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镇远将军已经到了城外五里庄,我们现在需要过去。”百乐站在苍海的身后,等着她穿好衣服。
苍海从昨天到现在,忙的脚不离地,好不容易逮着空,赶紧沐浴换了身衣服,一身臭味,自己闻不到不代表别人也闻不到。
百瑰拉住正要出门的苍海,急匆匆地走到梳妆台前,揣起一个脂粉,说道:“小姐,您等等,我给您脸上擦点粉,这样看上去太憔悴了。”
从丫鬟的角度看过去,小姐脸色惨白,眼睛周围一圈的黑影。
苍海自己凑到铜镜前瞧,好像是这么回事,“好吧,你快点。”
——
踏入幽都的范围,杜雨泽手上莫名的多出来张纸条:城外五里庄。军师嘱咐过,进城之前一定要和他朋友见上一面,也没说是谁,怎么联系,正发愁。能够把纸条塞到自己手上还不被发现,这个人深不可测,只能庆幸此人似友非敌。
快要到目的地,杜雨泽想了个办法,甩掉皇上派来的人,独自去往五里庄。不多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三姑娘,你怎么到这来了?”见到苍海的第一眼,杜雨泽十分惊讶。
“二舅,您要见的那个人就是我。”看着杜雨泽不相信的眼神,继续说道:“肖天歌让您帮忙带的东西,您拿过来了吗?”
杜雨泽掏出怀中的包裹,愣愣的递给她,脑袋里还在想着,姑娘是怎么和军师认识的,一个一直呆在京城,一个从未离开边境。
“三姑娘,府上现在什么情况?”杜雨泽缓过神最先关心的问题。
苍海检查完包裹里的东西,又仔细地给包上,“暂时是安全的,不过你回来了,皇上那边可能会有动作,所以我们先下手,今天晚上会有一个计划,到时候需要你在一旁协助。切记,如果皇上让你上交兵权,你先拖着,过了第二天事情就会发生转机。”
“你们计划要干什么?”
“时间到了您自然会知晓。”
“那我要干嘛?”
“行动前会通知您。”
“你这姑娘,把你亲舅舅当外人呢,捂的密不通风。”
“计划赶不上变化,提前告诉您,我怕后面有变动,到时候对不上麻烦就大了。您放心,行动前我一定会告诉您。您这一步可是至关重要,成败就掌握在您手中。”苍海连蒙带哄的,说的让人信服。
杜雨泽没有察觉到苍海的小心思,或者说他知道却没有故意点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好,等你消息。我不能离开他们太久,先回去。”
——
苍海回到千和楼,北冥正好坐台阶上看书。
“看书怎么不去书房,坐这干啥?”苍海问道。
北冥合上书站起身,回答:“书房太闷了,出来走走心情会变好。”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我能第一眼见到你。”
触不及防的一句话,苍海心里趟过一股暖流,原来被人等的感觉,是这般温馨。
快步走过台阶,苍海紧挨着他坐下,左手撑着脑袋,微微倾斜的靠在对方肩膀上。感受到重量的北冥,突然心跳加快,整个人好似坐在云朵里,一切都那么的甜蜜。
他想:如果时间就这样停止多好!
一个油纸包出现在北冥眼前,伴随着阵阵香气散发,勾起肚子里的馋虫。这才想起来,自己快两天没有进食。“这是给我买的吗?”
苍海在炽热的目光中点点头,她想不明白,只是随手买了一份点心,对方有点敢动过头。
“徐锦家的龙须酥,现场排队才能买到。每次我派人去的时候,他们都说卖完了。”北冥一边说一边拆包装。徐锦家是一间甜品铺子,店里的花样多且丰富,唯独这个龙须酥,每月特供,想买都排不到队。“不对呀,今天不是月中,你是怎么买到的?”北冥拆开包装后,想到了这个问题。
苍海咳嗽两声,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她和别家姑娘不一样,对吃的可有可无。平日里听杜府的夫人小姐唠叨,说徐锦家的龙须酥最受大众喜爱,所以回来的路上特意绕过去,结果到了才知道,每月月中才有龙须酥出售。
正准备走人时,锦绣打里边出来,瞧着背影眼熟,试探的喊了一句:“小师妹?”
说起小师妹这个称号,苍海当初有特殊原因,和锦绣在同一师门呆了几个月,俩人莫名的成为挚友。好多年没再听到这个称呼,非常的惊讶。
“锦师姐?你怎么在这?”
“这间铺子是我和我家相公开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装去。”锦绣在柜台拿起几张油纸,势必要打包几份给小师妹。
“听说你们这的龙须酥很有名,是想买点回去,结果发现今天不是出售日子,过几天我再来一趟。”苍海也是一时兴起,想要买给某个人吃,有没有无所谓,自己并不是强烈的想要。
听到龙须酥,锦绣停顿了身子,大脑快速转起来。小师妹想要怎么能没有,立刻去办。嘱咐苍海在店里等一会儿,自己马上回来。她记得后厨还有一份,今早闲的无聊做的,正好派上用场。
锦绣将打包好的点心交到苍海手里,“以后你想要吃什么,找我随时都有。”
苍海谢过师姐,然后拎着东西走了,俩人约好以后有空再细聊。
……
“有吃不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北冥喜欢龙须酥这个爱好,在苍海与北冥合作之前,就调查过的。她当时还嘲笑过,一个大男人嗜甜。
“东西交给你了,我还有重要事情去办,不能坐在这陪你聊天。”苍海起身,在北冥身边坐的一小会儿,心情放松好多,似乎接下来的计划,也不是那么的危险。
“你等一下,”北冥拉住苍海的手,“礼尚往来,收了你的东西,我也应该送个礼物给你。”他知道丫头今天晚上有行动,说不定这个东西能帮上她大忙。“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苍海正犹豫接不接,北冥已经把东西塞在她的手中。
黑色的锦囊包裹着里面的物品,分量不重。解开袋子,苍海瞄了一眼瞬间给合上,惊讶的说不出话。
北冥问道:“那么快就给合上,你看清里面的东西了吗?”
“这东西你怎么来的?”
“你也知道,地下钱庄收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两天前,有人带着它找到地下钱庄,急着出手,两千黄金的价格卖了。我们的人只能跟到皇宫门口,那个人戴着人皮面具,伪装的很好,所以确定不了他到底是谁。不过,我们有个意外收获,撕了面具后的他,和薛鸿飞很熟,俩人在宫门内聊了半炷香的时间。”
“你真的把东西送给我?”苍海再三确认,总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北冥露出的笑容,就像天上的太阳一般灿烂,融化了苍海的心,一片涟漪。“东西到你手上,就是你的。从现在开始,如果你有什么行动,我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吩咐。”
东西太过重要,以至于苍海的计划发生了改变,她需要重新做好准备。这个东西虽然是个烫手的山芋,却也是颗完美的棋子。
苍海突然间很想抱抱北冥,然后她真的这么做了。
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撞进北冥怀里,大脑瞬间空白。眨眼时间反应过来,然后心满意足的把丫头禁锢在胸膛。如果有尾巴的话,此刻他已经翘上天。
……
……
今天晚上的行动,属于苍海的私事,转生客栈的人,调动的不多。四护法一个也没让参加,他们的本领高,武功却不对等,所以苍海不会让他们去冒险。挑了几个武功高的,其中有江竭,一个顶十个。
出门前,苍海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
阿青和阿松一组,两人拿着门主给的卷轴,挨家挨户的敲门。他们俩的任务,今天晚上串遍整个城内百姓的门。
步薇和风营一组,他们负责搅乱后宫,然后拖住皇后就行。
苍海比较麻烦,因为她要亲自去会见皇帝,有些事情当面讲才更容易接受。当然,皇宫的守卫,对她来说太过简单,无人察觉,直接到了长生殿。
长生殿内,皇帝的暗鹰正在汇报情况,苍海屏住了呼吸不敢现身。
——
“朕让去查的事情,说说吧。”皇帝站在蜡烛旁,亲自修剪灯芯。房间里的宫女和太监被打发走,就剩下两人。烛光把影子照在窗户上,显得十分肃清。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没有抬头,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当时有一队人闯进皇宫,偷走一颗虎蛟丹。这颗丹药的原主人是三皇子,三皇子在白沙城有一个秘密基地。我们的人到了那里时,现场已经清理干净,不过,从周围挖出来的东西能看出,他们对动物或人的尸体,做了大量的解剖及研究。堆积的尸体没有做好处理,腐烂,感染,接二连三的,周围的草木开始枯萎,土地变成红黑色,整片山上黑雾浓浓,一丈之外看不清人影。不到半个月,黑雾向外扩散,蔓延到周边的村庄,人体吸入后,初期症状高烧不退,然后身身体出现红色斑点,慢慢的腐化流脓,持续到最后,身体会变成一个个窟窿,这就是瘟疫的产生和蔓延。虎蛟丹是他们得到的成品,据说此丹药人服下后,不仅包治百病还能永不生病。本来是要送到康王府,结果被手下的人阴差阳错送到皇后的宫中。臣不能进后宫,所以不知道皇后那边的情况。丹药在皇后手中的第三天,被盗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剪刀,听了这么多,脸上的表情似怒非怒,“朕的这些皇子们,一个比一个心急,为了钱,为了命,无所不用其极。那颗丹药最后查出来在哪了吗?”
“臣动用了所有资源,还是查不出。”黑衣人硬着头皮回话。
“现在的南霄,真的是越来越热闹。康王什么时候回京?”
“明日晌午之前。”
“你退下吧!”皇帝退下暗鹰,没有叫太监宫女进来,他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想问题。
这个时间正好给了苍海机会。
突然出现的苍海,让皇帝大惊失色,护驾的声音到了嘴边,被苍海拦住,“还记得江州的那张状纸吗?”
皇帝放下手中的动作,苍海接着说:“草民只是一介江湖布衣,陛下别紧张,不妨先听草民把话讲完。江州的那张状纸,是草民送到陛下的眼前。江州的百姓写过很多张状纸,可是都在途中别拦截。有些已经到了幽都,还让人给烧了。草民也是从江州劳役中出来的,不忍心他们继续受苦,所以才帮忙送到天子手中。想着您是百姓的天,一定会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苍海的这些话,显然没有说服一届天子,皇帝眼里的杀意满满。
“草民此次进宫,只是问诉陛下,想不想知道东方家的那个遗孤是怎么回事。”
“你是第一个敢这般与朕说话的人,”皇帝的态度放松了些,能在禁军和暗鹰的眼皮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此人武功定是极高。他能看出对方的眼神里,没有杀意,所以才没有叫外面的人进来。而且,他不敢断定,要是自己硬来,会不会受伤。
苍海瞧见皇帝的眼神变了,就知道他对东方家的遗孤在意。为了接下来更好的聊天,自己搜身给皇帝看,减轻对方眼里的警惕和敌意。
“陛下,您看,草民身上未带任何武器,咱们可以坐下来聊。”
“东方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皇帝未允许她的小动作,苍海只好继续站着。
“十五年前草民还未出生,因此知道的不多。听说东方家的遗孤名叫东方一沐,东方巽卓的儿子。他的母亲,是东方巽卓养在外面的风流知己。这就有趣了,一个外室生的儿子,没上过族谱,也能算东方家的人。”苍海故意从对方的身份开始挑刺,皇帝是个多疑的人,这些话会在他心底埋下一根刺。
“陛下,草民可以接着说吗?”苍海一句句试探皇帝,等对方点头后,才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我们做两种假设:一,他是东方家的人,也算是当年的余党。这个时候站出来,他想干嘛?翻案吗?不可能,当年的事情铁证如山,这是自投罗网。二,他冒充东方家的人,翻出这件事的目的为何,背后又是何人指使?”
以上这些话,苍海都是戳着皇帝的心窝讲的,句句都是他的心里话。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把东方一沐在东方家,永远除名。他这样的人不配自己去救,也配不上东方二字,玷污了东方家的名声。
皇帝看着眼前的人儿,心思缜密,口齿伶俐。他到要看看,对方还能说出什么。“这么说的话,你知道这些答案了?”
对方严肃的语气,配上自身强大的气场,苍海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伴君如伴虎,古人不曾欺她。
接下来的话要谨慎回答,可不能说错话,到时候计划满盘皆空。
“草民惶恐,此等复杂事件,非我等布衣知晓。之前说过,草民是来给陛下送东西。昨日,草民在市面上瞧见这东西,大吃一惊,今日就给陛下送过来了,您请过目?”苍海把盒子打开,放在了皇帝身边的桌上。
盒子里躺着的,是太后的玉玺。这个十五年前突然不见的东西,竟然重新出现在市面上。
事实上,这玉玺是肖天歌让杜雨泽帮忙交给苍海的。
皇帝看着盒子里的玉玺,陷入沉思:这个在背后翻出十五年前事情的人,想要干嘛?是想借机除掉某人,还是质疑朕做出的决定,又或者意图谋反!
苍海趁着皇帝不注意,悄悄离开了大殿。就在前面对峙的那段时间,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太过紧张。
等皇帝回过神时,旁边早已没了人影,随口感叹一句,“这姑娘,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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