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不介意,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何必相逼。”我摇摇头。
李贞见我执意不肯追究,将宝剑收入剑鞘,喝道:“饶你狗命,还不快滚!”
蒙面人战战兢兢朝我拜了一拜,口中说道:“多谢房小姐救命之恩!”然后转身纵马离去。
“啊!”一声惨叫声,蒙面人身后中了一箭,落马而死!
李恪冷冷地将宝弓收起。
我惊异地望着李恪。也许我该向他道谢,第一次的箭无虚发救了我的命,第二次的一箭穿心却再次让我感到那彻骨的寒冷,我有些透不过气。
李贞也没有对李恪言谢。尽管李恪的出现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也许,是李恪的出现使这出英雄救美的义举不再完全属于自己的遗憾伤了李贞那颗同样高高在上的心。
此时此刻我只想对李贞道谢。虽然他不能凭一人之力救我于危难,然而没有他,我早已化为齑粉。
“越王殿下,谢谢你救了我。”我口中道着谢,眼睛却望向正在转身离去的李恪。
李恪没有回头。
李贞凝视着我,并没有发出会心的微笑。
针对我的刺杀事件过去三天了。这件突发事件令房府更加陷入极度慌恐状态。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的这次有惊无险是房遗直被刺事件的延续,似乎有什么精心策划的大阴谋正在持续不断地袭向房家的每一个人。然而,作为当事者的我却异常地清醒:要杀我的人百分之一万另有其人。
“墨儿,墨儿!”
有人将我从魂游中唤醒。我将正在发呆的双眼的焦距调整回到正常状态,看清了眼前唤我的人,原来是三哥遗则一脸关切地站在我面前。
“三哥。”我没精打采地问安道。
三哥轻叹一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墨儿,大哥尸骨未寒,没想到你又险些遭人暗算,多亏两位王爷倾力相救才得化险为夷。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你与大哥毕竟不同,一个与世无争的女流之辈,竟也会招致不明身份之人的追杀,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爹爹也正在为此事烦恼不已。”
“爹爹他老人家还好吗?”
“自从爹爹听说了你的事,这几日更是茶饭不思,愁眉不展,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我真担心他老人家会支持不住。唉,最近房家真是家门不幸啊!”三哥叹息连连。
濒临油尽灯枯的爹爹是否仍有残力用他那颗智谋足备的心洞察这错综复杂的一切?
而三哥的目光也闪烁着几分犹疑之色,似是欲言又止之状。
“三哥,怎么了?”我预感三哥有话要讲。
“墨儿,确实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就是关于,关于......”三哥吞吞吐吐迟迟不肯尽言。
“究竟是什么事?”我有些紧张地问。
三哥的脸色有些微青,看来事态比较严重,我紧张得站了起来。
“三哥,快说啊。”
三哥只得说道:“墨儿,宫中传出消息,新城公主暂不指婚,陆公子并没有雀屏中选。爹爹好像有意在丧期过后就要你与陆公子成婚。”
“什么?!”我惊得险些跌倒。
“这可如何是好?陆公子呢?他怎么说?你快带我去见陆公子,他上次肯帮我,这次也一定有办法应付的,快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求陆公子──”
“墨儿!你冷静些,听我说!”三哥大声将我的话打断。
我呆呆地望着三哥,显然已经是六神无主。
“陆公子之前已经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你不可以再去为难陆公子。现在唯一能化解此事的也许只有吴王而已了。你很清楚,如果吴王可以早一些求得皇上的赐婚,今天的这一烦恼就不复存在了。”三哥的话中有话。
“赐婚?这个时候?”我苦涩地笑了笑,彻底打消了再去求陆云曦帮忙的念头。可是,我又该去求谁帮忙呢?去求李恪吗?去求那个刚刚让房家痛失栋梁,如今正在与长孙无忌大斗其法的冷面王子吗?
我竭力对三哥挤出一丝微笑:“多谢三哥为我的事反复奔走。如今事情虽已至此,我想吴王殿下自有分寸,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三哥也不必过分忧虑。”
三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我,只觉得胸前的玉佩一阵刺骨的冰凉。
“遗墨小姐,还是待小兴进去通禀之后再见为好,王爷现在有所不便......”小兴急急阻拦着我的脚步。
我三步并作两步甩掉了苦苦相拦的小兴,径奔后堂而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知趣地停下脚步,在我心里,仿佛从不认为在吴王府里任意地登堂入室有什么不相宜。
穿过通往后堂的回廊,只见后堂大门虚掩着,我正要夺门而入,却意外地听到屋内有什么人在激烈地争吵。奇怪,什么人敢在李恪的府上争吵不休?这时,我听清了一句掷地有声、充满怒气的质问,这是一个清亮透彻而又熟悉的声音:“三哥,请你明确地告诉我,你究竟能给她什么?!”
这、这不是李贞的声音吗?
“我想这与你无关。”这是李恪的声音,冷傲中暗藏着凌厉。
“如果是别的女子,当然与我无关,但是事关墨儿,我不会置身事外。”
李恪的响应带有明显的怒意:“不会置身事外?哼,你预备要怎样?”
李贞毫无畏惧道:“我知道三哥的手段过人,有能力肃清任何对手。为了争夺帝位,已经有两位皇兄丧于你手,你一向不曾心慈手软过。在墨儿的事情上,恐怕我也成了你清除的目标,对于这些,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可是,如果你因为自己的野心和私欲让墨儿受到丝毫的伤害,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也许三哥从未把我李贞放在眼里,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会让你吃苦头的。”
难以置信!平日里温文尔雅、谦和温驯的李贞,会在目空一切的李恪面前说出这番咄咄逼人的警告之辞。这一番言语带给我的震撼之强烈丝毫不逊于那日李贞力斩蒙面人的壮举。我简直不敢想象李恪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反应。
李恪声音果然透着可怕的阴郁:“莫名其妙。你究竟在不满些什么,又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在我面前提到墨儿?”
李贞不甘示弱道:“在你眼里,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提到墨儿,你只是把她当作你的私有财产。既然如此在意她,为何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你明明知道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你的新娘,却迟迟不肯满足她。别拿父皇当作借口,即使没有获得父皇的指婚,你也应该知道怎样做可以使墨儿心愿得成。”
李恪的忿恨进一步升级:“我向来没有兴趣与一个不相干的人耗费唇舌,作毫无意义的争辩。李贞,你可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挑战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吗?我劝你最好不要挑衅我的忍耐力,以免生出不必要的干戈。虽然我从不顾忌什么所谓的手足之情。”
面对李恪冷血无情的警告,李贞没有寸步的退缩,毫不客气地对李恪直呼其名:“李恪,你总是那么自负,以为恐吓与暴力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以为全世界都会在你的威势面前瑟瑟发抖。却从不敢正视别人的真心,更不敢袒露自己的真心。李恪,你只是看似强大,其实在感情上你只是一个乞丐,一个懦夫,一个只会挥霍别人的真情却不懂得珍惜的混蛋!”
这一番话更是将李恪彻底激怒,他怒不可遏道:“李贞,如果你不收回你刚才的话,我发誓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你懂得什么?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感情妄加评判?!我比任何人都有能力让墨儿得到所有女子都无法企及的无上荣耀,她所要的幸福,只有我能给!”
李贞冷笑道:“李恪,这就是你的可悲之处,总是将自己的所欲所求一味强加给墨儿,却不知道墨儿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自以为是全天下唯一能给墨儿幸福的人,殊不知恰恰是你对大位的恋恋不舍、对权力的孜孜以求让墨儿受尽伤害,痛苦不堪!无法企及的无上荣耀?就是所谓的母仪天下吗?难道在你眼里,墨儿是那种视坐上皇后宝座为人生快事的俗女子吗?罔你和墨儿相知一场,却原来不知墨儿所需要的幸福为何物!说什么要给墨儿无上的荣耀,我看不过都是托辞,你终究不肯放弃权位,放弃皇子身份,放弃一切与墨儿情奔天涯。”
李恪默然。
停顿片刻,李贞继续道:“房家屡遭变故,墨儿又险些遭人暗算,身心疲惫,你不在她身边安慰,一心只顾忙于倾轧争斗。我曾经请求父皇将墨儿嫁给我,却因为担心墨儿会因此受伤害而十分后悔自己的鲁莽。但是现在,我庆幸自己当时这样做了。只要墨儿愿意,我愿意抛下一切,和墨儿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给她想要的生活。李恪,你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