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给他个交代。”
眼神骤然一凉,沈谦反问:“你想怎么交代?”
“既然这件事由沈婠引起,不如让她去给七少道个歉?男人嘛,总不会跟女人计较,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这番话杨开昌说得格外顺溜,既不吞吞吐吐,也没磕磕巴巴,想必在这之前就已经酝酿好了。
“道歉?”比水还淡的语气,无形中浸出一丝冰凉。
可惜,杨开昌并未察觉,反倒以为对方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便忍不住怂恿——
“我想过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既能息事宁人,又不会给我们两家带来实质性的损失,只不过需要沈小姐服个软而已。”
“呵……服软?你以为有那么简单?”
杨开昌开始给他分析——
“首先,这事儿确实由沈婠而起,只有她亲自道歉,才能表现出诚意。”
“其次,沈辉对沈婠……咳……别有所图,这色字头上一把刀,只要美人儿聪明点,勾得他心痒难耐、兴趣大涨,自然也不会过分为难……”
说到这里,杨开昌忽然停住,无法抑制地打了个寒颤。
等他反应过来又觉得莫名其妙,大夏天怎么会感觉到冷?
真是活见鬼!
而此时,沈谦本就冷凝下来的面容愈发阴沉,随意垂放的手倏然握拳,关节泛出青白色,可想而知用了多大力气。
“别有所图?色字头上?”
杨开昌眼底精光一闪,突然get到一个绝佳想法:“沈辉这人浑是浑了点,但从没见他对一个女人产生这么大兴趣,要是……”
他停顿一瞬,笑容隐晦:“沈小姐真能入了他的眼,再用点手段把人给拴住,说不定最后还能飞上枝头当沈家少奶奶,虽然只是旁系,但沈辉这一脉跟嫡系素来交好,笼络住他,就等于背靠沈氏一族。”
“介时,明达也跟着沾光,何乐不为?”
杨开昌越说越兴奋,只恨自己没有个如花似玉能得沈辉青睐的女儿:“……有了沈家助力,福清随随便便从手指缝里流个项目出来就足够咱们底下这些公司吃上一年!名声,背景,业绩,面子,什么都有了!”
“滚。”
“沈总啊,你这个妹妹……”走大运了!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杨开昌表情呆滞,眼神难以置信:“你、刚才说……什么?”
“听不懂?好,那我就再说一遍——滚!”
“不是……沈总,这算什么?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你和明达着想,不遗余力,出谋划策,你……”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杨开昌既愤怒,又疑惑,他已经把最宽敞平坦的路指给沈谦了,他为什么大发雷霆?
难道……
“别告诉我,你是心疼沈婠。她一个私生女爬到总裁的位子上耀武扬威,而你作为明达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却只能和她平分公司大权,我不信你咽得下这口气!”
“别跟我掰扯什么血浓于水、骨肉亲情,你们只有一半血缘,从一开始就注定当不成真正的兄妹,离心离德,竞争倾轧才是你们该有的归宿。”
沈谦冷笑:“明达纵使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
“所以,你现在是在告诉我,明达不要利益,要清高?”
沈谦别过头,显然不想再和他废话。
“哈?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听说商人还有不图利的?”杨开昌见鬼一样盯着他。
“说够了?”沈谦表情淡淡,音调却冷下来,辅一开口便犹如凛冬突至,让人肝胆俱颤:“说够了就给我滚。”
“你!”杨开昌气得怒目圆瞪,“好,我就看你清高,沈辉那边你自己去应付吧,反正与我无关,也别想把永林牵扯进去。”
沈谦不在京平,不知沈家势大,才敢这般无所畏惧;而明达的根基在宁城,京平这边没什么产业,自然也不怕沈家施压。
但他不一样,永林就在皇城脚下,得罪了沈辉,随随便便整点幺蛾子出来就够他喝一壶。
更何况,背后还有个如庞然大物般耸立的沈家,跺一跺脚就能让他三振出局。
所以,杨开昌不敢!
沈谦坐了很久,才起身。
耳边已经无人再聒噪,可心情却依旧烦闷。
连杨开昌一个不怎么了解沈家内情的人也一口断定,他和沈婠终将为敌,那其他人又该怎么想?
同父异母,公司大权……
所有肉眼可见的事实都在告诉他——别傻了,你再怎么退让和怜惜,都换不来她一个正视的眼神,何必再坚持?
可沈谦不甘心!
凭什么她能无动于衷,他却要忍受求而不得、撕心裂肺之痛?
凭什么她能心安理得经营她的爱情,他却要念念不忘、依依不舍?
不公平!
可他忘记了一点,爱情这种东西,从来不是由公不公平去衡量。
只有,爱和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