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科纳米不禁觉得口干舌燥,他需要喝点水让自己冷静一下。于是他起身坐在桌旁的圆椅上,右手拿起茶壶,左手翻正倒扣的小茶杯,水流从空中抛物线滑落到杯中,激起了小水花。他看得出神,直到水溢了出来才赶忙抬起茶壶嘴。
(自己怎么会这么忧心忡忡呢?对学生这么没有信心吗?)
他喝干了杯中的茶,继续回想。
那天,罗瑟进去之后,他等了很长的时间,百无聊赖,便坐在了沙发上。但屁股刚一沾到坐垫,他就后悔了。从臀部传来的那种感觉极其柔软,但就算穿着防具还是能感觉到阴冷潮湿至极。他用手摸上去,干干的,有一种摸着鳞皮的感觉,但更细腻,如果不仔细感受,还以为是单纯的皮革制品。
实在是诡异。
(亏那个罗瑟能窝在这种沙发里这么久,就像被爬虫覆盖住全身一样,真是恶心。)科纳米赶忙站起身。
不过这也不能怪罗瑟,毕竟他穿着同样奇异的紫毒鸟装备。要不是平时教官们通常都只会带上教官专用头带(科纳米除外),以跟普通猎人区分开,谁也无法在人群中一眼分辨出谁是谁。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科纳米开始后悔来这个占卜屋了。几年前他是不可能相信这些东西的,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有了学生之后,尤其是如今这么优秀的三名学子跟着自己,他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先前参与的任务,单独狩猎的大野猪王、蓝速龙王,共同狩猎的红速龙王、毒怪鸟,他都明白不至于对他们生命产生威胁。只是米拉遇见了黑狼鸟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之后他追问过村长,这个该死的任务是谁委托的,但最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不了了之。
这一回情况大为不同,独自面对雄火龙,这跟什么大怪鸟之流可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他们技术是有,但缺乏经验,实战最倚重的就是经验。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亲自确认一下雄火龙是如何会被允许出现在新晋猎人大赛的舞台上的。虽然这是一个梦,还不是现实,但科纳米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调查从哪里开始呢?自己离开主流的圈子太久了,很多人升职,也有很多人故去。
正当他没有对策的时候,忽然罗瑟从内屋走了出来。
科纳米看过去,他一脸沮丧,看来占卜的事实没有令他满意。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科纳米询问。
“别说了,我还是回去让我的弟子收拾收拾铺盖回家吧。这结果丢人啊!”没想到罗瑟竟然如此灰心。
“你别太把占卜结果当真了,别耽误了学生,参赛机会可不多。好好考虑吧。”科纳米安慰道。
“嗯,那我先走了。”罗瑟不想多说话,手都不愿意抬一下,直接擦着门帘走出了占卜屋。
(一副被玩坏的表情,真是的,这么脆弱。)
“不把结果当真还来这里干嘛?”
忽然传来了这么一句话。科纳米有点没弄清楚是谁在说话,寻找了半天才怀疑,难道是站在内屋门口的那位小姑娘?
直到确定刚才那句话确实出自小姑娘之口,科纳米才走过去说:“请问,轮到我了吗?”
他说话之际小心的往小姑娘脸上看去,就算是在黑暗中,依旧能分别出她煞白的肤色,大大的眼睛半睁半闭,精致小巧的鼻子,两片薄唇,脸很瘦,几乎只有自己手掌大小,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实话说,除了太瘦,是个小美女。
小美女冷冰冰说道:“对,请进。”
虽然话少,但基本的礼仪还在,让人无法对她的态度生气。
科纳米顺着她的指引走过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阴寒,简直就像被冰属性武器攻击到一样。他不经意间往小美女伸出的右手看去,忽然在她右手手腕处看见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风格跟祖遥和米拉类似,为古代风格简易武器图腾——轻弩!
他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就这一瞬间,小美女发现顾客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图案,赶忙放下手臂,将手腕隐藏在了袖子中。不过依旧面无表情。
科纳米只呆住一秒,内心却闪过了好几个念头,其中之一就是:古龙之力的图腾也不光印在手背上吗?
其实他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跟祖遥米拉一样,是特殊的纹身。或者也可能是她自己纹上去的而已,仅凭匆忙一瞥,无法确认任何事情。
不过关于古龙之力,研究太少,普通民众根本无从了解,只有少数如科科特村长大人那样的元老猎人才略有耳闻。所以就算祖遥和米拉将纹身公之于众,也不会有人做出惊叹之类的举动。
想到这一层,科纳米却更肯定了一件事,既然这种风格的武器图腾这么唯一,这位小姑娘如何才会给自己纹这样的图案?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咳咳。”小美女咳了两声。
科纳米这才收起思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纹身很好看。”他边说边用左手指指右手腕。“我好像在哪个朋友身上见过。”
科纳米故意挑个话头,看小美女怎么接。
小美女听到科纳米说在哪个朋友身上见过类似的图案,就算是一瞬间,科纳米也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她咬了下嘴唇,想说什么,但又像在害怕什么,又把话吞了回去。最后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干笑了两下。
“怎么还不进来?不是说还有一个客人的吗?小泰勒!”
屋内传来了一个沙哑的老女人声音。
(原来你叫泰勒。)
“嗯,客人,您快请进吧。”泰勒说道。经过科纳米几句试验性的谈话后,泰勒显得有些局促。
科纳米不打算为难她,点了点头,随后走进了内屋。
这里比外面等候室大不少,因为黑暗,天花板显得很高,一下子看不清顶在哪里。不同于外屋挂满了动物标本和骨头,这里墙壁竟然使用动物毛皮缝补拼接而成。
(要是夏天,得热成什么样?)
屋子正中央曲腿跪着一位巫婆,与其说是跪着,其实她的双脚隐没在黑色长袍下,并不知道姿势。她身形矮小,比泰勒还小上一些。
“先坐吧。”她指了指面前矮桌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