铿公,过奖了!过奖了!不敢当啊!”
伯益说:“铿公是治国行家,又是养生大师,当年是帝尧之重臣;现置身于名利之外,专事养老,我们实在是望尘莫及啊!”彭祖说:“你们现在是帝舜的治水重臣,既然受到重用,而又为民所拥戴,重任在身,不可懈怠啊!治水,根据这些年的经验,还是要因地制宜,因水势而为。自古以来,鸟往天上飞,水往低处流。因此,治水要疏堵相结合,以疏为主,河道不通,疏通河道;而河堤则以堵为主,河堤决口,则河水泛滥成灾,就需要堵住决口,让水在河道中畅流。关键是注重于民众的安全!”
禹公说:“铿公实际上是为我们讲了治水之道,使我受益良多!铿公,我们将到被称为荒服之地的绍兴洼地,那是一片被水患淹没了的农田,请铿公同我们一道去,请你为我治水出些主意吧!”彭祖说:“我本是周游天下。既然禹公有请,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同你走一遭吧,也许我还能为你出点力呢!”伯益说:“这样甚好!” 正是:既效尧舜宜为法,愿随禹公助圣明。且将洼地变沃土,尽力谋划救苍生!
彭祖随禹公、伯益向着南方绍兴洼地前行,彭祖、禹公、伯益三人骑马而行,福尔、明甜在后,彭祖的马因驮着行李,由朝露牵着。彭祖说:“我已经习惯了步行,我的马就驮些东西。禹公你非要让我骑马!”禹公说:“铿公,你是与我父同朝为官,又是我之妹夫!你不骑马,我还敢骑马吗?”彭祖说:“亏你禹公想得出,你是怕我走慢了,耽误你们的事吧!”禹公说:“步行能够养生,但骑马也可以壮体,可以省点体力嘛!铿公,养生果然能长寿么?”他们一边走,一边又聊起养生的话题来了。
彭祖说:“是的!我的几位师傅都是靠养生得以长寿。如宛秋先生,现在已100多岁了;还有尹寿先生,也是一百几十岁;特别是那个白石先生,也是个高寿之人,传说是上千岁,我不知是否真假,但他却比百岁老人活得长吧!这几位师傅,都是靠养生延长寿命的。因此,我命在人,而不在天!”
禹公问:“看来,通过养生,使人长寿,是大有可为的!铿公,养生当从何作起?”彭祖说:“禹公乃公众之人,敬者德之聚也。心地有容,其德乃大;容则能恕人,忍则能耐事。一毫之拂,即勃然而怒;一事之违,即愤然而发,是无涵养、薄福之人也!是故君子当容人,不可为人容;当制欲,不可为欲制!”大禹问:“铿公是在教我在官场之中如何处世,这也是养生吗?”
彭祖说:“养生者,或论修身养性之道,或述保精惜气之方,或明弃私去欲之义,或言延年益寿之理。而养德为养生第一要义。苦乐逆顺,道必在其中;人生有德,必见识高远。能使人省心悦目,不致为时势所害。再有,事帝王者,才欲放即当收敛,才言语便思缄默。不可乘兴而多言,不可乘快而多事。须有包含则有余味,发露太尽,恐亦难继。故慎言语,养德之大,节制饮食,养生之大。此乃官场养生护生之道也!所以养生也要因人而异,绝不可同一方术。”伯益说:“族兄所言,真使人受益良多啊!看来养生,还需要包容、忍耐、学识、制怒啊!”禹公说:“铿公所教,受益匪浅,容当认真领会!”
疾行数日,彭祖与大禹等人已行多日,自飞马直奔绍兴洼地而来。当看那绍兴时,果然洪波翻滚,万顷黄湖。只见:
山泻洪流,河漫天边。高低水浮沙尘,上下黄海一色。双双野鹭飞来,难寻觅食处;两两轻鸥惊起,带出黑污泥。阳光淡荡,滔滔波皱鱼鳞;夏雨滂沱,滚滚浪翻杂物。水飞四野,蟒蛇游走波澜;浪滚周遭,大湖弥漫青烟。逃荒讨饭人憔悴,此间难见钓船归。
禹公见此,心如刀绞,说:“绍兴这块地方,原本是沃野千里,鱼米之乡,而今却被洪水淹成这个样子。”彭祖说:“我看这一带地势低洼,一下大雨,就洪涝遍野,淹成了一个大湖泊。我们且绕它一周,看问题出在哪里?”
禹公说:“好吧,我们绕四周看看!”彭祖、禹公与伯益等骑马绕“湖泊”边上行走观察,已行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水流的河床决口。彭祖说:“问题就出在这里!由于泥石流从山上冲下来,把这个河床给堵住了,出口变小而洪水大,水流不出来,这一片当然就变成一平泽国了。治水,还是要从疏通河床着手,使洪水流出;而在这两山之上,则要种植树木,以防止泥沙冲进河床之内!”
禹公说:“铿公此策甚妙,我将按此办法处置,铿公啊!你说的因地制水,乃为治水之道也!”彭祖说:“我在大彭国治水时,也就是这一套办法!”大禹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去组织民众施工。”伯益说:“好吧,到附近找一户人家住下来,再作计较!这事我去落实好了。”伯益安排好了住处。大禹对伯益说:“你先去附近把民众组织起来,晚上我来给大家讲如何施工的事。现在,我和铿公聊聊!”伯益说:“你们聊,我去一会就来!”于是,伯益便去组织民众去了。
禹公说:“久闻铿公为人实在,办事果断周到,实在令侄佩服!这次来这里治理水患,你坚持亲临‘湖泊’洼地,不辞辛劳,不仅找到了问题的症疾所在,而且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考虑问题是如此之精细,真叫弟为之感动!足见所传并非溢美之词。”彭祖说:“为人处事,还是老实一点为好!如我爱好养生,但当初什么都不懂,只有拜师学艺。”
禹公问:“铿公,你拜了几位师傅?”彭祖说:“我一生共拜了四位师傅!如秦云、尹寿两位先生,他们都是帝尧的御医;而宛秋、白石两位先生,他们都是世间少有的高寿之人;而这四位师傅,都是知如大海,识如森林啊,跟着他们学知识、谈养生,像是在大海里取水,森林中打柴一样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啊!”
禹公说:“铿公,你庆幸拜了好师傅,而我则庆幸见到了铿公,你对我在治水上的指教,独特而精辟,使我受益匪浅!你称得上是我的良师益友,也是我难得的知己啊!”彭祖说:“益友知己说得上,良师那是不敢当!”大禹说:“你不要过谦了!你无论是治水经验,还是养生之道,都称得上是我的良师!”
这时,伯益进来了。大禹问:“这么快,你都安排好了吗?”伯益说:“禹公,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大家听说这个地方治水有办法了,积极性都很高。这里的民风淳朴,民众相当团结。说一声,就有人去给你去跑,把事情都办好了!”大禹说:“现在,这个地方的水患有治理办法了,民众也组织起来了。我当然就放心了!”
次日,当地民众听说大禹找到了治水的办法,便纷纷组织起来,踊跃参加治水。在大禹的指挥下,许多民众开挖决口,凿土疏流。彭祖看到当地民众治水积极性如此之高,不禁感慨地说:“说这里的民风淳朴一点都不假!”经过数百民众近半年的奋战挖凿,决口终于被疏通,大量洪水流出,又使大片农田露了出来,这片昔日沼泽之地的“湖泊”,又变成了沃野千里的大片农田。流浪到四面八方的民众,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园。
禹公喜出望外,说:“多亏铿公教我,治水又取得成效!我将立即派人呈报帝舜,治水取得了进展,荒服之地已经得救了!”彭祖说:“报喜是好事,可千万不可提及我呀,治水是你的职责,知道吗?”禹公说:“好吧,我听你的,报喜不提及你,但你确实帮了我,谢谢铿公!”
彭祖说:“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知己吗?这是作知己应该做的!”伯益说:“还是兄长有见识,‘才不露白’!治水抓住要领,便见成效,实令人信服!”彭祖说:“你又吹来了。这是大禹的功劳,一切治水成效都归于禹!你这个小弟,难道这么不识事理呀?” 这天,大家吃过午饭,伯益与福尔等人到房外面散步去了。茅屋内就剩下彭祖、大禹二人。彭祖问:“禹公,伯益此人怎么样?”
禹公说:“铿公,你不知道,他是帝舜派来监视我的,他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剑啊!他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必说了!现在,治水对于我来说,是性命攸关,既关系到我的前途命运,也是为父亲雪耻的唯一途径啊!因此我不敢有半点懈怠,只有全身心地扑在治水上!”彭祖说:“你能吃苦耐劳,身先士卒;有不畏艰难、锲而不舍的精神,而一心为民治水,必得人心于天下。有人监督是好事,它既是一种激励,也是一种约束;只要诚心在,便有好前程。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话犹未了,只见自己的徒弟青平来了,青平喊了一声:“师傅,我终于找到了你呀!” 彭祖高兴地说:“青平你怎么来了?也好!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禹公,禹公,这是我的徒弟青平!” 禹公说:“有徒弟好哇!来看师傅了!”这时,伯益、福尔回来了。福尔看到青平来了,也非常高兴,说:“你怎么找来的?” 青平说:“还好!我有耳线,怎么找不到!”
这时,彭祖问伯益说:“你俩叔侄,到什么地方去了?”伯益说:“就到外边走走,福尔想念他父亲了!”彭祖说:“福尔,这次你随叔回京去吧,去看看你父亲!”福尔说:“我要随师傅去呢。”彭祖说:“你跟随我多年,你还是回家去看看你父亲吧,我和你父亲,既是兄弟,又是至交,也是当初的同朝大臣,感情至深,你去看看他,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福尔说:“那我就随叔回京,看看父亲,再来找师傅吧!”彭祖说:“我有青平、明甜、朝露三人照顾,你放心去好了,不必挂念为师的!”
彭祖与青平、明甜、朝露师徒与大禹、伯益、福尔走出农家茅屋。正告别上路,大禹牵马来送,拉住彭祖的手,说:“铿公,这匹马是为弟送你的,为你旅途奔波,减轻点负担!这点心意,你一定要接受!”彭祖说:“我是有马的。你实在要送,好吧,那我就谢谢禹公了!”大禹说:“你不要这样客气!你是我妹夫,况你如此帮助我、理解我,我难以为谢!不知你这一去,何时再能相会?你可不要亏待我家小妹啊!这说笑的!”彭祖说:“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人的事呢?我现云游四方,今后定会有相见的那一天!” 福尔问:“师傅,此去何方?”彭祖说:“我慕闽地是不死国,要到荆南山去看看!” 福尔说:“那好!知道你的去处,我好找你!”临别时,大家都依依不舍地相互牵手道别。特寄《浣溪沙》词,单说此分别之情:
握手临期送别难,正如景物正阑珊,各怀壮志心力殚。旅途思念音讯断,他乡宿处无话谈,独怜长夜苦漫漫。
这时彭祖、青平、明甜三人只得骑上马,朝露在后,向禹公他们挥挥手告辞。福尔冲上前去说:“师傅,你慢些走呀,保重!”大禹、伯益、福尔也望着彭祖已经走远,才慢慢回去。大禹说:“与铿公相处一年多,时间不长,但受益良多,无论他在治水上,还是在为人处世上,他给我说的话,我都受到了触动,他乃非寻常人矣!”福尔说:“我随师傅多年,特别是他那养生练功的精神,尤使我感动,不论是三九严寒,还是三伏酷暑,他都能常年坚持,从不间断啊!”伯益说:“现在铿公已是上了年纪的人啦,你看他那精神比年轻人还好,这也许是因为他练功养生的关系吧!”大禹说:“彭祖养生,堪称天下一绝!”话休絮烦。正是:闲向书斋阅古今,偶逢奇事感人心。先贤自有忠良志,英雄相识泪满襟。欲知彭祖此去闽地荆南山(武夷山)以后的情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