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位阶?”杜克忍不住皱紧了双眉,“父亲的意思是?”
加百列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她叹了口气道:“唉,我就知道老头子要挟我搞这么一出就是不肯放弃自己的那套理论。”
“我可爱的孙女啊,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叫要挟,我可是用撤销对范潘的通缉为条件和你进行的正当交易。”老者气定神闲地喝了口红茶,然而听完这句话的杜克可无法像老者这么冷静:“什么?!父亲,您身为都铎家家主,怎么可以这样草率地就撤销通缉……”
“你懂些什么,魔物图鉴的封印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破坏,就是再过个几千年也不会出问题。这次爱德华家的图鉴封印全部失效,估计是这个一直跟在范潘身边的魔鬼搞的鬼,和范潘没什么关系,撤销对他的通缉也在情理之中。”摸了摸下巴上白色的胡茬,老者接道,“这件事奇怪的地方在于几百年过去了,如果地狱那边的目的在于图鉴,那为什么偏在要在这个时候来破坏图鉴?而破坏之后又要与范潘签订契约来帮助他修复图鉴。这显然说不过去,所以……”
“所以老爷子你就觉得杰克的目标其实是范潘,从而推论出范潘这个人不简单,甚至很可能就是你想找的那个‘次位神明’是吧?”加百列接道。
老人像个少年一样激动得“啪”地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这样!”
“次位神明……”艾尔萨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边这个词。紧接着艾尔萨的声音,杜克疑惑道:“神明的存在不是早就被协会否定了吗?当年那所谓的神明入梦授术之说只是爱德华家为谋取更高家族地位而捏造的罢了。至今协会都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神明存在的证据,为什么父亲您到现在都这样固执地坚信着神明的存在?”
“啰嗦!”茶杯重重地顿到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老者愠怒道,“至少现在确实出现了不寻常的状况!这就说明这孩子的灵魂肯定是与众不同的不是吗?”
见杜克还想说些什么,老者不耐地挥了挥手:“我不想和你再就这个问题争论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闭嘴,安安静静地见证这孩子从内部破解‘剧本’的奇迹吧。”
与此同时,范潘这边的比试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比试内容为对诗、作画、对弈三项,三局两胜,也就是说范潘只要在这三项里赢了老板娘两项便可大大方方地进入这醉红楼了。然范潘却提出作画的比试自己直接认输,但另两局的主题得由自己来定的提议。也就是说,真正进行比试的这两局,范潘必须得全部赢下才能继续自己去找杰克的计划。
拿起桌上不知是谁的折扇,范潘装模作样地一抖手腕将纸扇甩了开来:“这第一局,我们就以骂人为题来对对儿,谁先动怒谁就输如何?”
“骂人?”老板娘的面露惊疑,“这题目还真是……闻所未闻。”
“怎么,”帅气(自以为)地收了折扇,范潘戏谑道,“老板娘莫不是害怕了?”
冷哼一声,老板娘嘲道:“哎呀,妾身着实是怕得紧呢!不知哥哥可否让妾身先出上句呢?”
“好啊,你先便你先咯。”范潘不假思索地应道,“那,劳烦老板娘起头了。”
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老板娘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她以袖掩唇轻咳一声算是把思绪扯了回来,垂眸略一思索,上句便流利道出:“雀鸟攀桐妄成凤。”明眼人都知道老板娘这是在以雀鸟做比讽刺范潘不自量力妄攀高枝,范潘却把老板娘的话当作放屁一样不为所动。却见他折扇一点桌面,立刻接上:“仙人窃果惜落凡。”这话看似借东方朔偷桃的典故,实际暗嘲老板娘放着自己棋圣唯一一个关门弟子的好位子不坐,非要偷棋谱结果落得一个在异乡开酒楼为生的下场。但这种过于文艺而拐弯抹角的嘲讽显然杀伤力不够,老板娘只是冷笑了一声:“不错不错,这位哥哥看来还有点本事嘛。”
作势抱拳,范潘的语气里却半点没有谦虚的意思:“过奖过奖,老板娘若是不介,在下便要出题了。”
“请。”老板娘摆袖道。
范潘清了清嗓子,朗声一句:
“沃日尼老母。”
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呆了,傻了。
对于这些从小就只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来说,这种用脏话来出对子的行为是扯光头发变成秃子都想不到的。然而今天,范潘却在他们面前把这个他们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活生生上演了一遍,于是群众中的一部分被成功刷新了下限。
“这小哥不简单啊,虽说粗俗了些,但仍符合骂人这个主题,而且……这句话想要对上确是不易啊。”
当然群众中大部分人还是坚守着自己的底线的:“这等粗俗之语怎可出现在对对儿中?!要我说就应该直接判这小子输!不过一介粗人,压根就没资格和老板娘比试!”
“此言差矣,这小哥一开始对老板娘的那句可不像是个粗人能有的水平啊。”
显然,看客里已经分出了鲜明的两派。一派是惊于范潘的创举,并加以欣赏的人,简言之就是下限被成功拉低的人们;另一派则由坚守传统,认为范潘此举简直就是侮辱对对子并想要把范潘丢出醉红楼的人们组成。
老板娘现在完全可以借着传统派人多的势把范潘赶出自家酒楼,但大概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要是就这样把范潘赶出去了自己就会错过一些有趣的东西,于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反倒是咬牙切齿地对出了下句:“吾杀而亲爹。”
这句且不说气势上就输了一大半,更何况范潘本身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货。如果把范潘方才那句脏话比作响亮的一巴掌,那老板娘对的这句就像是“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咳,出戏了,总之就是没有任何杀伤力就对了。
急于扳回一城的老板娘连客套都懒得客套,直接报出了下一句:“小小萤虫与明月争辉不知天高地厚。”
“悠悠皎月因雨云掩色此谓爱引忧生。”
这话一出,老板娘当即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范潘。范潘意味深长的微笑令她毛骨悚然,那深藏已久的回忆跃上心头。然她依旧对自己的猜测存几分怀疑,于是安慰自己眼前这武夫不过是为平仄对仗而强扯的罢了,知道当年那事全貌的人她是不可能认不过来的。
瞧见老板娘预料之中的惊愕,范潘勾了勾唇角:“怎么突然这副表情啊,婉华?”老板娘刚刚平复的心境波澜又起,她分明记得自己从未把真名告诉过乌鹭国的任何一人,但眼前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家伙却毫不犹豫地以真名唤她……
“你究竟是……”也不管周围还有那么多围观的人在,婉华直接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然而范潘显然没有要接的意思:“诶,老板娘,这还在比试中呢。没记错的话,是到我上句了吧?”
婉华眨了眨眼似乎是看清了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谈论自己的往事,于是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确是轮到哥哥了,还请哥哥出题。”
范潘的笑多了一丝邪恶,果不其然他的句子总要和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沾上边:“父为盗,母做娼,青楼老鸨浪荡浪荡。”
“放肆!”婉华的脸也不知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只见她怒拍桌子道,“你说谁是老鸨?!我这儿的姑娘可都不干那事儿的!”
“姑娘不干,意思是男的还是做的咯?”明明已经赢了,范潘却恶趣味地继续调笑道。
“你!……”婉华气得语塞,旋即意识到自己以败,不想再跟范潘这厚脸皮的流氓就这事儿讨论下去于是转而道,“哥哥此局既胜,就不要再拿妾身寻开心了!赶紧进入下一局才是。”
既然婉华已认输并提出要进入下一局比试,范潘也就不想再做纠结,于是点头同意道:“行,那这下一局我们就比改良过的井字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