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板娘，他有房间要出租。”
老板娘对何琴和高照笑脸相迎。她拿出登记簿要高照登记，再又问了问情况，说：“OK！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接着，高照客气地询问老板娘“湘腊店”的生意怎么样。
“不行——”
老板娘用手指了指那一排店铺，说：
“你看我们鹏程花园的这些铺面，至少有八、九家是卖杂货的！别看我们鹏城花园的广告写得好：占地11万平方米，一共有2000多套住房，建筑面积达20多万平方米，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型住宅区，全部住满了会有将近7000多人。可是要知道，这里的房子没有全部卖掉，有些买了房子的也没搬来住，你要是晚上出来转转，就会发现每栋楼里亮灯的窗户并不多。我们这八、九家杂货店，竞争可激烈啰，每一家都在搞送货上门。只要打个电话，就是一小袋盐、一小袋味精，我们也要送……”
老板娘一边数落，一边从口袋里找出一张“湘腊店”的卡片，递给高照。
“这上面有我们的送货电话，高老板以后请多多关照喔。”
“是啊，以后你买东西就像我这样，认准她这一家。”何琴在一旁给老板娘帮腔，“现在生意特别难做，我在隔壁的那间店铺也都一直开不起来。对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去看看吧。”高照说。
两人告别老板娘，出了“湘腊店”，来到隔壁的一间铺面。何琴弯下腰开了锁把卷闸门拉起，里面露出一道玻璃门。高照隔着玻璃门已经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开美容美发店？”高照对何琴说。
“是啊，但是执照一直办不下来。”何琴一边开锁一边说。“鹏城扫黄扫得特别厉害，对申办这种执照控制得特别严。”
两人进到里面。高照觉得这里与其他的美容美发店没什么两样。由于面积不大，何琴特意修了一个隔层，沿着墙边有个小楼梯上去。
“下面理发，上面按摩。”
何琴把高照带到隔层上，自己朝按摩床上一躺，笑着挑逗高照说：
“你会不会按摩？给我来几下？”
面对何琴的挑逗，高照丝毫不怯场。他把手上的包放在另一张按摩床上，走近何琴说：
“我是练过内功的，一出手就是带功按摩，小姐你肯出多少钱一个钟啊？”
“让你给我按摩我还要倒收你的钱呐，你还想收我的钱？”
何琴张开双臂，把两手枕在脑后，摆出一副更性感的姿式。
“没问题，我给你钱就是了。”
高照说完俯下身对准何琴的嘴唇吻过去，何琴急忙把脸往旁边一撇，让高照的嘴唇吻在了自己的脸上。她虽然跟过无数的男人上床，但是从未跟过一个男人接吻。从事她这种职业的人为了怕传染上什么病，从不让男人的唾液沾上自己的嘴唇。
高照又张开胳膊想去抱何琴，被她用一只手顶住胸脯使劲推开。何琴翻身下床，双手理了理头发，两眼避开高照的目光匆匆地说了声“走吧，时间不早了”，便独自“咚咚咚”跑下楼去。高照知道这是在吊自己的胃口。他笑着摇摇头，拿起包，慢腾腾地跟着下了楼。
何琴锁了门，撑开伞，和高照肩并肩朝车站走去。
高照对何琴说：“我觉得你不见得一定要自己开店，可以把店铺租给别人。”
“傻瓜，”何琴用肩顶了顶高照的膀子说，“租给别人哪有自己开赚钱？”
“自己开万一没有生意呢？”
“只要天底下还有男人和女人，这种生意就断不了。”
“开这种店不搞色情赚不了钱，搞色情又有很大的风险。工商、税务、公安、城管，你都得应付。只要一家没有招呼好，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那多麻烦？没准你的钱都是为别人赚的！倒不如把它租出去省事。”
“你说的话也有道理，我也不是没有这样考虑过。”何琴若有所思地说，“但是，一开始就把它装修成了美容美发店，又不能做别的用。现在没有执照，出租这种店铺很困难。”
“你可以把它租给有执照的人。”
“这种人多难找？”
“找是难找，但不是绝对找不到。”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公共汽车站。何琴停下脚步，纳闷地问高照：
“我们走到这里干吗？”
高照说：“乘车呀。”
“有你这身穿着坐公共汽车的吗？”
何琴对高照抛了一个媚眼，她挥手拦了一辆的士，打开车门把高照往里一推：
“上车！”
半个小时之后，的士驶近“鹏城市人民医院第一门诊部”。高照招呼司机准备停车，没想到何琴却说到国贸门口停。司机在国贸门口刹住车，高照咬紧牙关抢着掏了的士费，没想到何琴下车后，又一把挽住高照的胳膊把他往国贸商场里拖。高照一下子明白了何琴的意图，禁不住心中连连叫苦！他假装不解地问：
“怎么啦？怎么啦？不去看病了？”
何琴将胸脯靠得高照紧紧的，嗲声嗲气地说：
“先陪我逛逛嘛，人家好久没逛商场了。”
逛商场买东西，是何琴这种人试探男人常用的手法。看一个男人是不是肯为自己花钱、以及肯为自己花多少钱，是她们检验一个男人对自己是否有意的试金石，是她们测量自己在男人心目中有多大份量的标尺杆。
两人蹬上手扶电梯进了二楼的商场。何琴首先把高照朝金银首饰柜台前拽，她好像很有兴趣地俯身去看玻璃柜里的珠宝，然后叫营业员拿出一条7000元的翡翠项链，对着镜子往自己脖子上一戴，再转过身去问高照：“好看吗？”
“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
高照站得离她远远的，嘴上应付了一句，没有表现出任何打算出钱的迹像。
何琴心想也许7000块钱杀得太狠了一点，于是决定挑一件钱少一点的再试试。她交还项链，又叫营业员拿出一只3000元的钻石戒指，戴在中指上试了试：
“还挺合适的，这一只可以吧？”
“嗯，这颗钻石红得有点俗气。”
何琴知道这只戒指又没希望了，她把戒指交回营业员，径直朝名牌服装柜台走去，高照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跟在她后。
“哎，你过来！”
何琴在一堆时装丛中站定，干脆旁敲侧击地提醒走近身边的高照：
“这些衣服款式都挺漂亮的，价格也不贵，只要几百块钱一件，很多男士给女朋友买衣服都到这来。”
“哦、哦。”高照环顾四周，一脸茫然，好像没有听懂的样子。
何琴非常失望。她懒懒地走出国贸，然后斜穿过马路，从鹏城国际商场旁边的一条巷子里，把高照领进一家中山医学院的门诊部，挂完号就直奔四楼的外科。其实，她早就经人介绍，来这里检查过乳腺增生。付钱拿药的时候，她又故意看看高照有什么反应，谁知他一直站在那里假装看各科门诊专家的照片，连一句“钱带得够不够啊”、“要不要我来付呀”的话都没有！
怎么回事？
何琴心里涌出一大堆疑团：像他这种人，难道会不明白那些项链、钻戒、时装就是进入我的卧室的通行证？绝对不会！难道他的口味会挑剔到对我这样所向披靡的美人都毫无兴趣？也不太像！
回家的路上，何琴暗自对高照作了多种多样的揣测，但总也找不到结论。她最后决定：今天晚上邀请他去自己家吃饭，一定要把这家伙弄出个究竟。
19、钱不够，知识凑
高照听到邀请心里一阵窃喜，他知道何琴家里今天没有别人，何姨带着外孙回了四川，行前曾向高照请假，说有几天不能来练拳。高照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盘算着今天要施展浑身解数，拿出全部的魅力，使自己与何琴的关系有一个实质性的进展。他甚至想到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就干脆离开海宁阁101室这个埋藏着“定时炸弹”的地方，直接住到何琴家来！
两人怀着各自的想法从一进门就开始造势——
何琴殷勤地给高照递过一双拖鞋，并且主动抢着将高照那双散发着汗臭的皮鞋提进门里。这一细微的举动让本来就嗅觉敏锐的高照激动不已，他赶紧穿上拖鞋提着何琴买的菜冲进了厨房，挽袖搓掌摆出一副要亲自下厨的样子。
何琴把包放下之后就去倒了一杯水给高照端进去，她要高照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去，说厨房里面应该是女人的事。高照执意不肯出去，他说何琴累了身体又不好还是先去休息。何琴说自己有洁癖任何东西除非亲自洗过否则吃不下去，她叫高照先去洗个澡并且给他开好了水调好了温。这一招使高照想入非非，他欣然从命地从厨房奔向浴室。
高照一边洗澡一边想像和设计着今天要怎样去抚弄何琴，他在脑中回忆了一遍过去常用的一些特别有效的做爱技巧，想像着何琴在自己的爱抚加蹂躏下如何发出呻吟和尖叫。他感到热血沸腾，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浑身皮肤滚烫滚烫。
高照洗完澡穿好衣服重新回到厨房，发现何琴的身上多了一条小围裙。小围裙是用一根细带挂在脖子上，腰间用带子束紧，把她胸脯和胯部的线条勾勒得既突出又夸张。小围裙用蓝色的布条镶着边，布料上印着红白相间的小花格，显示出何琴即使在烟熏油溅的厨房也要讲究美感。
高照上前装着好像很会体贴人似的要帮何琴洗菜，何琴以不能弄脏高照那身衣服为由温柔地加以拒绝。高照只好两手交叉在胸前用肩靠在厨房的门上陪何琴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眉来眼去仿佛一对新婚夫妇一样浪漫温馨。
何琴的烹饪技术在她母亲之上，高照觉得这餐饭比上次何琴母亲做的味道好多了。菜虽不多，只有一个清真鲑鱼和一个油淋菜心，再加一个蘑菇豌豆肉丝汤，但是咸淡适宜，清香可口，色香味形俱全。
饭后两人又争着洗碗，最后得胜的还是何琴。何琴先是打开电视接着又给高照沏了一杯茶，让他靠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边喝边看，自己则利利索索地洗了碗并且抹了一遍锅台，就解下围裙进了浴室洗澡去了。
高照没有去看电视，他看到茶几上有几本介绍八字算命的书，书底下压着一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纸。高照把这张纸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何琴去鹏城市人民医院专家门诊看心理医生时所作的记录。从这张记录来看，何琴所提的问题似乎是自己想结婚但又爱不上任何男人。心理医生的解释是这种情况是由她过去的生活经历所造成，要想改变恐怕得花一定的时间。
何琴从浴室回到客厅时，已经换了一身厚绒绒的洁白睡衣，一条白毛巾把她的湿发包裹起来扎成一个云朵似的髻，两条白嫩得能看清楚蚯蚓状细血管的玉腿，从睡衣下勾魂摄魄地露了出来，令人禁不住要去想像被睡衣遮住的上面那一段。
高照很长时间没有接近女人了，受到这种刺激，他觉得有许许多多的小炸药在体内爆炸一样，浑身不断地冒出一个个麻热麻热的小点点。他只有努力地去控制自己，才不至于在何琴面前抓耳挠腮。不过，高照毕竟是情场老手，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态。所以，他装着对何琴的性感无动于衷似的，漫不经心地与她谈起了八字算命来。
“您对这玩意儿感兴趣？”高照指着茶几上的那堆书说。
何琴没有回应。她此刻对讨论神秘高深的预测学毫无兴趣。她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与高照靠得很紧，高照立刻就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她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一只手好像无意地搭在了高照的腿上，接着又歪过脑袋去看高照。
“其实算命都是骗人的把戏！”
高照仿佛很坚定地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二十二个字根据一些人为的原则搭来配去，就可以破译所有的人生奥秘？如此说来，人生岂不是太简单太没趣了？四柱八字算命法，直到宋朝的邵雍才发明出来，谁有这个权力规定哪一年是甲子，哪一年是乙丑？这里只要往上或者往下错动一年，一切八字就要面目全非！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能叫做科学。科学的东西有它的可重复性，而且是一种完全可重复性，比方说一加一再加二等于四，这次这样相加等于四，下次这样相加还是等于四。算命则不一样。它预测十句只能撞上两三句，顶多也只能撞上个五六句，这就不是完全可重复性。
“你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算命方法是为什么人而发明的吗？我想可能是为那些瞎子！因为瞎子没有谋生能力，总得想些办法找碗饭吃。正好人类又有喜欢听好话、喜欢自我麻醉、喜欢自欺欺人的天性，这就使得算命这种骗人的把戏得以盛行于世。
“你读过曾国藩的《冰鉴》嘛？这也是一本关于算命的书。不过，它不是宣扬采用八字算命，而是主张通过一个人的器宇、声音、神情、步态等等，来推测他的未来。那里面凝聚着曾国藩多年在官场上观人、识人、辨人的经验总结，包含了不少真知灼见。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到鹏城书城去买一本看一看。”
钱不够，知识凑。高照囊空如洗，但是学富五车。他知道自己只有用才华来弥补财富的不足。
好在何琴对高照的夸夸其谈并没有表现出厌烦，她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高照，对他所说的一切好像很有兴趣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