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伟
我哥比我大五岁,小时候常常欺负我,所以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不在家,我好一个人玩我的“小锅锅”。听妈妈说当年我刚满月的时候,妈妈抱着我从医院回家,我哥意识到我的威胁性,担心我抢去他的阵地,冲上来就给我一巴掌,幸而被我妈隔空拦住,他才没有得逞,但也从此拉开了我俩战争的帷幕。
从我记事起他就给我灌输:“你是妈在陈淋大沙摊捡的,当时妈不想要你,说有我就足够了,是我求妈妈才把你抱回的,你还不感激我!”所以有段时间我一直活在阴影里,觉得他的知遇之恩一定要报答。再加上有一次我掉进陈淋大河,是他冒死把我救上来的,从此更有了驾驭、威胁我不听话就告诉妈妈的理由。我每次到姥姥家、亲戚家得到的零用钱都必须要交公,否则他会找机会欺负我,有时我得了钱会故意把钱伸到他面前晃晃,让他讨好我,或是我干脆主动送给他,免得引起事端。有次他准备去买汤圆吃,出门却看到同班的几名女同学在汤圆摊旁,就折回头让我去给他买,我拿了个最大号的瓷钵出去:“把这盛满!我哥让我买的,他死能吃。”几个同学哄堂大笑,到处宣扬。这也是我报复他的手段之一。有时妈妈买了萝卜,我拿了一个尝一口很辣,却故意惊呼:“妈妈!这个萝卜怎么这么甜,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萝卜!”他说:“俺老妹,给我尝尝!”我假装思考一下,不情愿地说:“吃一口还给我啊!”然后在他被辣的变脸那一霎笑着跳开。当然我的胜利只是极少数,有时他打我了,爸爸妈妈又不在家,我当时不哭,留着元气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再表演,这时他就会捂住我的嘴:“俺妹,哥买东西给你吃,别哭了!”但我很少饶了他,所以小时候他挨打多半是因为欺负我的缘故,以致于他有次跟他同学说他是抱的,我才是亲生的。虽然他常欺负我,但是在他同学或朋友面前却很是保护我,爸爸妈妈不在家,有再多同学找他玩他也不出去,理由我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尽管我并不领情,并盼望他出去玩不回来了才好。有一年我去了固始二姨家,快过年了二姨不让回来,让在那过年。十一岁的他居然瞒着家人,独自一人坐车去固始把我接回来了。
每年的正月份是我俩相处最融洽的时候,他早早把他的压岁钱打糖、玩桌球挥霍光,然后就开始觊觎我的,我也觉得有权利似乎很风光,没事就当着他的面打开衣服抽屉,把一沓沓一毛、两毛的新票子拿出来掂掂。于是他热情地邀我打牌,我只知道拿牌,谁大谁小都是他说了算,基本上十牌他能赢九牌,我说:“唉!牌真霉呀!”有次我拿了两个四,他拿了一个五,一个六,他说:“你又输了,我十一,你八点。”我说:“不对,我上次看到谁谁拿了两个四是最大的,我去问问。”他拉住我:“算了,让你一次吧!”等到我把压岁钱输完,基本上也失去了魅力,我俩就又返回到水火不相容的境界。
哥哥欺负我的频率随着时间的递增而递减,我过完十二岁生日后,他就一次也没欺负过我了。他长大了。常常我会在放学的途中被他的女同学拦住让我带信或卡片给他,我当然第一时间交给爸妈,然后再悄悄告诉他:“刚才你同学让我带信给你了,我没找着你,递给妈妈了。”他问我谁让带的,我给他描诉外形,有时他会说:“是她,算了,看不看无所谓。”后来他真正谈恋爱了,常常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日落,我觉得他像刘德华。他摸奖中了一对银镯子,给我一只,给他女朋友一只。他买了好吃的,给我一份,也不忘给他女朋友留一份。我不嫉妒,因为我的同学都说他女朋友的衣服有多么得漂亮。他虽然不再欺负我,但加强了对我的管理,晚上从不准出门,晚自习是从来只准在家温习功课的,以至于上学期间,竟然没有一个同学喜欢过我。我上师范期间,他每星期接我一次,有段时间他的脸被热油烫了,变成了很丑的大花脸,他还是去接我了,怕去寝室喊我会引起侧目,硬是在校门口等到我出来。
我生了芷瑜后,他对芷瑜疼爱地无以复加。我有时想是不是因为我从小他没疼我,所以才在芷瑜身上加倍补偿。他每天下班后无论多晚,都会去芷瑜房间看看,要是芷瑜睡着了,他说:“这是假睡,马上就会醒的。”就坐在床边等。有段时间芷瑜去了奶奶家,我哥常常自言自语:“毛孩也不在家,我回来还有什么意思!”芷瑜知道对他是可以肆无忌惮欺负的,就总是以打他来证明自己了不起,而他却乐滋滋地逆来顺受,还夸芷瑜好样的,鼓励芷瑜继续使劲打,那神情,像圣诞老人一样的慈祥。
年纪越长,越觉得亲情的珍贵,家人的重要,其实幸福,原来就是在每个人的触手可及中。愿全家人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