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土木广告公司?”另一位“义工联”青年看着名片说,“哇!你是不是设计‘大庇天下寒士’活动的那个人?”
高照点点头。
“哇!你好棒喔!报纸上、电视里,关于你的报道可多呐!喂,你们快来看啦!他就是设计‘大庇天下寒士’活动的那个人!”
这位“义工联”青年一招呼,其他的“义工联”青年都围过来。
高照赶紧发动汽车,对他们招招手:“拜拜——”
56、春风得意
高照开车来到了鹏城火车站旁边的香格里拉大酒店,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然后坐电梯直奔三楼,香格里拉大酒店最豪华、最气派、最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就在三楼。
高照一走出电梯,便听到左边宴会厅里传来悠扬的萨克斯管的乐曲声。他踩着音乐的节拍风度翩翩地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高高悬挂的水晶灯耀眼夺目,二十张大型餐台非常气派地排列着,洁白的台布上摆着晶亮的高脚杯、象牙筷、瓷餐具、以及橙汁和西瓜汁。在二十张餐台的中央,有一张特别巨大的餐台,这是贵宾就座的主席台。主席台的座位前,立着一个个三角形的卡片,上面写着就坐者的名单。宴会厅里,除主席台还全部空着之外,其余的餐台都差不多坐满了人。
维红正在现场紧张地忙碌着,她要负责今天的接待工作,所以在下午就赶到了酒店。看见高照走进来,她满面笑容地迎上去。
“呀,好潇洒哟!”维红发自内心地说。
“呀,好漂亮哟!”高照模仿维红的语调说。
“哈哈哈哈——”俩人开怀大笑起来。
其实,维红今天穿得并不那么抢眼,只是一套与高照一起上街买的淡灰色西服,俩人的西服颜色非常接近,看上去就像一套情人装。
高照扫了一眼全场,问:“我安排在哪一台坐?”
“你猜。”维红笑盈盈地看着高照。
“肯定是最边上一台。”
“错。请跟我来。”
维红说着就把高照带到主席台,指着台面上的名卡说:
“你坐在这儿。”
“我坐主席台?”
高照有些意外。
“是啊,你今天是主角之一啊。”
维红喜气洋洋地说:
“我们刘总对你很器重,他今天不光要向大家介绍你,还要你发言,并且宣布我们的广告公司将成为他的子公司。”
“你们老总真是很有气量,要说起来,我和他还是情敌呢!他不是追求过你吗?”高照跟维红开着玩笑。
“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情敌了,刘总现在已经另有所爱,今天你就会看到。”
维红轻松地说。她看看现场,见那边有事,便招呼高照:
“你先坐吧,我去那边张罗一下。”
高照目送维红离去,然后一个人绕着主席台走了一圈。
主席台的名卡上有一位鹏城副市长和一位人大副主任的名字,另外还有几家著名上市公司的老总。高照的名字虽然是摆在主席台最下首的一个位子,但能跟这些人坐在一排,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高照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就在这时,他听见手机响了,便从包里取出手机放到耳边——手机里传来一位公司员工的声音:
“高总,有个人在这儿胡闹,说这房子是他的,还说他在房子里藏的三十万块钱也不见了……”
高照起初有些愕然,但他立刻意识到可能是房子的主人提前出狱了。他正想叫手下的员工要那个胡闹的人来接电话,却看到“鹏城房地产有限公司”总经理刘石领着一大帮人直奔主席台来。高照连忙挂断电话迎上去。
“哇,高总,真是风度翩翩啊!”
刘石走到高照面前,一边夸奖高照,一边与高照握手,并把高照介绍给身边的贵宾,然后领着大家一起在主席台坐定。
维红走过来告诉刘总可以开始了,刘石点点头,起身走向由鲜花簇拥的、摆着立式麦克风的讲坛。
“女士们、先生们:”
刘石气度恢弘的声音在宴会挺立响起,全场立即静了下来。他首先向在座各位的到来表示感谢,然后一一介绍在场的贵宾。最后,他提高嗓门说道:
“今天,我还要荣幸地向大家介绍‘大庇天下寒士’活动的策划人——高照!”
全场立刻掌声雷动。大家都从新闻媒体中得知这一轰动全国的行动,都希望一睹策划人的风采。
刘石接着说:
“同时,我还要十分高兴地告诉大家,高照先生即将加盟本公司,我要投资五百万,由他来建立本公司的广告公司,这个广告公司将不仅为本公司的房地产业务做广告,而且要广告、礼仪、电视、电影一起上,成为本公司的一项新产业。”
高照趁着老总讲话的空隙,拨了个电话给公司。那边说胡闹的人已经走了,扬言是去派出所报案去了。高照听了没当一回事,收起手机向讲坛看去。
这时,刘石令高照非常意外地宣布:
“为此,我不仅要聘请高照先生担任广告公司的总经理,还要请高照先生出任我们房地产公司主管策划和销售的副总经理。这个任命我事先没有跟高照先生商量,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我们可是鹏城首屈一指的房地产上市公司哟,相信高照先生对这个任命不会拒绝吧?”
刘石说完,就朝高照看去。高照急忙离座,对刘石欠欠身,表示感谢。
鹏城副市长和人大副主任相继上去讲话。他们在讲话中一致夸赞“大庇天下寒士”这一策划为鹏城增了光。
高照满脸春风地坐在主席台上,不时地朝维红坐的那张台顾盼——
57、各得所爱
维红坐在鹏城花园业主代表的这一桌,桌上有何琴、孙律师、“湘腊店”老板娘、等等;赵耀作为维红的助手也在这一桌。
这样一种格局,让何琴觉得有点尴尬。
维红倒是非常自然。
她看出何琴有点尴尬,于是一开席便首先找何琴碰杯。何琴有些感动,在回敬维红的酒时,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想到,维红却大大方方地说了句:“不必,我得感谢你。”
何琴听了入坠云里雾里,不知道维红是真的在感谢自己,还是在讽刺自己。
就在何琴局促不安之际,坐在一旁的孙律师偏又哪壶不开提那壶,用他那习惯成自然的尖嗓门说道:
“何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一起招待的、后来有一阵子迷上你的那个白经理吗?”
何琴赶紧说:“不记得!”
“离婚了!”孙律师叫道。
何琴听了一震,转头去看维红。
维红坦然自若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受到刺激的迹象。
何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接着,又听见孙律师说:
“不过,人家又包了一个‘二奶’了!听他自己说,那个‘二奶’年龄比他小二十岁的,正在度蜜月呐!他妈的,真叫人羡慕!怎么就没有小姑娘爱上我呢?”
孙律师说着,就用色迷迷的眼神去看何琴。
何琴斜瞪了他一下,偷眼去看维红。
维红仍然波澜不惊地端坐一旁,平静的应付着场面上的事。
何琴越发纳闷。
这时,高照陪着刘总过来敬酒,刘石首先走到孙律师面前,非常大度地说:
“孙律师,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来,敬你一杯!”
孙律师赶忙站起来,机敏地说:
“不好意思!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受人之雇,不得不尽心竭力。”
“那是当然。”
刘石也豪迈地说道:
“记得有位名人说过:‘既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说实话,我很佩服你打官司的才能。现在我们公司需要聘请一位常年法律顾问,孙律师若不嫌本公司敝小……”
“能为贵公司效劳是我的荣幸。”
好色,并不影响孙律师敏捷的反应能力,他总能在对方话没说完,就领会对方的意思,并做出恰当的回答。
“那好,一言为定,春节过后我们就把合同签了。”
“刘总,您真是海纳百川,胸襟开阔呀!”高照适时地拍了一句马屁。
“要想事业成功,就必须不拘一格用人才啊!拿酒来,我要跟孙律师干一杯。”
赵耀赶紧叫服务生把刘总和孙律师的酒满上。
俩人都是豪饮,举杯一倒,杯底朝天,众人一片喝彩。
维红上前叫道:“刘总,您有一位部下春节就要结婚呐,祝福他们吧。”
老总左右转头看看:
“哦?我的部下要结婚?哪一位?”
维红把赵耀和“湘腊店”老板娘拉倒身边,说:“这是鹏城花园会所主管赵耀,这是他的未婚妻。”
“哦,主管大人,要喝要喝,”老总风趣的说道,“斟满斟满。我提议,这桌人都站起来一起干杯,为他们祝福。”
服务生又把桌上的酒杯逐个斟满,大家在一片祝福声中一饮而尽。
孙律师趁着干杯的时候,小声对何琴说:“哎哎哎,这老板娘不是一个台湾老板的‘二奶’吗?怎么又跟这小子好上……哎哟!”
何琴没等孙律师把话说完,就在他大腿上捏了一把:“台湾老板死了!脑溢血死的!给她留下了好大一笔财产呐!”
“他妈的,财色双收,好过了这小子。”
孙律师愤愤地说。
何琴干完杯,正要坐下,又听见老板娘的声音响起:
“维经理,什么时候吃你和高老师的喜糖呢?”
何琴立刻抬起头来看维红和高照。
维红和高照肩并肩站在一起,微笑不语。
刘石惊讶地说:
“啊,原来你们也是一对,怪不得维红竭力向我推荐高照,原来是这么回事。罚酒,不如实向上级汇报情况,俩人各罚三杯!”
“好好好,罚罚罚。”
维红和高照在老总的监视下喝了三杯。
“再给他们满上!”老总对身边的赵耀说。
“还要喝?”维红叫了起来。
老总没有理会维红,他把服务生叫到身边,附在他耳朵边交待了几句。服务生走到远处的一张餐台前,把一位气质高贵的女士带了过来。
维红对高照悄悄说:
“这就是我们刘总的新相好,据说也是哪位中央领导的孩子。”
那位高贵的女士款款走到大家面前,刘石一只手亲切地扶在她的肩上,说:“这是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江副总,敬你们这对鸳鸯的酒,应该由我和江副总一起敬。”
刘石说完,一饮而尽。
江女士也明白了什么意思,她对维红和高照微笑示意,然后把酒杯举到唇边,浅浅地呷了一口。
维红和高照也将杯中酒饮了个干净,然后向刘石和江女士表示感谢。
刘石挽着相好的手臂向另一张餐台走去,继续向来宾朋友敬酒。
高照本想跟着刘总一起走,却被何琴拦住。
“高总——嘿嘿,好玩,现在要叫你高总了。”何琴带点酸味地说,“我也要敬你一杯酒,一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二是祝贺你找到了红颜知己,三是……”
何琴话没说完,身体被谁碰了一下,杯子里的酒撒了一身。她抬头一看,眼前已经看不到高照,两名身穿制服、身材魁梧的警察,仿佛从天而降横隔她与高照之间,何琴只能看到警察宽阔的后背。
58、他好像死了
“你是不是叫高照?”一名警察问道。
“是的。”
高照放下酒杯答道。
“曾因诈骗罪被关押半年?”警察又问。
周围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全桌的人都注视着高照。
“……是的。”
高照回答得很迟疑。全桌的人都惊讶得站了起来。何琴一直惊呆在警察身后,连步子都挪不动。
“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有前科者的蔑视。
“为什么?”
“有人告你!”
“告我什么?”
“告你入室盗窃人民币三十万元。”
有人在发出惊叹:“哇——”
高照斩钉截铁地说:
“这是诬告!”
“也许吧,不过,请你到派出所去讲清楚。”
警察说着就去拉高照,但怎么也拉不动。他有些愤怒,对准高照使劲一推,结果自己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另一名警察不知这是高照习惯运用太极功夫的结果,以为他要拘捕,便连忙伸手去屁股后面掏枪。
于是,一场意外发生了!
一直站在警察身后的何琴,突然看到一名警察向前栽倒,接着另一名警察又在掏枪,以为高照与警察发生了打斗。她知道高照功夫好,警察只有用枪才能制服高照,生怕高照被枪伤到,于是情急之下,竟慌乱地用两手去抓警察的枪。
警察感觉到有人在夺他的枪,生怕手枪被夺就要出大事,自然是紧抓不放。
何琴在和警察的争夺中手指乱碰,竟不知不觉地碰开了手枪的保险!
警察在无意中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巨响。
有人尖叫起来,在场的人循声望去,只见高照两手捂着肚子,脸上显出极端痛苦的表情。
所有的人都伫立不动,就像电影里的定格画面。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在场的每个人——包括警察在内——都惊呆了!
鲜血从高照的手指缝里溢出来,一滴滴,滴落在地。血迹在他的浅灰色西服上蔓延,逐渐扩展成一大片。
高照虚弱地喘着粗气,用一种疑惑的眼神,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边。那眼神好像在问:“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终于,他挺不住了,身体软得像一块灰色的布料慢慢地铺展在地上。鲜血流淌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像蚯蚓一般向几个方向蠕动,钻进围观者的鞋底……“快!叫车!送他上医院——”
维红从震惊中醒来,第一个发出叫喊。
“不用了,没用的。”这是高照微弱的声音。
维红赶紧扑向高照,把他紧紧的罗在怀里,用手去堵高照枪口上的鲜血。
高照此时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痛苦,相反却显得安详、宁静、慈善。他看着维红,眼睛里射出一种圣洁的光辉,他断断续续地说:
“不用了……没用的……这是天命……这是因果……这是报应……我一生做了很多很多阴毒的事情……我骗过很多人……我害过很多人……我是在你的爱情的感召下……才决心重新做人的……我本想从今后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做坏事……多做好事、善事……以弥补我的过错……洗刷我的罪过。无奈何……苍天有眼……阎王爷不放过我。愿天下那些还在做着亏心事的人,以我为戒……”
后来,鹏城花园里再也没有见到过高照的身影。
他好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