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客栈,顶楼雅间,灯火暗动。
水芙蓉醒来,虚弱睁眼。
眼前,一清丽冷秀的女子,静静侧坐身旁,面色如水。
“芙蓉姑娘,醒了?好生躺着,我去叫人送碗清粥来,你喝了才有力气。”
赵曦儿轻轻嘱咐水芙蓉。
“慢着姑娘!这是何处?赵公子呢?”
水芙蓉脸色略显惊讶,四顾,寻找着口中之人。
赵曦儿神色尴尬,她原本就不想再骗眼前的水芙蓉,便慢慢站起。
“芙蓉姑娘,请细细看我,可能认出来?”
水芙蓉更显惊异,坐起,定眼看住赵曦儿。
怀疑,讶异,不敢相信!
她失声叫起:“你是?你就是...就是赵公子?”
“没错,我女扮男装,出入青楼,方便办事!不想,能让姑娘错爱,深感愧疚!望姑娘原谅。”
赵曦儿一脸歉意。
如惊雷!水芙蓉掩面而泣,瘦削的双肩不停颤动,令人爱怜。她心里的赵公子,是今生的初恋,一心寄情,誓要以身相许。可如今,心系情郎竟是个女子乔装改扮而成,如此荒唐之事,让她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心中杂陈的情绪,化作了眼泪,肆意发泄着。
赵曦儿心中忐忑,她不曾想到,水芙蓉竟爱上了男装的她,这不是她能预见的!
眼下,该如何安抚水芙蓉,成了当务之急。
“我与芙蓉姑娘一见如故,就算不是男女之情,也无妨!我对姑娘,如知己......”
“别说了!赵公...不,赵姑娘!芙蓉不敢埋怨,你几次出手相救,是芙蓉的恩人,芙蓉今生今世都无法报答的!”
水芙蓉泪眼模糊,抬头看住赵曦儿。
颜倾城走进,亲自端来一碗清粥,递给赵曦儿。
“怎么,两位姑娘有何深厚的前缘?这刚醒来,就哭成这般模样,情意定不寻常!”
“你少贫嘴,我要回宫去了!再不走,宫门要关了,芙蓉姑娘就先托付给你,好生对她,不许欺负她!”
赵曦儿撅起嘴,放下手中瓷碗,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
颜倾城不由哼笑,伸手轻轻揪住她粉嘟嘟的脸颊,满眼皆是柔情。
“遵命,曦妃娘娘!快回宫吧,不然,皇上要敲锣打鼓满世界找你来了!”
赵曦儿斜眼,抓起他那只修长的手,用力一扭。
“你敢揪我?小心我毁掉你这只玉手!”
颜倾城“呜呜”叫着:“娘娘息怒,本帅只是情非得已,饶命!”
“满嘴胡言乱语!”
赵曦儿甩开他,朝水芙蓉浅浅一笑,便径自离开。
水芙蓉看在眼里,心中有诸多疑惑。
“芙蓉姑娘快喝粥吧,本帅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颜倾城匆匆追赵曦儿而去。
......
夜已深,皇城静谧!
赵曦儿独步飞驰,已过亥时,恐怕宫门已关,想回宫,看来得翻墙了。
一黑影飞到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细看,是颜倾城。
“娘娘一女子,深夜独自出行,本帅不放心,故,前来护送娘娘一程。”
赵曦儿笑而不语,两人结伴赶路。
行至半路,听得前方不远处响起马蹄声,两人眼神交汇,便迅速躲到暗处,静观来人系谁。
马蹄声渐近,一行三人,均黑衣蒙面,身佩弯刀,驾马疾驰而过。
“像是胡族人,往关外侯府方向而去,快追!”
赵曦儿示意颜倾城,两人飞檐走壁,追踪马队而去。
果然,三人马队行至关外侯府,停下!为首之人轻扣府门,有人速速将门打开,顾盼左右,三人立刻进入。
“进去看看!”
赵曦儿正想飞入关外侯府,边上的颜倾城一把拉住她,示意她躲好!
原来,随后,另一帮黑衣蒙面杀手追赶至关外侯府,一行几十人,手持弓箭,将关外侯府围住。
旋即,他们兵分两路,一部分守住府门,令一部分飞身跃墙,潜入府衙,动作之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不好,关外侯有难!”
颜倾城暗自叫起,拿出腰间玉扇,飞身出去!
玉扇一出,威力无穷!
此扇乃逍遥派神器,扇中潜藏暗器银针,扇开针出,杀人不见血;扇收真气动,封人穴道,精准无比。
颜倾城冲入府外留守的黑衣杀手中间,双方恶战!赵曦儿立刻跟随而出,拿着随身匕首,加入打斗!
眨眼功夫,悉数黑衣杀手全部倒下。
颜倾城收起玉扇,勾嘴一笑。
赵曦儿惊叹不已,她看着颜倾城手中玉扇,感叹道:“这是什么神器,好厉害!”
“既是神器,必定有神秘的出处,不可告人呐!”
颜倾城卖着关子,斜眼看向赵曦儿,坏笑。
突然,府内惊起一阵激烈打斗声,两人回过神来,立即飞身进入,一探究竟。
府内,前厅院落!
两方人马对峙着。地上,横七竖八,几具尸体倒在那儿!黑衣杀手架起弓箭,弦响箭出,密密麻麻,直刺慕容焱一方!
慕容焱轻身跃起,脚点箭雨,将几名杀手封喉。刀剑无眼,双方都有死伤!
赵曦儿和颜倾城立即加入打斗,黑衣杀手见有救兵前来,局势不利,纷纷撤离!
赵曦儿跃起欲追。
“别追了,让他们走!”
慕容焱拦住了她。
府中侍卫开始清理现场,将死尸拖走。
这个夜,注定不安静。
众人来到关外侯府内室,关好门窗,侍卫在外面紧紧看守,不敢懈怠。
坐定,婢女奉上茶盏。
慕容焱对着三名黑衣男子,语气淡定。
“你们有事说吧,这两位是本王密友,但说无妨!”
三人面面相觑,一人终于开口:“三殿下,属下奉郡主密令,前来大梁给殿下报信,可汗病重,草原暗涌浮动,二殿下慕容烈勾结外族势力,欲行逼宫,并召集杀手,潜入大梁,行刺三殿下!郡主担心三殿下安危,日渐消瘦。还有,慕容烈已经控制了草原局势,可汗的亲信均被困住,我等三人,多亏郡主提前告知,才免于一死!所以,连夜逃出草原,一路疾驰,来了大梁关外侯府,没想动,慕容烈的杀手还是发现了,属下该死!”
三人跪地,重重磕头谢罪。
慕容焱拍案而起,面色深沉,眼中尽是翻动的风云。
赵曦儿见状,向前盯住他,话语间,透着愁绪。
“三殿下将如何应对?曦儿甚感惶恐!”
慕容焱似乎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赵曦儿:“娘娘这个时辰,怎么会来府上?皇上可知晓?”
颜倾城上前,接过话:“一言难尽,三殿下还是先应对眼下草原政变要紧!需要我等相助,直说无妨。”
“今晚,多谢少侠相助,我慕容焱定不相忘。此乃慕容皇室家务事,不劳少侠费心。”慕容焱看着颜倾城,话语诚恳。
“好,三殿下保重,本帅护送曦妃娘娘回宫要紧,告辞!”
颜倾城示意赵曦儿,两人向慕容焱行礼告辞,速速出了关外侯府。
借了关外侯府的一匹快马,两人驾马疾驰,颜倾城拥着马背上的赵曦儿,心中波澜涌动。看来,与此女,今生是断不了瓜葛了。
片刻便行至宫门口,赵曦儿跳下马背。
“今夜,多谢少侠相送,曦儿告辞!”
赵曦儿飞身跃进宫墙,转头!
“对了,芙蓉姑娘,就先拜托少侠了,日后,本宫定会重赏少侠!”
说罢,赵曦儿消失在皇宫深处。
颜倾城伫立宫门口,对着赵曦儿消失的方向,长叹一声,露出迷人的浅笑。
......
鸾秀宫,静得出奇。
一众宫人均跪地叩首,不敢抬头。
千机璟沉着脸,端坐在金丝软塌上,斜斜睨着眼前众奴婢,眼里,怒火中烧。
贾青山斜眼偷瞄着千机璟脸色,知道万岁爷生了大气。
“你们都听着,老实说出曦妃娘娘去哪儿了?这都过了子时,若娘娘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咱做奴婢的,要多劝着主子......”
贾青山正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不想,赵曦儿已经悄悄进殿,正看着众人,一脸尴尬。
“曦妃...曦妃娘娘!您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出现,这鸾秀宫一众奴婢,可都要被打板子了。”
贾青山俯身弯腰,抬眼瞄着赵曦儿,甚是世故。
千机璟终于开口:“都退下!”
淡淡一句,不怒自威,令人心慌。
众奴婢退出,鸾秀宫,只剩惠帝与曦妃。
千机璟站起,靠近前来。赵曦儿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味,冰冷,震怒与失望!
“你当朕的皇宫是什么?当朕是什么?你这身打扮,成何体统!像个皇妃的样子吗?”
话语,句句责怪,句句锥心!
他狠狠抓起赵曦儿的手,将她逼迫至墙壁,目光寒冷如冰,盯得赵曦儿心如冰冻!
眼前的赵曦儿,穿着颜倾城替她向浮云客栈厨娘借的粗布衣裤,只因那身男装在和廖勇打斗时弄破了,衣不蔽体,只能将就着穿了厨娘的衣裙!
赵曦儿也冷冷看着千机璟:“皇上错了,曦儿原本就是山野民女,出身下贱,是不配做你的皇妃!这身打扮怎么了?曦儿觉得挺好!”
此话一出,千机璟竟愣住了,他慢慢放开赵曦儿,不禁摇头!
“曦儿至今仍不明白朕的心意,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曦儿是不明白,皇上可以一边哄着曦儿,一边睡在翠玉宫的香榻上,与萧楚烟云雨纠缠!是曦儿太傻!”
赵曦儿失控了,呼喊着痛斥千机璟!
静默,出奇地静,能听清彼此的呼吸!
千机璟死死盯住赵曦儿,呼吸粗重。
“甚好!朕这就去翠玉宫,继续宠幸兰妃,总比在这受曦儿嘲笑指控来得舒服!”
只撂下一句,惠帝转身离去,带走曦妃心头仅存的一丝傲娇。
赵曦儿没有哭闹,此时,竟会是无泪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只是这鸾秀宫,变得如此阴郁。春日的夜风,也吹不散这深深的阴霾!
颜素素静静靠近,声音暗哑,显然是刚刚痛哭过一场。
“娘娘,你实在太过份了,皇上在此等候你几个时辰,只为听你一句安慰!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皇上,为什么总把他往外推,你也令素素很失望!”
赵曦儿抬眼,怔怔看住她,心绪乱成了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