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堂屋内。
二子和三子坐着,一人手里点了根烟,青雾袅绕,面前老妇站着,正咿咿啊啊,手上也不停比划。
“林嫂说,扶着沈婠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将要进门时,沈婠不小心踢到台阶,朝花盆的方向栽了下去,然后就是我们冲出去看到的那样。”
二子拔了口烟,神色不明:“去检查一下花盆的碎片。”
三子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键,当即领命,大步而去。
很快,他折返,低声汇报:“完整的,没有丢失。”
碎片完整,也就是说,沈婠没有搞小动作私藏利器,那她摔这一跤是为什么?甚至不惜伤到自己。
“二哥……”
“把人盯紧,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不成功……便成仁。”
三子后颈一凉,也跟着目露沉重:“我会注意。”
“保险起见,今晚再给她注射半管。”
“好。”
月上中天,静谧的夜里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下一秒,屋内灯光大亮。
沈婠眯了眯眼,借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她平躺着,三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就在她正上方,邪笑着取出一管针剂。
沈婠别过头,不再看。
静静感受着刺痛扎进手臂,余光却瞥见药剂在推入一半后堪堪停住,男人飞快拔出针头,重新放回低温无菌盒内。
“沈婠,我警告你,老实点,别耍花招,否则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撂完狠话,三子转身离开,门摔得哐当作响,当然,也没忘记上锁。
沈婠却只当他在放屁,说了什么,根本不过心。
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身体上,想象药剂顺着血管,游走全身,待药性发作,她开始明显感觉脱力,而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和她从1默数到200差不多。
接下来,就是从明显感觉药物起效到陷入昏迷的时间,她从1数到256。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沈婠强迫大脑记下这组数字,200和256。
……
同一片月色下,宁城郊区,距离高速路口约两公里的地方,男人一袭黑衣,身长直立,迎着风,不动如山。
“爷,他们应该是在这个地方换了那辆金杯,重新开了另外一辆车离开。”
“监控录下来没有?”
楚遇江摇头,“对方很警惕,并且事先规划好逃逸路线,还在沿途安排了不同车辆进行更换,试图扰乱我们的追踪。”
如此精心策划,要说没人指使授意,打死他都不相信。
不过,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不仅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直接从他眼皮子底下劫走沈婠!
……
再次睁眼,窗外一片灰蒙,天边初露丝丝微光——晨曦破晓。
又是新的一天。
两个男人赶在日出之前,把沈婠带上车,继续赶路。
沈婠仍然装作无力的样子瘫软在后座,一只手搭在另外一边手臂上,像个安静的木偶,眼神空茫。
这就是两个男人从反光镜里看到的样子。
不知道是药劲太大,还是她自己的心态先崩,一种认命的麻木从她身上流露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稍稍放心。
可实际上,沈婠搭在另外一边手臂的掌心正暗自发力,她能清楚感受到伤口崩裂带来的疼痛,鲜血涌出一点点渗进纱布使之变得温热而绵软。
痛觉令她保持非常态的清醒与警惕。
而她面上却无波无澜,仿佛没有情绪的机器,只剩下木然的运转,渐渐丧失自主意识。
“咻咻——”
“你做什么?”
三子这里闻过,闻那里,皱着眉头将信将疑:“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
沈婠手上力道一松,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呼吸也恢复平稳。
下一秒,车停住。
驾驶位上的男人猛然转头朝她看来,游移的视线落到沈婠手肘位置,眉心狠狠一拧。
三子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裂了?”
“你怎么处理的?”二子语气不虞。
这件事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沈婠现在没发烧,那就只是一道伤口,时间久了自会痊愈;可一旦伤口感染,发起烧,他们手里根本没有消炎药,就必须往市中心去,情况严重一点,可能还要住院治疗。
这就相当于把自己当成活靶,明晃晃地竖在权捍霆眼皮子底下。
分分钟都有被射成马蜂窝的可能。
所以,沈婠不能有事,连发烧感冒都不可以!
“去,把她那伤口好好地、仔细地给我重新包扎一遍,再有下次,你就直接滚蛋,也不用跟着我去接头地点了。”
三子:“……”憋屈到让人想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