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究竟是谁?!”
沈宗明活了大半辈子,尤其近年修身养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动肝火。
沈谦一默,“……暂时没查到。”
“混账!”
57亿,不是小数目啊!
“您消消气,”沈谦扶他到沙发坐下,“我会继续查,直到揪出背后那个人,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解决这次危机。”
一来,是资金上。
二来,关乎明达的信誉。
沈宗明紧了紧手里的拐杖:“你在京平那边能不能找到门路?”
沈谦摇头:“罚单已开,上面是铁了心拿明达开刀,否则不会连一点转圜的余地也不留就直接进行通报。事到如今,已成定局,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有史以来”、“最大罚单”,这两个词就足以将明达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财经报刊争相报道,微博热搜榜上有名。
事情已被重重拿起,很难再轻轻放下。稍有不慎,舆论反噬,那才真的要命!
沈宗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到底心有不甘,意难平。
忽然,他想到什么,老眼迸发出一阵慑人的光亮:“或许有一个人可以。”
“谁?”
“权捍霆。”
沈谦瞳孔一缩,表情晦暗,却在沈宗明看过来的瞬间,恢复如常,不见半分失态。
“让婠婠去,她也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
男人呼吸微凝,明明内心早已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您觉得,权捍霆会为了一个女人替明达奔走?”他扯了扯嘴嘴角,笑得不以为然。
沈宗明却一派笃定:“阿谦,你太小看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我不认为权捍霆和沈婠之间有什么情分。”
“不需要情分,只要沈婠还是他女朋友,权捍霆就不会真的坐视不管。”
沈谦哑然,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心,像挨了一记闷拳,痛得不动声色。
但老天似乎并未对他有所怜悯——
沈宗明:“你作为兄长,婠婠那边就交给你去说。”
“恐怕不行。”强忍住胸中泛起的沉郁,沈谦竭力按捺真实情绪。
“怎么?”沈宗明颇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沈谦不闪不避,没有半点闪躲,就像他没有半分私心:“一个星期之前,因为涉嫌内幕交易,她被警方带走调查,到现在还没消息。”
“竟然有这种事?!”老脸骤沉,“为什么我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沈谦垂眸。
“爸交代过,不能让您为了一点小事烦心。”这话,俨然把沈春江卖了个彻底。
“荒谬!如果这叫小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沈谦不语,眸若深海。
那日,沈婠被带走之后,沈谦便让谭耀调查了前因后果,紧接着又请律师出面与警方进行交涉,如果能够取保候审,是最好不过。
可惜,警方并未同意,且态度十分强硬。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他心知不简单,冷眼旁观绝对是最好的选择,换成另一个人沈谦才不会多看一眼,可偏偏不是别人,是沈婠!
那个搅乱他心的女人!
爱不得,恨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就这样深深扎进他灵魂,再也无法抽离摆脱。
沈谦利用了手中一切能够动用的人脉,甚至为此欠下不少人情,也没能把沈婠从里面捞出来。
也许,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
“那爷爷,您的意思?”
“动用一切力量,把她保出来!”
沈谦表情未变,心下却不由狂喜,只要能救她……
老爷子积累的人脉,可比他深厚多了。
沈宗明:“你尽快着手去办,时间不等人,通报下发一个星期之内要求缴齐罚款,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还有不到六天时间。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竟是许诺了沈谦特权。
……
翌日,上午。
谭耀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行来:“沈总。”
沈谦猛然抬头,手里的文件签坏了却犹不自知:“有消息了?她人呢?”
谭耀神情不容乐,几番思考,欲言又止。
男人心下陡然一沉:“说!”
谭耀:“警局那边给出的消息是,人已经不在他们手里,移交给了上层检查机关,如今也不清楚沈婠的具体下落。”
“找人往下查了吗?”
“嗯。”
“怎么说?”
谭耀沉默半晌,“……查不到。”
“该死!”沈谦眼里席卷起黑色暗涌,泛起浓郁化不开的阴鸷。
谭耀很少见他这般失态,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叫“沈婠”的女人,可笑的是,这个女人还是他妹妹!
Boss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对待他?
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四个字,却道尽了心酸悲苦。
那一刻,谭耀眼中充满了怜悯,却因低着头,没有被沈谦发现。
“继续查。”良久,男人逐渐平静下来,“动用一切人脉,不惜任何代价。”
“是!”
两个钟头之后,谭耀再次出现。
同一间办公室,他却拥有截然不同的心情:“有消息了!”
沈谦啪嗒一声,放下文件和笔,目光灼灼。
“和沈婠同一天被带走调查的投资部员工柯民回公司上班了。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去明达约他见了一面。”
沈谦:“他怎么说?”
“他和沈婠当天就被放出来了。”
当天……
也就是,一个星期之前!
……
三十个未接来电。
沈婠打开手机的瞬间,震动连续不停响起。
前面二十多个来自她那便宜爹,沈春江。
最后五个来自沈谦,而时间就在……一刻钟前。
突然,手机说响就响。
沈婠看了眼来电显示——沈谦!
这个时候知道打电话,早干嘛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证监会的罚单开下来,整整57亿,沈春江能坐得住才怪。
估计这会儿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被烫得跳起来。
没错,那封匿名信是沈婠提供。
而那六个账户也正是天基股票买进卖出,进行操作的那六个独立账户。
沈婠只是习惯性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查了那六个账户曾经的交易记录,没想到还真被她发现了端倪。
沈春江拿她去填投资部的窟窿,如果沈婠不给他找点事干,也太对不起当爹的这一番“心意”!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很公平。
只是没想到沈谦会给她打电话……
那人不是一直都高高挂起吗?
哦,事关明达,又涉及天价罚款,沈谦作为集团未来继承人,沉不住气也是应该的。
毕竟,现在罚出去的钱,流失掉的声誉,将来可都是他的。
“喂——”
“……你在哪里?”接通的瞬间,沈谦没有立即开口,好似不曾想她会接电话,因此有些怔忡。
“有什么事吗?”
沈婠承认,自己十分恶趣,明明讨厌到极点,却偏偏想要看沈家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电话里说不清楚,能见一面吗?”
“好啊。”她莞尔一笑。
……
下午四点,近郊某咖啡厅。
沈婠推门进来的时候,沈谦已经在靠窗的座位静静等候。
“来了。”他轻言开口,笑容温润。
起身,绕过咖啡桌,替她拉开椅子,像个绅士。
“谢谢。”沈婠落座,随口点了一杯喝的。
沈谦不闪不避地打量着她,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还好。”
“什么还好?”
“气色。想来,没有吃太多苦头。”
沈婠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可沈谦却看出了其中的嘲讽与疏冷。
“怎么,我说得不对?”他反问。
“哥,”沈婠抬眼,“你想说什么话,可以直接点,用不着这样试探。”
男人笑容不变,眼底划过深邃。
“因为……”女人指间一松,丢了勺子,只听清脆一声——
叮!
勺撞到杯壁,她笑意微敛:“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