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梨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叫“不能没有你”?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但……
怎么可能?
“你不爱我,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这是你自己说的,就在我们第一次之后,你走得那么决绝果断,把我一个人留在床上。那天我发烧了,烧得迷迷糊糊,但眼泪却没停过。”
宋景心头一刺,“……对不起。之前,是我走进了死胡同,没看清自己的心意。”
晋梨摇头:“我不信。宋景,我不信你。”
他嗓音一哽:“为什么?”
“你爱的是我妈!不是我!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忘记她,就连收养我都是看在她的份上。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件宣誓你忠贞爱情的工具,一种对我妈表达追思和怀念的方式。”
她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看着她的脸和眼,总会一次次陷入怔忡,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而晋梨从小到大最讨厌那样的目光,却也贪恋那样的凝视与专注。
她还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一辈子这样也挺好,只要能够留在他身边……
但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
宋景心头一震,喉咙发干。
半晌,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阿狸,先别急着说那些伤人的话,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可以吗?”
女人惊疑不定。
印象中,他从来不会问“可以吗”这种话,看似温润,实则强硬,观其佛系,内藏修罗。
“首先,我对你母亲……曾经我也以为那是爱,但早在十年前她去世的第五年我就想通了,那不是爱,更像一种依赖和感激。”
阿狸的母亲比宋景大八岁,在他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候,朝他伸出手,也为他带来了光明和温暖。
但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也就是阿狸的父亲。
彼时,宋景在她眼里就像弟弟一样,她也不吝于给他关心和爱护,连带她的爱人也对宋景看顾有加。
后来,夫妻二人去了两广地区发展,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没过几年就有了小晋梨。
可惜好景不长,晋梨五岁的时候,夫妻俩因为得罪了当地的暗势力被杀害,等宋景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断气,只留下躲在衣柜里已经吓傻的女儿。
从那以后,晋梨就被宋景带着身边,亲自教养。
“我希望你平凡一点,至少安稳,可你一点都不普通。”
枪法、格斗、搏击、驾驶,但凡宋景教过的东西,她总能在第一时间掌握。
她有天赋,却比其他人更努力。
这让宋景的目光无数次沉默又隐晦地落到她身上。
但晋梨并未察觉,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一次发生关系……”他音色沙哑,“我并没有完全喝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但还是在清醒之后犯了浑,当了懦夫。”
他不敢承认,也无法面对这个被他一手养大的女孩儿,更愧对阿狸的母亲。
晋梨瞪大眼,难以置信。
“那是我第一次正面拷问自己,对你什么感觉。”
“所以,答案呢?”
宋景:“没有答案,我想不出所以然,但身体反应却很诚实,所以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女人包裹在眼底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原来,她的爱情不是单相思,她爱的人也并非铁石心肠。
那么多年的痴心不曾错付,她欣慰,却也心累。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最后,你还是推开了我……”
“阿狸,”他看着女人年轻的面庞,眼里不知是悲切,还是怆然,“我比你大了整整十七岁,当我已经开始变老,而你还风华正茂,不推开你,难道让你跟着一个比你父亲小不了多少的老男人共度余生?”
“不,”他自嘲一笑,“我连提‘余生’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注定走在你前面,不能陪你到最后。”
在这段感情里,卑微的不是阿狸,而是他!
“所以,我尝试放手。可这一放,就是三年,才发现原来我已经不能没有你。”
女人目露震惊。
这样的表白,曾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如今成真了,反倒有种难言的酸涩和悲凄。
“阿狸,回到我身边。我会把世上最好的一切捧到你和孩子面前,即便不能陪你走完余生,也必定护你平安周全。”
晋梨眼眶滚烫。
是,她心软了。
逃不过的,早在十二岁那年,被他抱在怀里穿过枪林弹雨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辈子都逃不过这个男人了。
……
“考虑好了?”送走阿狸那天,沈婠站在扎马河岸的码头上。
风很大,挟裹着水汽,吹乱她的长发,撩动衣角。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沈婠目光投向远处,侧脸轮廓牵扯出一抹冷硬:“每个人想法不同,不必勉强。”
只要,不后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