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燕转了好几家人才市场,都没有遇见自己适合的工作。在外面吃了一个四块钱的快餐之后,她闷闷不乐地回到鹏城花园。想到又要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许燕真是烦透了!她索性在外面找了块草地躺下,看着天上的白云,把它们想象成各种东西的形状。一阵风起,把云彩刮得朝她家乡所在的方向飘,“唉!要是能像白云那样来去自由该多好啊!”许燕心里这么想。她想起了家乡的父母,想起了家乡的姐妹,想着想着,眼角淌出了热泪。
突然,她翻身坐起,想起了昨天下午的那个“老头”。
去不去?那个老头说他会返老还童!
——哪有这样的事!分明是骗人的!
许燕重又躺下。
天上的云彩不断变幻着形状,看来看去也有些烦!
还是去吧?骗人又怎么样呢?至少还有个人聊聊天,总比一个人傻呆在这里好!
——许燕翻身爬起,拍拍身上的草屑,朝鹏城花园后面的那条山路走去。
令许燕感到惊异的是,她果然看到了一次“返老还童”!当她在老地方见到那位“老头”时,她惊愕的发现这“老头”的白发,一夜之间全部变黑了!
许燕昨天并没有去认真注意他的脸,现在发生了这种“奇迹”,她不得不将他仔细端详一番:他的脸庞稍微有点消瘦,脸上的线条在秀媚中显出几分刚毅;两条剑眉高悬在丰颐的额头上,两只眼睛含着笑意弯成半月型;笔直的鼻梁像一道拔地而起的山脉,薄薄的嘴唇像少女的嘴唇一般红润;他的皮肤细腻、红嫩、透出一种光亮;现在许燕判断他的年纪,顶多在二十七、八岁。
高照看出了许燕的惊愕,他笑着解释说:
“别傻,我的头发并不是真的变黑了,而是染了。”
许燕往草地上一坐,说:
“我猜想你也是染了,哪有那么神奇的事,一夜之间头发就能变黑?不过,你也不像老到退休那样,你到底多大年纪?”
“年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体状况。”
“你大概只有二十七、八岁吧?”
“哈哈哈哈!你认为我这么年轻?”
高照大笑,缓步上前坐到了许燕身边,许燕侧过脸看着高照说:
“你看上去就这么大。喂,你到底退没退休?”
“没有,你怎么会认为我退休了呢?”
高照脸上洋溢着微笑。
“因为你没染头发的时候,我以为你年纪很大。加上你在别人上班的时候,却在这里练功,这么悠哉游哉,所以我以为你退休了。”
“我没有退休,我只是在休假。我自己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刚做了一个大单,赚了一百多万,累得很,先休息几天。”
高照说得非常轻松随便,好像这种事经常有一样。
“呀!看不出,你还是当老板的?”许燕很认真地看着高照,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
高照同样认真地看着许燕,表情非常真诚地说:
“目前只是一个小老板而已,公司连我也算上,只有二十个人。不过,我正打算招一些人,扩大一下公司的规模。”
“这样啊……”
许燕心中一动,沉思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
“你们公司要招什么样的人?”
“要招的人多呐,各种人才都要。”
“我这种人要不要?”
许燕的心都快跳到喉咙里了。
高照扭头看着许燕,仔细审视了一番,说:
“你这种人?你是哪种人?”
许燕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问话过于唐突,对方根本就不了解自己,自己也从来没有进行过自我介绍。她赶紧把自己的简历说了一下,然后殷切地看着高照。
高照没有立即表态,显出一副极沉稳的样子,问许燕住在哪里?
“我住在鹏城花园,我哥哥家。”
“哦,我也住在鹏城花园。”
“你也住在鹏城花园?”许燕惊喜地叫起来,“我们还是邻居呐!”
“是啊,真巧。”
高照也是一副兴奋的样子,他装着思考了一下,说:
“这样吧,从你的情况来看,你做业务员比较合适。一是体力好,可以到处去拉生意;二是性格直爽,容易与人沟通。做业务员有六百块钱底薪,包住不包吃,然后就拿提成,拉的生意越多,收入越高。你愿不愿意?”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我现在只要有一份工作,做什么都愿意!我在家里坐了两个月了,再找不到工作,我都要打道回府了!”
高照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
“那好吧,你今天晚上送一份个人简历到我家,我家住在海宁阁101室,记得吗?”
“记得。”
许燕在心中默念了几遍高照的住址,把它深深地映在脑海里。
接着,高照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
“现在,你先回去,我要练功。”
“好!”
许燕像下级服从上级一样,迅速从草地上跃起,毕恭毕敬地对高照说:
“高总,我先走了。”
许燕迈开轻盈的脚步,欢快地踏上了下山的路。
42、用“闹剧”摆脱“正剧”
高照目送许燕的背影在山坡那边一截截缩小,脸上浮现出一种颇为复杂的神情。
打从见到许燕的第一眼起,高照就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清纯和活力。她不用修眉,两条眉毛却一根根油亮整齐地铺成两条柳叶的形状;她不用纹眼,两只眼睛却像两只水晶球一样清亮清亮;她不用搽口红,两片嘴唇却像樱桃一样鲜润;她的皮肤虽不算白,但纹理细腻,黑里透红,健康富有朝气,毫无“增白粉膏”抹出来的病态;她不用乳罩,丰满的乳房在T恤里鼓起的是它本身的形状;她不用丽装,一条牛仔裤就足以将她不粗不细、肥瘦适宜的臀部和腿部的优美线条展示得淋漓尽致。
然而,许燕的一切美都被她身上的那种土气所遮掩着,她全然没有城市靓女那种经过浓重的人工雕饰之后所产生的突现的、抢眼的美;要发现她的美,需要有一种想象力,要能够想象得出她如果配上适当的发型、穿上得体的服饰、加上必要的修饰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这需要有一种去粗取细、去表取里、去伪存真的能力,就像一轮红日被云雾遮蔽,需要拨开迷雾才能见到太阳一样。
如果不是为了摆脱对维红的恋情,以高照目前的处境,他是没有心思去做一名“采花大盗”的。可是,他现在需要一场“爱情闹剧”使自己从一场“爱情正剧”中挣脱出来,所以,不幸的许燕就成了撞在枪口上的鸟。
第一次见到许燕之后,高照就选定了她作为这场闹剧的女主角,他带着一种玩笑的心情去发廊染了头发,并对这场闹剧的剧情作了一个大概的设计。
这天晚上,许燕吃过饭,冲过凉,用一只塑料文件夹装了简历,清清爽爽地出了家门。她一栋栋找过去,一会儿就找到了海宁阁。
许燕按了一下101室的对讲门铃。过了一阵子,对讲机里传来高照的声音:
“是许燕吗?”
“是我——”许燕对着门讲器大喊。
“快点进来!我正需要人帮忙呐!”
咣!对讲门开锁的声音。许燕一使劲拉开铁门,一抬腿蹦上两级台阶,便看到左边的一扇房门开着,高照身穿短衣短裤,浑身水淋淋地站立在门口等自己。
“高总,你怎么啦?”许燕十分意外但不失恭敬地问道。
“洗手间的自来水龙头坏了,我正在修呐。”
高照举了举手上的活动扳手,说完转身就跑。
许燕跟着高照冲进洗手间,只见一条水柱从右边墙角直射天花板,受到天花板的撞击后向四面八方散开,像下雨一样洒落下来。高照拿着一个新水龙头拼着命想插进水管,却因为水的冲力而屡屡失败。水不时地射进他的眼睛,掀乱他的头发,扫射他的面颊,把他弄得非常狼狈。
“这样不行!”许燕大叫,“你应该先到外面去把总闸关掉!”
“我去过了!总闸坏了!”
高照一边喊着,一边吃力地向水管里转着水龙头。
一束水柱横扫过来,泼了许燕一脸一身,许燕惊叫一声向后退去,低头看身上,衣服已经湿了。她叫道:
“那你干嘛不去找管理处呢?你可以叫他们的水电工来修啊!”
“不用,这多好玩,我从小就喜欢打水仗!”
高照喊着,龇牙咧嘴地转着水龙头,脸上露出一种顽皮的、好斗的、决不服输的表情。
“既然这样,我也来帮你吧,我也还喜欢打水仗呐!”
许燕说着就冲进了四溅的水花里。
俩人一起摆弄起水龙头,起先怎么也配合不好——一个说要这样搞,一个说要那样做;你想她往这边拧,她却往那边转;她想他堵这里,他却堵那里。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最后竟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你转过龙头用水射我,我转过龙头用水射你,真正地打起水仗来了!笑声、叫声、水声交织在一起,许燕觉得自从来鹏城之后,还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后来,俩人终于把水龙头装进了水管。
这一场“水仗”,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许燕再也没有在“老总”面前的那种拘束,高照在她心中的形象,这会儿已经由“总经理”变成了“大哥哥”。
高照让许燕冲了凉,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叫她换上。许燕被冷水浸久了,觉得身上有点冷。高照叫她躺到床上盖上被子捂一捂,自己也冲凉换衣坐到床边,和许燕聊起天来。
许燕问:“这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高照答:“两年前。”
“要多少钱?”
“四十多万。”
许燕伸了一下舌头:“呀!这么多?我一辈子也赚不到。”
“不见得。赚钱主要靠运气。”
“你太太呢?”
“我哪有太太?我还没结婚呐!”
“不会吧?”
“你看到我头发白,以为我好大年纪是不是?我那是少年白,是遗传的结果,我爸爸也是很年轻就白了头发。你看这房子从没装修过,因为我女朋友现在还在日本留学,准备等她回国结婚的时候再装修。”
编织谎言对高照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完全可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顺口拈来,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起来表情非常自然,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那……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回国?”
高照听到这话,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本来早就该回来了,她说好去日本留学两年,可现在都三年多了,还不见她回来。”
“没关系,她会回来的。”许燕安慰高照。
“谢谢你,但愿如此。”高照的话语中充满了忧伤,“我们是从中学到大学的同学,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太深了。这三年,只要工作一停下来,我就会陷入对她的绵绵无尽的思念。思念到有些心痛,就像心头有刀子在轻轻地刮一样。”
许燕还是第一次经历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袒露对一个女人的情怀,她有些感动,说:
“高总,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多情的人。”
“这样可能不好吧,让你笑话了。”
“不不不!多情有什么不好?鲁迅都说过:‘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你能这样想就好。”
高照跳下床去给许燕到了一杯水,让许燕喝了,又问:
“你恋爱过吗?”
“有过一次。”
“结果呢?”
“分手了。”
“为什么?”
“体校毕业后,他留在省里工作,我分在县里工作。我们之间有了距离。”
许燕也有些伤感。
高照见她这样,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谈下去,他拿起许燕的手说:“来,让我给你看看手相,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如意郎君。”
“你会看手相?”
“略知一二吧。”
高照对着许燕的手看了一会儿,信口胡诌了一通,然后又叫许燕闭上眼睛。
“为什么?”
“我给你摸摸骨相,光看手相算不准,要结合摸骨相,才能把命看全了。”
许燕很乖地闭上了眼睛,她很单纯,阅历不深,加上高照又善于营造氛围,所以许燕觉得高照非常可亲,对他不怀丝毫的戒心。
高照开始煞有介事地摸她的额头、眉骨、鼻梁、下巴和腮帮子,一边摸还一边作一些风趣幽默的评论,引得许燕忍俊不住,扑哧扑哧地笑出声来。高照趁着许燕高兴,俯下身去试探性地在许燕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许燕惊讶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责备,却含着一丝笑意。
高照赶紧以一种调侃的腔调解释:“请不要误会,这是摸骨相的必备程序,就是要试一试皮肉之老嫩。”
“胡说!骗人!”
许燕娇嗔地举起拳头在高照的头上敲起来。
“好啊!你敢打老总?我饶不了你!”
高照不失时机地把两手伸进被子,在许燕的颈脖子上挠起痒痒来,挠得许燕“咯咯咯”笑得直喘气,她摇手蹬脚,痒得把被子也揣到了一边。
高照把两手撮拢,放在嘴边呵了几口热气,又在许燕的胳肢窝里挠起来。许燕痒得大呼救命,频频向高照求饶。高照并不住手,并且趁势抱起许燕,在它的脸上、颈上、肩上狂吻起来。
许燕开始还没意识到这种动作的性质,以为高照还在开玩笑。等她意识到时,便拼命挣扎。
高照停了下来,两手捧着许燕的脸,说:“我喜欢你,真的!”
许燕听了心中一颤,她赶紧盯着高照的眼睛去看,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是一片真诚。许燕一阵激动,忍不住紧紧地一把抱住高照。
高照缓缓地放倒许燕,老练地俯在她的一侧,再拉过被子给自己和许燕盖好,开始非常轻柔地亲吻许燕。
许燕在高照的抚爱下渐渐停止了思维,她有些想放纵自己去接受本能的支配。但是,当意识到高照要把事情进行到底时,她还是急切地睁开了眼睛。
“不行,我还是处女。”
高照手上继续做着动作,很不相信地说:
“处女?现在还会有处女?”
“真的!”
高照停止了动作:
“你真的是处女?”
许燕点点头,眼里一片纯真,没有做作,没有虚伪。
高照掀开被子,轻轻地对许燕说道:
“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43、太阳把洁白的棉花染得鲜红
许燕被高照深深地吸引了,她吃饭、睡觉、走路、看书、做事……都会想着高照。高照仿佛成了太阳下她自己的影子,无论她走到哪里,都紧随着她,怎么也挥之不去。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只是在书上看到过的“白马王子”这个词。高照年轻、漂亮、健康、潇洒、风趣、富有,活生生就是一个“白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