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沈云凰身边的丫头就请来了沈峰。
进门的沈峰着一身石青色家常服,眉峰紧簇,匆忙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老太太,劈头就问:“你是怎么回事?在你祖母跟前服侍着都能出如此差错!”
面对突如其来的责备,沈云谣有些微愣。眼底飞速闪过一抹冷色,声音沉了沉才道:“父亲明鉴,谣儿才将来到,在祖母跟前服侍的是大姐。”
“还不住口,都是你的理。”听她如此顶撞自己,沈峰登时不悦,恶狠狠的叫了一声。
沈云谣低头沉默一阵,自觉退在一边不再吭声。
“父亲,眼下祖母要紧。既然五妹妹瞧不出来,还是请府医为好。”站在一旁看戏的沈云凰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低头微微一福,温婉劝道。
沈峰闻言,侧目睨了一眼垂首而立的沈云谣,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请府医!”
执素实在看不下去她父女二人这般挤兑自家小姐,捏了捏粉拳,正巧对上沈云谣平静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想要开口争辩两句,转念想到沈云谣的处境,只得作罢。
府医风风火火的从药房赶到明晖堂,气喘吁吁的撩起袍子冲沈峰行了一礼:“侯爷!”
沈峰压着火气沉默的点了点头,抬手指着榻上人事不省的老太太道:“快去瞧瞧!”
府医捻着下巴颏,皱着眉的眉头渐渐舒展,撩着袍子起身对沈峰道:“禀侯爷,老太太贵体并无大恙,恐是思虑成疾,只需宽心静养即可。”
“嗯,你下去吧。”沈峰听说不碍事,心头的郁结方才消散,点了点头。
一旁听着的沈云珊眼底闪过一抹得意,转而愤愤不平的指责道:“五妹妹号称神医,竟连这样浅显的都瞧不出来,不知居心何在?”
她尖酸刻薄的声调着实让人觉得刺耳,沈云谣秀眉一拧,眼底的不耐一闪而过。微微抬头,盈盈的目光对上沈云珊上扬的眼角,柔声道:“三姐这话从何说起?我未曾诊治过祖母,又何来居心?”
这话一说,沈云珊登时哑口无言。眼里的得意瞬间消失,只是涨红了脸。
“三妹妹!”沈云凰见她要吃亏,忙出声打断:“五妹妹说得有理,父亲自然知道你对祖母的孝心,眼下不是争高低的时候。”
哼!这是明摆着说我不识大体了?
沈云谣心内冷笑,面儿上却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大姐教训的是,就算三姐出言伤人,还有父亲为我做主,我不该急着为自己辩白的。”
教训我?论资排辈,也不该轮到你们!
“你!”沈云珊本想当着沈峰的面儿让她难堪,谁知道竟被她三言两语的倒打一耙,心里的怨气顿时就压不住了。指着沈云谣的手指微微直颤,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沈峰本无意纠缠这些小家子气的争斗,但见沈云珊就要发作,忍不住沉声呵斥:“够了!一个两个没个分寸,当我死了不成?”
倒是不如死了!沈云谣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眼底的笑意逐渐变冷。
沈云珊还没适应沈峰无缘无故的怒气,如往常一般撒娇道:“父亲,是她先……”
简直比猪还蠢!
沈云凰在一旁攥了攥手中的帕子,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句,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沈峰,终究没能开口再为她开脱。
“住口!”沈峰抬手就甩了沈云珊一巴掌,看着沈云珊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于是皱了皱眉:“回你院子里去!”
直到沈云珊捂着脸跑远了,沈云凰才故作心痛的对沈峰道:“父亲息怒。往日三妹妹也不曾如此失态过。自从姨娘离府以来,她就整日恍恍惚惚的。方才又见祖母猝然晕倒,怕是吓得不轻。凰儿在此替三妹妹向父亲和五妹妹赔礼了!”
不等二人反应,沈云凰已经朝着二人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
这一跪,沈云谣着实承受不起,忙侧身避开。
“五妹妹这是不肯原谅我与三妹妹?”沈云凰柳眉一拧,眼底浮上一层朦胧的水汽,当真是我见犹怜。
沈云谣已经十分不悦,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大姐多虑了!你我本是亲姐妹,长姐为尊,我如何能够受得你这一礼。”
“谣儿说的不错,你起来说话!”沈峰微微点了点头,脸色明显和缓,瞧着眼前通情达理的大女儿,难得和颜悦色的笑了笑:“凰儿也不小了,也该定亲了。”
没料到他忽然有此一句,沈云凰明显愣了一下。
待回神,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却很快就被犹豫失落取代,她的表情变化拿捏的很到位,以至于沈峰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云谣不得不暗感叹,难怪前世她一路走到了云妃的位子。沈云珊,简直万分不能及一。
正在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老太太幽幽转醒,微微侧头一眼就望见了站着的三个人。视线落在一连委屈的沈云凰身上,强忍着嗓子发紧的难受劲儿,喊了一声:“槿儿。”
这一声打断了三个人之间诡异流转的气氛,沈峰面上一喜,转身近前唤了一声:“娘!”
沈云凰也是喜极而泣,莲步轻移,半跪在榻前,握着老太太的手嘘寒问暖。
只有沈云谣兀自停留在原地,看着眼前温馨的场面,竟然不知该如何形容。
“五妹妹,你怎么还愣着?”沈云凰转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她,说话的语气却依旧温柔。
沈云谣浅浅一笑,往前走了几步,方才开口道:“祖母才醒来,先得饮用些清水。”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执素手中接过一只天青色的茶盅。
“到底是精通医理的,还是五妹妹想的周全。倒是父亲与我关心则乱了!”沈云凰脸上的笑丝毫不减,十分熟稔的伸手去接茶盅。
沈云谣倒也不客气,妥妥帖帖的将茶盅递给她,浅浅一笑:“这些日子大姐在祖母身边服侍着,时常不离左右,着实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