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五日,何馨甜身体大有好转,现在已经能蹦蹦跳跳出门了。
“啪”一到门槛,就人仰马翻了,她回头瞪着门槛骂,“好好的路干嘛非要横着放?再敢拌我,信不信我拆了你。”
虽然被绊倒了,可是还好只是脚腕有点疼,因为楚琉恬小时候习武身子骨也好,不碍事。她开心地跳着小步在院子里的荷花亭赏花,一会儿摘几根花草,一会儿拍拍树皮练功,偶尔见树上掉落几丝树皮,都要兴奋地跳起拍手大赞,弄得满头大汗。想要休息一会儿,但是她是不得闲的,转而又跑到河边,这时候正是初秋,荷花差不多都谢了,她一拍手,道了句“真美。”
果然还是健康的身体最爽了,何馨甜得瑟地胡乱唱着歌跳着舞扭着腰,跟随脑海里还记得的现代歌曲,一路扭着,不知道多少婢女小厮长了针眼。最后跳累了,停了下来,大口地呼吸了一口空气,不忘补上一句,“哼哼哈嘿!”
“妹妹当真是好舞姿。”何馨甜这才发现河中立着的假山上躺着一个人,拄着头,晒着太阳,见她看来,才直起身子揉了揉肩膀,又躺了下去,显然是观摩已久。挑了挑眉,似是让她继续跳。
何馨甜胸口憋了一股气,这小屁孩竟然敢嘲笑她。况且你让我跳我就跳,你的脸还不够大呢,“不跳了。”
“为何?”楚沁铮笑了笑,似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也看不见她满脸气愤的潮红。
“不为何!爱跳自己跳去。”何馨甜不忿,你眼瞎!
楚沁铮掩嘴轻笑,温文尔雅,风流俊逸,连身边的闲云娇花都霎时失了色,不愧是右相府的公子,当真绝世无双。若是哪个能舞文弄墨的千金小姐在此,不出明日怕是右相府世子“画中有荷仙,一笑倾山河.”的名声就会在街头巷尾响起。
何馨甜有一瞬看呆了,脑子一片空白,但是她自诩虚长几岁不是小孩,到底在病房呆了许久也不懂风情,反应过来脸红了红,皱起眉就开始嘲笑自己,真是接触的男人太少了,连看到一个小屁孩都惊住了。
脑海里闪过某个想法,斜起一边嘴角,怎么看怎么像是诱拐小孩的猥琐大叔脸,惹得楚沁铮笑着的嘴角一抽。何馨甜看着楚沁铮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觉得可行,有些东西要趁早改,不然养成习惯就不好了,“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跳。”
“你明明比我小。”楚沁铮挑眉。
何馨甜想起之前闹的八月和七月那个大的问题,脸红了红。但本来就是她比他大,还大了十几岁,如何能让一个小屁孩占了便宜,遂厚着脸皮大喊,“我不管。总之以后你叫我姐姐,不然……”
何馨甜一时没了声,她如今正在右丞相府里,面前的这个人是丞相府捧着长大的公子,还是皇上头前的红人,自己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凭仗?
“不然我就去找伯母告状。”何馨甜一时气得找不着边,胡乱说了一句,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满脸羞红,为自己默默地擦把泪,都多大了还告状,真是把老脸都丢光了。看着楚沁铮一脸淡漠地挑了挑眉,何馨甜脸彻底红了,再也呆不住了,转身就走。
她心想,好好地赏个荷花都没了兴致,谁爱赏谁赏去,反正我也不会久留在这里。何馨甜本来就不是什么愿意被娇养的花朵千金,何况前世的经历让她更加崇尚自由自在各处游玩的生活,懒得管高门大院的烂摊子。经此一事更是让她离开的心坚定了,虽然相夫人待她好,可这样臭脾气的公子哥长大之后定不会让她好过。
何馨甜拔腿就走,刚转过身向前就撞到了一堵墙,她退开几步,看着眼前的人墙,现在自己的小身板连个小鬼都比自己魁梧,有轻功了不起咯。气愤道,“你干嘛!我走都不行吗?”
“你刚刚在想什么?”楚沁铮看清楚了她眼里的疏离,和一瞬的决绝。他紧抿着唇,抓着她的手臂不放。
何馨甜瞪眼,楚沁铮也不甘示弱仍抓着不放,两人互相瞪着,用眼神厮杀,谁也不肯让一步。
感觉眼睛微痛,何馨甜觉得在瞪下去眼泪要流出来了,刚想说没想什么,楚沁铮却先她一步动了,动作缓慢优雅地抓了一朵花温柔地放在她面前,见她不动,又温柔地给她戴在发髻上,她一时不知做何反应,他这闹的又是哪出?
“哎呦,看这俩孩子多好啊。”丞相夫人领着一群贵妇款款而来。看见楚沁铮握着她手,又给她戴花,从心里觉得这俩孩子真般配。若是邢兄和芹儿还在的话……
丞相夫人轻轻收拢眼里的伤感,逝去的人终究不会回来,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让恬儿无忧无虑地平安长大,丞相夫人眼见两个孩子和睦共处,开心地笑了。
何馨甜终于知道楚沁铮突然奇怪的举动意欲何为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高门大院的孩子果真是狡诈若狐。看着丞相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她很无语,她和楚沁铮哪里好了?看她儿子这么风骚哪里值得她这么开心了?
“是啊,若是我家湛儿也有铮世子一半的温文尔雅怜香惜玉,我就不愁咯。可惜啊,是个皮猴子。”一个看起来同样笑呵呵,眉眼虽不及丞相夫人美貌,却也温婉端庄贤淑大方的女子附和道。
因着楚家当年力助当今皇上上位,皇上对楚擎刚十分厚爱,封他为右丞相,在京中最好的位置赐了府邸,宠爱至极,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丞相夫人诞下第一个儿子时,皇上正巧在丞相府做客,听闻此事龙颜大悦,为其取名铮,策封廉清候,于十八岁及冠时行加封礼。故大家都尊称一句铮世子。
所以铮世子虽然性情平和有礼,但是也不是人人敢惹的。
“你们俩还愁什么,就我家这孩子才是让我心烦,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今日好说歹说才将他带了出来。”一个身穿紫色紫绡翠纹裙外搭白色镂金白蝶织锦披风,异常华贵的妇人眉目染着轻愁,看似是真的为儿子担忧。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孩,他一瞬不瞬地往何馨甜和楚沁铮的方向看来,小小年纪却眸光幽暗复杂,让何馨甜很是不喜。
“王妃这是哪门子忧愁啊,那是小公子好学啊,我可是巴不得我家小子天天呆书房,就怕他呆不住咯。”她们身后又一女子,如春风扶柳,三分柔三分媚,却遮掩不住那一份当家主母的威严。她笑得有些无奈,自己的儿子才小小年纪风流的名声就传扬在外,真是让她这当娘的也没面子。
“安康候夫人,凌亲王妃,尚书夫人……”楚沁铮对着前面说话的人依次问好。然后转过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笑问,“娘,你怎么来了?”
何馨甜想,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似乎将刚才自己被小屁孩摆了一道的事全忘了。然后似乎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她尴尬地咳嗽一声,想了想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这些夫人真是没事干了,不会愁见个陌生孩子就要抱把。
“这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女儿,因为家境没落了,我怜其幼小伶俐,我又想要个女儿,不忍她吃苦就接过来当作丞相府养女。”丞相夫人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恬儿,这位是凌亲王妃,这位是安康候夫人,这位是户部尚书夫人。”
何馨甜见丞相夫人怕她没看清又一一的介绍了一遍,这下真是尴尬地无地自容,自己前世健忘的毛病还是遗留到现在没改,忽然觉得丞相府真是养人的好地方,让刚来面色苍白的她脸色红润又持久。
她尴尬之下手足无措,竟学着刚才楚沁铮的样子以手抱拳,行了个男子的礼,惹得那几位夫人瞬间笑出了声,旁边楚沁铮更是很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一扫温文尔雅的样子,多了几分恣意。让得何馨甜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羞愧难当。
而唯一没有笑的就是那个凌亲王府的公子凌欣龚,不仅没笑脸色还更加阴沉了。楚沁铮意识到有人在看他,突然止住了笑意,他看着凌欣龚眉头皱了皱,他曾见过他几次,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他,凌欣龚也没得罪他,摇了摇头,心里笑道,可能他的气场与他不和吧。拉着何馨甜就要走,“娘,妹妹身体刚好,怕是累了,我带她回房。”
“果然家里就得养女儿,你们看,儿子都要长大了,看看他把妹妹护得。”丞相夫人笑嗔了他一句,对于府内的庶子庶女她根本就没放心上,只关心着眼前的两个小人儿道,“恬儿身子刚恢复是不宜多动,去吧。”
楚沁铮拉了她转身就走,何馨甜刚闹了笑话有些羞恼也不想多呆。
凌亲王府公子凌欣龚见那二人离开也快步跟上,凌亲王妃见难得自己儿子主动与人交往,见了很是开心,自不会阻止。
几人走进回廊远去。
不愧是右丞相府,五步一人,十步一阶,兰菊点缀,亭台曲折,雕栏玉砌,妥妥的高逼格古代山水园林。不像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华贵,有文者的清廉,有武者的傲骨。单是这庭院就以显示出有丞相府的清贵傲然之姿。
何馨甜边走边欣赏风景,不料前面走着的人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一头撞了上去,额头碰到坚硬的后背,有些微发红。她忍不住想骂人。
”你跟来干嘛?”楚沁铮皱着眉头,转过身。眼神绕过何馨甜,看向她的后面,似是及其讨厌后面的人。
何馨甜话还未出口就被堵住了,有气无处发,疑惑地转头望向身后。何馨甜见是凌欣龚,顿时就没好气,之前就看到了他眼里的高傲以及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于是狠狠的对着他大喊,完全不顾他小王爷的身份,“就是,你跟来干嘛。”
见两兄妹都这般“热情”招呼他,凌龚欣没有回答,反而沉着脸快速走上前,眼里的阴骘一闪而过,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然而,他们也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会面,给彼此的人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