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假相无缺 (2)
烟尘四起,陷地三尺,灰雾满天,又一个灰雾的世界,一个形同地地狱的世界。
超然大刀好久没有消失,刀身还在,刀光还在。
刀在雾中。
四周近围的大树拨地而起,落叶纷纷,枝碎干断,两道高墙还在连锁反应的倒塌之中,余余的轰然声不绝于耳,石块飞射,瓦砾如莺飞流疾落。
这般的地主,哪里经得起象残月这样的人大力施放能量,造成的余波回应,宛然如同发生了地震。
纵有惊扰声,恐也是听不见!
而良久之后超然大刀陡地消失,变化成一个人形的时候,灰雾的世界,残月还是残月,糟老头还是糟老头。
惟是,残月气喘吁吁地弓腰站着,而那糟老头,躺在灰雾中,好久都没有动过。
糟老头象是死了。
灰雾几乎将他淹没,深深的灰雾将他盖住。
他的身上并没有血,一滴也见不到,也许,是那灰烟掩盖了他躯体上的血迹,看不见罢了。
也许……
残月望着灰雾中的糟老头,象是缺水的鱼儿,恨不得能在胸腔上多生出几个眼儿,能及时地呼吸空气补充肺的需要,面上豆大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流,脸上的肌肉崩紧,象是几近虚脱,只是还没有倒下而已。
他分明使尽了体内的能量。
他转身,回首,迈步。
人已死,是他该离开的时候。
只是,在他已然转身,回首,迈步,将脚提起的那一瞬间,他倏然听到背后响起怪怪的声音。
那声音令他从内底的深处涌起一抹颤栗。还带起一股冷意。
他开始在心里想可能是自已能量将尽,而在听觉上的失误,或是耳鸣,但在瞬时间后,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绝对不是听觉上的失误或是耳鸣。
他感觉到强烈的体气就在身后,那是生命的气息——一种在这个大地上最有灵气与感应能力的气质。
生命?
人?
那是……谁!
提起的脚硬是缓缓地踩下去,转身,回首。
他眼睛所看到的一切证明他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他看到的果然是一个生命,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猜猜那人是谁?
一个残月不想看到,不希望看到,也从未想再看到,再希望看到的人……
这一次,他非常地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地相信。但当他看到那个人之后,他的眼睛马上鼓胀起来,外翻,眼珠儿似乎要翻出眼外去,一股寒意从脚跟处升起,一直冒到头顶。
他因看到眼前的这个人而深深地感到寒冷。
就象是整个身体突然被放置进冰冷刺骨的寒冰里那般,身体冰冻了,血亦冰冻了,骨头一样被冰冻了……骨髓也成了冰。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居然是——糟老头!
糟老头竟然没有死,而且安然无恙地活着!
这……怎么可能?
残月也这样问过自己。作为一个杀手,他亲眼看见糟老头下,他怎地没有死,并且一点没有受损的样子活着?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残月的眼睛开始发直。
等残月赫然想起什么而眼眸一亮时,糟老头开了口:“月部主好身手,不过,你今天并没有杀死我,但我……却要杀你!”糟老头的牙齿几乎掉个干干净净,说起话来竟然一点都不跑风,清楚,有力,最后的几个字,就如同刀子划在石块上,不但响亮,简直有点儿刺耳。
糟老头再也不笑,那种严肃与满身的杀气,在残月看来除了刀魔之外他好象再没有见有第三个人这么冰冷过。
他走向他!
残月没有动,亦没有想着要退却。
一个杀手,杀不了人,就是被人杀,这是再也简单不过的道理。能量耗尽,纵是有心想退,亦非可能。
一个残月差不多耗尽所的能量都没有杀死的人,他若是要杀人,不是难事。
糟老头在距离残月还有五六步的时候便向他伸出苍老的手掌,虽只是虚空一晃,但在那一晃之间,残月便觉察到一股寒气袭体相吸,不听使唤的躯体如云飘起上升,落射向糟老头虚晃的手掌心。
糟老头的掌心就象是有着巨大吸引力的磁铁,而尽管残月身体高大,却如一个细微的铁粒,说时迟,那时快,残月便如鸭子被人抓住脖子那般,咽喉握在糟老头那只脏兮兮的右手里,而残月跪伏在地上,居然没有一点的反抗之力,任人割杀。残月在窒息。
但也就在窒息的时候,他先是听到糟老头一阵冷笑,然后便听他道:“小子,你听着,我并非那个向香雪公证告密而置你于死地的人!”
糟老头重重地咂下一句话。
“可是我却知道你的真正的身份……”
残月一振,连心都在记转器颤。
“但是你若想知道我是谁,有种三天后刀魔家族坟场见!”
当残月感觉到因窒息而浑身都快开炸裂开来,瞳孔张大,两眼发黑的那一刻,脖子上的却手松开了。
糟老头原本可以杀他,但他并没有杀他,或许根本就没有打算杀他。
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在做给残月看,是不是在证明残月根本就杀不了他!
残月能站起来的时候,游目四周,再也看不见的糟老头的影子……
他再一次领受到失败的滋味。
失败,疯狂后的失败。失败在一个看起来倒下去便再也站不起来的糟老头手里。
残月回到郊外的那座敝身小院。
院里空荡荡的,屋里屋外,没有看见维纳诗雪露儿,叫了几声,没人应,推门而入,房内空空。
一股空前的失落从心内涌起,这一刻,残月才感觉到自已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是多么的无助,无聊。
那种可怕的空虚,寂寞,占满了整个身心……
他又回到他的房间里。
他还是坐在酒桌前,但却没有再喝酒,也的确没酒可喝。
在落寞的顶头,他倒是希望白继皇的大兵把他抓走,当作罪人杀了……所以他就那样坐着,有点象是在等死,到最后实在坐得无聊,他便运行心法,恢复失却的能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能量只恢复一小半的残月突然被一股来自门外的杀气所逼醒,睁开眼时,瞧见一人,正直挺挺地立在门外,瞪着他。
那人是冰寒冰。
残月乍一醒来便愣住。寒冰怎么会突然降临刀城!
残月当然还不知道,白继皇密旨寒冰第一时间拿他归案,并提出来奖赏一族族土的条件,但纵是不知,残月如今也能想到。
曾经的朋友,亦然曾经的敌人,曾经的战友,今天,却是对头,狭路相逢,上天有时候在安排上就是那么的恰当却又那么地残酷无情,令你不想发生的事情偏偏发生。
寒冰的确了不起,他不但知道残月藏身刀城,而且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残月的隐身位置,在追踪这方面,他与众不同。
没有话。
只有沉默。
只有僵持。
但是,双方都在疑视。
残月很冷静,寒冰也镇定。
如果寒冰真的领白继皇的意旨,那么至少他不会一个人来捉拿罪人残月,可是一座小院内再无第三个人。
寒冰似乎是一个人来的。
虽然是这般,残月绝不这般认同,因为,在他看到寒冰感到甚为意外的同时,他更意外地感觉到院外扑腾辐射的杀气。那不是一个人的杀气!
残月心里想,只是寒冰带了很多的人却没有让所有的人都进来而已。
两人之间若是谁也不想说话,那么,也许永远不会有话。
“你来拿我归案的?”
这是残月的开场白,,终于,他先开了口,开口的时候,他依旧坐着未动,只是那双眼神从未离开寒冰的脸孔。
“是的!”寒冰肯定地回答,语气非常地淡,淡得就是象是冰雪化成的水。
“白继皇叫你来的?”
尽管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在他心里从未有把白继皇当作老子,直呼其名。
“不是!”寒冰回答。
残月眼眸一闪,显然寒冰的回答让他不相信而有点意外,但转而,残月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忽地流露出冷冷地笑色,那笑里,带着深深地讽刺。他当然不相信,再说寒冰从未让他相信过。
寒就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表情也蓦地变化,道:“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武皇命令我来抓你,但我既不是要听他的命令,也不是来抓的你的?”
那他突然降临刀城做什么?
残月亦疑,他那双还算精亮的眸子里闪现出疑色,瞅向寒冰。
寒冰道:“我是来杀人的。”寒冰口角含笑,就象是老朋友在一起开玩笑那般。玩笑?他真的是在与残月开玩笑吗?也许真的是,他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开过玩笑。
杀人?
莫疑,要杀的人就残月。
听在残月耳里却没有一点开开玩笑的意味,他认为那是真的,而且真实的没有半点儿的虚假,只是,听寒冰那口吻,既然不是受白继皇的命令来捉拿他归案,那么又为什么来杀他?
残月没有开口,惟是眸里的疑色更浓。尽管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睛已经在问,自然,眼睛的功能绝不仅仅在于只看东西。
寒冰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是吗?”
残月点头。
寒冰骤然收起了嘴角的笑,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杀尽唐诗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关系,你万万不该与我寒冰总是过不去,杀我寒冰的精英良相,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杀你的原因。”
说话时,寒冰面上倏然杀气毕现,戾气袭人。
那真的是杀人前的表情。
残月慢慢地站起来,面上疑色更浓,他想象不起何时在唐诗城里杀过寒冰的人,在一瞬间他在脑海里心里搜索一千遍一万遍,终是找不到任何的痕迹,也无印象。
这大概是莫须有的罪名!
这是寒冰无中生有!
残月怒了,从身心的深处,从血管,骨髓里炽然起一股愤怒,莫不说寒冰想杀他,这一刻,他还真的想杀寒冰,如寒冰一样,他疑惑的面孔遽地挤出一副杀人前的面目,杀气满身。
他想起在“星外人”一案中莫须有的罪名,想到寒冰在“星外人”一案中扮演的角色,心胸中的仇恨之火炽然而起。
今日,寒冰再给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他不能接受,更不能忍受。他得抗争,为自已的尊严,荣誉,为自已还活着,还是一个活着的人就应该有的权利而抗争!
他站起来,也就是为杀人,虽然他明明知道自已能量未能完全恢复,明明清楚自已不是对手,但他相信自已,因为,愤怒再一次激发了他体内的魔气。
魔对魔,道对道,再好不过。
残月的眸里腾起两缕血红,道:“我也要杀你!”
言毕,残月如狐兔般一弹,欺向寒冰,施放出最大的能量,全力攻击。寒冰见之口角再一次流淌过一缕森森的阴笑,阴笑未完,眼睛已然骤变成一片炽蓝的色彩,蓝光顿冒,流光溢彩。
寒冰动用了天外的天色力量!
只见寒冰顺手一挥,两手掌里立即燃起蓝天的火焰,那是“蓝色能量”顶级阶层的蓝色****,蓝色****一经燃起,寒冰再把双掌一合,****相击,火流飞射无数。
无数的火星织成一片火网,罩向残月,又如同一只只火箭,脱离母体,从无数个方位射向残月高大的躯体,大有穿山过石之势,何况是一个人的肉体。
蓝色能量,不同凡响,它本就不是人类的力量,又是顶级阶层能量的施放,其强大的攻击力可以想象。
寒冰是想一招内便让堂堂的月部主一败涂地。
他果然做到了,不光是那无数飞射的火星袭向残月,令其飞袭寒冰的途中便不得不自保,也就在这当儿,寒冰手捧两把蓝色****,升起三尺,以大山压顶之势,猝然压向残月。
扩大膨胀的蓝色****,形成一个雾罩,把残月生生地罩住。蓝色,那充满了天外魔能量的可怕力量,淹没了残月整个身躯。
一声沉沉的闷哼传来,蓝色光束骤散,残月伏地,那模样,就象是一头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动物,趴在院里的石板相铺的地下,大口大口的喘息,面色苍白,口角,殷红的鲜血疾疾地涌出,显然,受伤不轻。
他根本不是寒冰的对手!莫不说寒冰现在拥有可怕的天外力量——蓝色能量,纵是残月在最正常的情况下与之相武也未必能保证胜利,何况现在的残月,能量还未恢复三分之一。他是在拼命。
大因正是魔气袭体,他才变得不象是从前那么冷静,魔气扰心,最易冲动。
无谓的冲动与冒险,只能给自已带来最恶劣的环境,和不堪设想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