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季节》
谦美正在做一个好梦:梦里的她是受人爱戴的公主,因遭人陷害不得不离开家乡。若干年后回来,迎接她的是一场盛大的宴会。谦美穿着华贵的裙子,头戴珠宝,正站在城堡上向她的子民挥手,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嗡嗡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只见天边无数乌鸦飞了过来,在谦美的头上盘旋着,并发出狰狞的笑声。谦美大声呼救,就这样,谦美醒来了。
谦美坐起来怔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嗡嗡声是从隔壁洗手间传来的,桌上的闹钟显示还不到五点钟,天还未亮,可是外头已经吵的不像话了。谦美穿上衣服走出去,果然看到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妈妈正在帮妹妹吹头发,妹妹睡眼惺忪,眼看着就快要睡着了,头一沉,却又被惊醒,扁着嘴巴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随时都要哭起来。
妈妈从镜中看到谦美,连忙说:“你醒啦?正好,快帮妹妹把牛奶热了,再煎一个鸡蛋。”
“要热你自己热!”谦美不客气地回绝,妈妈正准备发火,谦美却已经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她听到妈妈在外面大骂:“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我等下还要教你妹妹说台词,帮忙热个牛奶能累死你啊?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她这么一骂,妹妹立即哭了起来,妈妈只好低声哄着妹妹。爸爸也被吵醒了,无奈又疲倦地说:“这才几点就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妈妈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谦美身上,道:“要怪就怪你的宝贝女儿去!你看看她是怎么跟我说话的!这么大了一点儿事都不懂,都是你宠出来的!”
谦美捂着耳朵,那些话却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索性把耳机塞进耳朵,打开了音乐,手机上正好是一首哀伤的音乐,谦美听了一会儿,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过了好久一会儿房门才被推开,爸爸有些歉疚地看着谦美,说:“她们都走了,出来吃东西吧。”谦美这才抹了抹眼泪,随着爸爸走出去。
与刚才的躁动比起来,此刻房间安静得不像话,唯有饭桌上吃了一半的煎蛋和已经凉了的培根还残留着妹妹和妈妈的痕迹。而爸爸和谦美的早餐却是用微波炉热好的速冻包子,爸爸有些无奈地说:“你也不要总是跟你妈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辛苦,昨天半夜才回来,今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你妹妹也还小......”
谦美咬了一口包子,才发现里面还是夹生的,她把包子扔到了一边,没好气地说:“我先去洗脸。”
她还未关上卫生间的门,就已经听到了爸爸长长的叹气声。谦美又委屈又难过,只好打开水龙头,盖住自己的呜咽声。
谦美家不只是二胎与偏心那么简单,因为,谦美的妹妹是个小明星。妹妹小豌豆一出生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眼睛大得惊人,睫毛长长,宛如洋娃娃一般。
谦美的妈妈跟大部分刚刚生育的父母一样,到处发小豌豆的照片和视频,没想到居然会爆红于网络,粉丝万千,就这样,妹妹才两岁不到就开始有商家找上门来做广告,待到五岁的时候,小豌豆的长相不仅没有趋于庸常,更是出落成了一个小小的美人,身价倍涨。
妈妈为了小豌豆,也特地辞了工作当起了经纪人,每天带着小豌豆走东走西,到处拍广告、做活动,全身心都放在小豌豆身上,完全忘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女儿。
而谦美的爸爸则觉得这样对小豌豆的成长一点儿都不好,妈妈却骂他:“家里全靠你一个人赚钱能养得活我们吗?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小孩儿都不如,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谦美的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薪水不高,人也太过老实,一直轮不到他升迁,所以他在家里一向没什么地位。
谦美回忆着小豌豆出生之前的生活,那时虽然平淡,却也还是有开心的事情的,可是如今除了爸爸之外,家人眼里仿佛没有她这个人,吃的用的都是将就着来,宛如灰姑娘一般,实在让人难过。
哭够了,谦美才梳洗了一把从卫生间走出来,换好了校服,背上书包,对爸爸说:“我走了。”
“吃饱了吗?这点儿钱你拿去,饿了再买些东西吃。”看着爸爸无力的神情,谦美无法不心软,可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只好说:“你考虑一下送我住校的事吧,我功课也忙,现在连睡都睡不好,这样下去连书也念不好。”
爸爸闷闷地说:“知道了。”谦美这才离开。
她已经跟爸爸提了很久住校的事情了,可是她也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谦美所在的那所学校,因为宿舍少,所以住宿特别贵,以爸爸的一己之力很难供得起,但他又没有办法跟妈妈开口,因为,连谦美也猜得到妈妈会拒绝。
可是,总得有人开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