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意外之后,祖父重新给我取名清见,因为受了惊吓,我把本来就微弱的幼时记忆也一并丢失了。
忘记了西山荷塘的约定,忘记了那个跳入水里救我的小小少年。
祖父移植了西山的荷花至院中,也许正是希望我能记住这位年幼时特殊的伙伴吧。
明明是最喜欢的朋友,明明那么胆小却用性命来保护我的小小少年,居然就这样被我遗忘了-不想忘记你,我想见你啊,问素!
记忆重叠,却又渐行渐远。
我艰难地睁开眼,坠落的感觉还在继续,我绝望地仰起头,就在此刻,在被深蓝隔绝的彼岸,微弱的光里有一团模糊的人影,那正是和我一般大的少年,正远远地向我伸出手。
火红的衣衫衬着他白皙的皮肤,一双熟悉的眸子依旧带着腼腆的笑意。
他虚弱地张开嘴,我看清了,他是在叫我......问素。
就在我触碰到他的指尖的一刹那,周围沉浸在黑暗中的一切开始清晰起来,池水退却,脚下赫然是绵延盛开的荷花。
我的身体虚弱地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五岁的我和他拥有同一个名字,我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伙伴啊,我怎么可以忘记!
他捧起我的脸轻轻擦掉我的眼泪,对我温和地微笑。
他说:“终于等到你了,问素。”他有些害羞地朝我笑笑:“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一直在原地等你呢......”
“问素,对不起,我不想忘记你啊......”我语无伦次地道歉,因为幼时那个被自己忘却的夏至约定,他日复一日地等待在原地。
雾霭渐渐聚在他身周,溢出异样的流光。
塘中那些粉色的花瓣在一瞬间如飞雪一般漫天散开,流光从他身上蔓延开,他的右手轻轻扶在我的长发上:“认识你是最开心的事,谢谢你给我名字,谢谢你还记得我们的夏至之约,可是我该回去了呢......”
他哀伤的语气里充满不舍,赤红色的身影慢慢幻化成星星点点,消失在夏天的暮色里。
刹那间,荷花如霰雪般散开,眼前是熟悉的山林,视野中已经看不清问素的身影,儿时记忆的重临,终于使束缚他的夏至之约消解,他可以去属于他的世界了。
“清见!”
我转身,暮色中,褚薰正艰难地穿过树丛,一脸焦急地朝我挥手。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迎了上去:“笨蛋褚薰,我在这里呢!”
我回头遥望那片山林......问素,我们还能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