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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鬼

君澜忽然倒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的眼角注意着身后,却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虞尧看的清楚,那是一道瘦削的人影,穿着粗衣葛布,她的手还在摸着君澜的头。

“你不用怕,她是你的母亲。”虞尧往她身后看了:“她来这里,只是因为挂念。”“

“娘……”君澜回过头,却什么也看不到。“我娘跟你说什么了?”

虞尧摇摇头:“她什么也没说。”

“我看不到她。”君澜很难过,捂着脸哭起来:“我娘肯定还是病死了……为了给娘治病,爹把我卖到这里换了五两银子给娘看病,可是娘终究没熬过去……”

“……”虞尧抬手想安慰她,最终没有落下去。

倒是旁边的哀哀,从未见人哭的这样伤心,伸手摸着君澜的脸:“姐姐不哭……我娘自已飞进火里去了,我也找不到我娘了。”

哀哀安慰着安慰着,自己倒是跟着一起哭起来。

虞尧看着那个君澜身后的女人,她想摸君澜的头,可是君澜额头直接穿过了她的手,她什么也摸不到。虞尧走过去,伸出湿漉漉的手与那女人的手重合,那女人忽然融进虞尧小小的身子,伸手摸在君澜的头顶:“三儿……”

君澜惊讶的抬头看着虞尧,他笑的很亲和,稚嫩的脸上勉强露出慈祥的笑容,只是陪着他那黑白的阴阳眼,显得分外阴森怪异。

“三儿……娘走了,别难过,好好爱惜自己。”虞尧的童音说着语重心长的话的,显得有些可笑。

“你……”君澜听着这话的口吻,像极了她娘,忽然抱住虞尧小小的身体,失声痛哭:“娘——”

虞尧的小手抚摸着君澜的脑袋,忽然激灵了一下,缩回手,见君澜抱着自己哭,有些些尴尬:“她散了。”

见君澜泪眼朦胧,眼神哀痛带着疑惑,虞尧解释道:“刚才你娘接我的手摸你,跟你说话,现在她想做的事已经做了,想说的话也说了,魂魄就散了。”

“就是人们说的魂飞魄散吗?”君澜听了更加难过。

虞尧安慰道:“她并不是消亡……只是以分散做千千万万种形态重生去了。”

“什么意思?”君澜不懂。

“她的魂魄消散后,会在散入这世上千千万万中物事里,每一棵树、每一方土、每一滴水,天上地下,甚至每一阵风里,都会有她的气息。虽然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她,但是她又无时无刻无处不存在。她永远在你身边。”虞尧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

君澜怔怔的听着,一时间忘了哭泣,片刻之后似乎恍然大悟:“你胡说八道!”

虞尧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君澜已经不再理他,一直低着头洗衣服。

次日醒来,院子里仍然有堆积如山色彩斑斓的衣服,可是君澜不在。

虞尧领着哀哀去敲君澜的门,无人应声,推门进去,君澜仍然睡在床上。球球在门外徘徊不入。

“姐姐你怎么还在睡觉?”哀哀正要走过去掀她的被子,却被虞尧忽然拉住。

虞尧的阴阳眼,黑色部分不停收缩:“有鬼!”

“什么鬼?”哀哀四顾茫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虞尧却能清楚的看见,一只浑身渗着绿色粘液的恶鬼,青面獠牙的怨鬼附在君澜体内。君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昏睡中很不安稳。

虞尧靠近君澜,每走一步,眼睛的黑色部分就越浓郁,等停在君澜床边时,灰瞳已经变成一圈灰线,灰孔也变作微小的一点。他伸手摸君澜的头,她的额头极凉,已经不是常人的体温了。

那青面獠牙的恶鬼伸出满是粘液的舌头,舔了虞尧的手,它的舌头忽然冒出黑烟,散发出阵阵恶臭。“你居然有护体封印!”

虞尧收回手,拉着哀哀赶紧退出房门,咬破手指在门前画了个符。“我们去找老板娘!去找道人驱鬼救三儿!”

哀哀不明所以,只得紧紧跟着。

刚推开林婉贞的房门,虞尧就定住了。

林婉贞的脸色极其不好,像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样子,脸色蜡黄,形容枯槁。若初正立在旁边给她端药。

可是虞尧看到的却是林婉贞的头顶上团聚这乌黑的瘴气,她的后背上伏着一只双目空洞,形销骨立的障妖,双目无神的看着他和哀哀。

若初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虞尧和哀哀:“你们两个,突然闯进来做什么?”

这里难道是魔鬼的巢穴吗?怎么处处遇妖魔?虞尧有些磕巴:“君……君澜生病了。赶紧救救她,不然……她会死的!”

“哦,等下我就过去看看。”林婉贞一张麻木无神的脸,双眼虚空,看着和她身后的障妖形容相似,麻木的张着嘴,将若初端起的药,一饮而尽。她身后的那只瘴妖动了动,似乎有些不舒服,张嘴嗳了一口青灰色气体。若初将手掌对准障妖,障妖忽然化作一缕青烟,吸纳入了若初的掌心。

林婉贞倒在床上,似乎累极,沉沉睡去。

若初走在前面,虞尧牵着哀哀,手心里渗出汗来。

虞尧拉住哀哀停在门外,若初看了虞尧一眼进了君澜房间,坐在君澜床边,伸手去摸她的脸,触手生寒意。怨鬼从君澜的身体里钻出来,顺着若初的胳膊爬过来,若初忽然伸手,捏住怨鬼的脖子,怨鬼吐着湿漉漉的舌头,忽然化作青烟消失。

君澜纠结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若初又伸手摸了摸君澜的脸颊,体温已经渐渐回暖。

“我知道你能看见它们……”若初忽然回头看着虞尧:“你想的对,我和你身边的女孩儿一样,是妖。不过你放心,我不害人的。”

“你……刚才收了它们,”虞尧咽了口吐沫:“你不怕被他们反噬?”

“我尚能控制它们。”若初走近虞尧,看着哀哀:“这个女孩子,是什么来历?”

虞尧看了一眼哀哀:“我不知道,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自己的来路。”

若初蹲下来看着哀哀,话却是对着虞尧说的。“怨鬼和障妖……都是为她来的。”

“那它们为什么不直接冲着哀哀来,却附在其他人身上?”

“因为他身边有你,而你有护体封印,它们无法靠近你们,就只好附身在残留着哀哀气息的活物上。”若初看了看哀哀身边的球球:“你可要小心了。”

哀哀抱起球球:“你们在说什么?”

虞尧也很奇怪哀哀为什么完全看不见怨鬼和障妖的存在。“她也是妖,为什么完全看不见那些东西。”

“虽然她是妖,却一点妖力都没有,自然什么都看不见,此时的她与常人无异。”

“那那些东西为什么要追着她?”

若初笑道:“与其说那些东西在追着她,不如说是她在吸引那些东西!”

“你是说,怨鬼和障妖是哀哀的吸引?”

若初起身道:“不错,如果不想办法,她无论去往何处都会聚集妖魔的!”

“有什么办法?”虞尧因为生死魂咒,已经和哀哀捆绑在一起,他才不要每天睁眼都是奇形怪状的妖魔。

“除非有镇妖石,可以掩盖她身上的气息。”若初从脖子上解下一块黑色的石环:“不过镇妖石需要炼化才能有掩盖妖气的作用。”

哀哀看着若初手里的石环:“这个我也有的!”

若初疑道:“在哪?”

虞尧叹息:“在当铺里。”

当若初领着虞尧和哀哀回到当铺时,当铺伙计双手一甩:“没了,方才卖出去了!”

三人又无奈地回到销金窟。却见林婉贞和几人在门前叽叽喳喳的讨论者什么,那指手画脚的架势完全没有早晨的萎靡不振。

“婉贞姐,怎么了?”

林婉贞像是见到救星,一把抓住若初:“若初!锦心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谁知道啊!”林婉贞双臂环胸:“我昨夜睡得沉,今天就起来晚了,谁知道一觉醒来,锦心没了,思思疯了!”

“思思疯了?”

“对呀!一个人窝在屋里,神神叨叨的。”林婉贞压下声音道:“锦心和思思要好,她们都说锦心的魂在缠着思思,我们刚才在商量是先报官还是先请道士呢!”

若初想了一下:“先别报官,我先去看看。”

一行人点点头,跟着若初上楼,虞尧站在楼下看着,哀哀拉着他:“我们也上去呀!”

哀哀的表情完全像一个小妹妹央求哥哥带她出去玩的兴奋。

虞尧怪道:“你都不怕吗?”

“不怕。”哀哀摇摇头:“为什么要怕?小瘸子,你是不是在怕?”

“谁说我怕!”虞尧嗤道:“我只是怕……”

“小瘸子你上来!”若初忽然在楼上打断了虞尧的话:“我需要你帮个忙。”

虞尧拉着哀哀一深一浅的上了楼。

林婉贞打量着虞尧:“他能帮你什么忙?”

“婉贞姐,你先去报官吧!这里交给我,半个时辰后,让官府来抓凶手。”

林婉贞几人走后,若初牵着哀哀:“你们跟我来。”

虞尧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没动。“这里有残留的怨气。”

“对。”若初点点头:“锦心被鬼附身了。”

“是恶鬼杀死了她?”

若初摇摇头:“虽然她被怨鬼附身,但是杀了她的,却是人。”

“原来人也会害人吗?”哀哀问道:“那人害了人之后,会变成妖吗?”

若初冷笑道,看了一眼虞尧:“人当然会害人,有时人心比妖更可怕。”

哀哀凑过去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是谁杀了她?”

若初看着虞尧:“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把那只怨鬼找出来收服,但需要你帮我。”

“我怎么帮你?”

“虽然我也能看见怨鬼,但是如果怨鬼夺取了人的魂魄,我就看不见了。可你有阴阳眼,可以看穿一切妖魔鬼怪。”

“你想让我帮你找怨鬼?”

“对。”

“得把怨鬼从魂魄里逼出来,我才能看见它。”

虞尧拖着左脚循着二楼的走廊,推开一间房屋:“那只怨鬼曾经在这里逗留过。”

若初走进去,墙角里缩着一个单薄的女子,双眼通红,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浑身瑟瑟发抖。“思思?”

墙角的女子抖得更加厉害。

“你既然如此胆小怕事,怎么就敢杀人呢?”

思思仍然不说话。

虞尧的双眼,黑色部分忽然扩大。“有鬼怪在靠近!”

若初牵着哀哀:“她着这里,附近的妖魔鬼怪肯定都会靠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只怨鬼。”

门外明明是大厅,却忽然起了一阵阴冷的风,一名女子飘了进来,长发飘然,轻纱长裙,面容精致艳丽,眉眼却十分冷漠,这分明是之前躺在地上的锦心!

虞尧却知道这并不是人,这是一具魂魄,但是怨鬼藏在这具魂魄里,面目狰狞。

‘锦心’首先看了看墙角里的思思,唇角有一丝冷笑,然后飘向哀哀。

此刻哀哀和若初什么也看不见,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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