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凝神,骆天生用手捂住小白的耳朵,生怕它被惊醒暴露了踪迹,目光锁定着前方的怪异场景。
“他们是人?”
那河边有一堆人围着跳舞,无论男女都高大雄壮,连幼童都能比拟骆天生的身高。中间一青铜大鼎架在火堆之上,鼎中沸腾,一层一层雾气瓢出,显化出了那半空中活灵活现的大蟒巨虎群狼争夺的场景。
对于他们是否是人这个问题而言更加吸引骆天生的还是那青铜大鼎,鼎中沸腾,有野兽的尸骨若隐若现,直到看得久了,骆天生才恍然大悟:“那些都是妖兽!”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只在映衬一件事,那天空的红色漩涡正在徐徐下降,要落入鼎中。
汗如雨下,骆天生正想扭头便跑,却看到另一边还有一群人被捆绑了随意丢在地上。那是三男一女,原本风华正茂,如今个个面如死灰衣衫破烂。
“竟然是他们?这些师兄师姐不是个个自命不凡吗,怎么也落得个如此下场?”若放平时,骆天生定然会暗中偷笑,然而此刻他却笑不出来,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群野人既然能猎杀妖兽,活捉这群开尘境的师兄师姐,那杀他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浑水摸鱼,可水至清则无鱼,还是保命要紧。
骆天生要离去,盯着大鼎续续后退,逐渐隐没在了林中。
“他走了,没想到竟是那个走后门的弟子!”王晨闭着眼睛,思量如何脱身,他灵觉敏锐,早已经发现了骆天生。
女弟子徐如月,面容娇媚,若放在其他地方肯定有用,至少不会面对滚油锅的困境,她道:“青流师兄,你那飞蚊还打算留到几日?若再拖延下去,我们四人可就真要沦为这群野人祭祀的祭品了,你们瞧瞧,那妖斗已散,该轮到咱们了。”
青浪看着三人,皱眉道:“非是我不舍,只是飞蚊若出,只会引起这群野人的疑心,加快我等死亡。否则这半日光景,我早寻了机会让它回宗门报信,野人聚灵,那红云中有大宝。”
“青流,相信如月,我们不用落境也有救!”那一直闭目养神的年轻人猛然睁开眼睛,他叫石心,内门龙虎榜,也有他一席之位。
石心的话很有作用,一只拇指大的蚊子嗡嗡而去,看似不着痕迹,却惊动了野人们。好在野人不会飞,只能任由其消失在密林中,不过怒火留心,纷纷望向这尘云门的四个内门弟子。
一辈分崇高的老野人手杵一根兽骨行步如风来到四人身前,口吐人言,压过了一旁的叽叽喳喳:“大胆贼人,盗我山宝,猎我血脉,如今还敢通风报信?儿郎们,将他们丢入鼎中化为精魄迎接我族先灵归来,我去将那飞蚊追回。”
野人群听了喧哗至极,顿时架起四人抬向青铜鼎。老野人说话间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很是诡异。原来他早已经发现了骆天生,只是碍于刚刚祭祀在紧要关头才任由他离去。何况于他而言,那青年实在是太弱了,理论上用不着他出手。
奔跑,穿越,挣扎,骆天生毛骨耸立,若说这世上最相信的一件事,那便是他的直觉。不停回望间,他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压迫与死亡瞬间降临在他身上。
扭头一看,身后黑烟滚滚,渐渐化作一个高大人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骆天生心中翻腾间不着痕迹的将小白藏了起来,那是他的保命符,几次狩猎中他并非没有遇到过妖兽,显然都不是小白的对手。
死到临头,他油然不觉,自觉自愿交出了那只飞蚊,哪里有一丝修仙弟子的骨气:“你在找它?莫要动手,我还未听,将它给你便是!”
说话间他丢出了飞蚊,飞蚊如同死物般落入老野人手中,瞬间化作了一团飞灰。这便是飞蚊一生的宿命,注入真气之后,是它最能翱翔的时间,也是它一生的终结,所以青浪看似豪气实则恋恋不舍。
骆天生看到飞蚊命终,他装糊涂,拱手作揖欲离去,求饶道:“里面的东西我真的什么都没听,你要抓他们活祭也好,突破阵法冲入人间也罢,都不关我事。要不就饶我离去?我一定知无不言,呸,守口如瓶才对。”
老野人笑眯眯盯着骆天生,四下打量一番,原来骆天生根本没有什么依仗,笑道:“人族本性,花言巧语,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你也去祭祖吧!”
无力还击,骆天生瞬间便被抓了去,好在小白被他藏在衣服当中并未露出来,而这老野人也并未发现小白。
什么狗屁宗门大义同门之情?什么正道沧桑族类之争?飞蚊传了再多信息,骆天生也只筛选出了一条,那天空的火云原来真藏了一件山宝,而且品质极佳,十有七八是某类宝药,说不定能助他修出真元。
“财侣法地,我来了!”想着想着,刚刚逃出去的骆天生又被抓了回去,扔入青铜鼎中,里面已经有四人在等他。
老野人念了几句奇怪咒语,应当是法术,那鼎下火焰顿时高涨,蒸煮一鼎沸水。
“三位师兄这位师姐,师弟我这厢有礼了!”鼎中液体并不高,刚刚没及几人的肩部,骆天生浑身通红,笑着打招呼。
虽说同门,骆天生却是第一次与四人如此亲密接触,也不知四人性子,不过四人看不上他也必定是肯定的。骆天生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早已经看出来,这四人肯定是真元被限制,否则不可能就这般任由生死,更不会求他这个走后门的弟子回宗门通风报信。
青浪睁大眼珠子,责问起来:“我们传讯让你逃回去,你为何不逃?”如果不是身受限制,说不定会一掌拍来。
骆天生尴尬一笑,默不作声,看着另外几人。王晨淡然如冰,石心坚毅如石,徐如月扫过美眸,最后同时低头,不知如何想法。他们心中所想,并不露在脸上。
“你们……哼!”青浪见此怒了,他们最初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如果借着跌落境界的风险拼上一拼肯定能留给飞蚊更多时间,说不定能争得一线生机。然而三人并不愿意,更是怂恿他胡乱放出飞蚊,这最后一丝生机也被掐断了。
液体被火焰蒸煮,越来越沸腾,吸收了一鼎妖兽精气变得五光十色,让人迷幻间又多了一丝恐惧。
“师兄师姐,你们快想办法出去呀!”装作情急,骆天生催促起来,他并未修出真元,肉身凡体,抵抗不了这样的高温,脖子以下已然如血色。
王晨眯着眼睛不说话,石心望着骆天生开口,诧异道:“骆师弟,你竟还未修出真元?”
骆天生忍住疼痛尴尬点头,这确实很少见,进入宗门第一件事便是服下洗体丹,洗掉一身杂质能更好的感悟天地灵气,有助于修行。
能被修仙宗门看中的,多少有些根骨,服用洗体丹后感悟灵气修出一丝真元并不是难事。事实上根骨决定修炼速度,并非能完全左右一个人修道的成就,所以宗门并未放弃根骨低下的弟子,即便安排为了杂役弟子,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锻炼他们的心性。
然而唯有骆天生是个特殊例子,他已经大大拖了尘云门的后腿,进入宗门一个多月了依旧是凡人之身,只是力气增大了几分而已。
“拼上一拼?”青浪忍无可忍在一旁出注意,在他看来这群野人唯有那老野人能同时击败他们四人,修为莫测。但一人之力如何能抗拒四人?只要出去之后朝着不同方向奔跑,各显神通,终归有一丝生机。
骆天生假意询问,恭维道:“青浪师兄,你有办法?”不过后者显然至始至终未将他放在心上,连一丝不屑都懒得露出。这种蔑视如果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会很是不服气,骆天生两世为人,这一日世从出生开始便低头做牛做马,心性自当坚毅隐忍,并不做声。
“别做傻事,我们还有机会。”王晨拍了拍青浪的肩膀劝诫,真元受阻并不能限制他的活动,区区绳索凭借肉身之力便能轻易蹦断。
青浪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徐如月身上,道:“如月师妹,你要和这两块石头一起在这里等死?”
“师兄以为呢?可是能带我安然出去?”
前者怒起,忽然间迸发出一股气势,一跃十几米高横掠而出,冲入那空中雾气当中。
不仅老野人,就连一群壮年野人都发现了他。青浪的举动太过于招摇,拉仇恨恐怕只有他能做了。野人高大,身强体壮,即便没有真元也能凭借肉身跃上这样的高度,十几个野人从四面八方向青浪围攻过去。
“唉,这人要死!”心中叹息,却并不怜悯,骆天生并不会叫出小白去替青浪解围。他依稀记得前世某位诗人写的一句流传千古的句子:各人自扫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
“两位?还要观望?”王晨眼见青浪被围有性命之忧顿时出声,“可别忘了咱们四人这次的任务。而且再隐藏下去,那红云中就该落下了。”
石心与徐如月对视,突然哈哈一笑,显然并非他说的那样到了绝路,他们二人一唱一和自有道理。
“这个问题,王师弟怎么不问问咱们骆师弟呢?他可才是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