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阿妹便开始收拾行装,打算同苏延一起返京了。关文特意留了阿荷多停留了一段时间,让她们姐妹三个多聚聚。
阿秀肚子已经很大了,每每撑着腰走动便让一旁的冯德发胆战心惊。阿荷和阿妹都笑说阿秀嫁得好,冯德发当真是个会疼人的。
关家里开了两席,一席坐男人,一席坐女人。
这边男席上关文敬了苏延一杯,道:“我这个妹子就交给你了,我是信得过你的,看她嫁给你之后的脸色也看得出来她过得很好,这我便放心了。今后也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对待她……”
苏延浅笑道:“阿妹是我妻,我自然会一生一世待她好,不会让她受委屈。”
关文点了点头,关武叹气道:“你们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阿妹没背井离乡过,就怕她出门在外不适应……苏延,你们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苏延搁了酒盏道:“我也说不清,这得看上官把我派往哪里。要是离得近,阿妹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要是隔得远,这就不好办了。”
关文道:“这个无妨,她总归要跟着你走,你去哪儿她便去哪儿。”顿了顿,关文道:“只是她要是想念娘家,跟你耍性子任性,还请你多包涵包涵。”
苏延便笑了:“阿妹性子想来柔顺,耍性子这等事她从来不做。”
苏延眼中闪现着笑意,眼睛也看向屋内另一桌女席,神情温柔。关文暗暗点头,心中的担忧也就此放下。
苏延为人做事如何他是看在眼里的,自己的妹子性子懦弱,苏延既然能在她面前帮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免受其余的滋扰,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女席这边儿杏儿也拉了阿妹道:“跟着苏延返京去势必要去见苏家那些人,听苏延说过苏家那些老古董不好对付,你脸皮薄,可别被人问两句就吓得哭。照我看啊,你就以不变应万变,凡事就推到苏延身上去,别人问你什么你就含糊其辞别回答。苏延跟那苏家可是不怎么对付的。”
李欣也笑道:“你二嫂说得对,你见人就笑,端着一张笑脸,别说其他的话。那些人都是人精,你也学不会跟他们客套往来那一套。既然凡事有苏延挡在你前边儿帮你解决,你就安安心心躲在他背后让他帮你解决。你能做的,就是让他每日回家能舒心。”
扮猪吃老虎这样的把戏阿妹并不会用,还是让她假作神秘好了。相信苏延会处理好一切的。
阿妹点点头,抿唇笑了笑说:“这些夫君都跟我提前说了,让我不要惊慌,苏家那些人的确是不好对付,不过我们回去以后也不跟他们做在一起,夫君有自己的宅院,我们关上门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不会让苏家人支配我们。况且夫君此番回京也只是候命的,暂时也没什么事,他泰半时间都留在家中,等接了新命令便又要启程前往地方上去,也轮不到苏家的人来指手画脚。”
“那便好。”李欣上下端详了阿妹一番,笑道:“看来苏延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也由不着我们操心。”
阿秀捧着肚子在一边吃得欢,听她们的对话告一段落,方才放下正啃着的蹄髈,舔了舔唇径直问阿妹道:“你也嫁给他好几个月了,肚子有动静了吗?”
阿妹脸一红,摇了摇头。阿秀便又问道:“你出嫁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话,你记住了没?”
阿妹脸更加红得像是滴血一样,几不可闻地回答道:“记住了的……”
“那你照做了没?”阿秀紧接着问。
“五姐!”阿妹低叫一声,左右望望,很不好意思:“说这个做什么……”
“我是给你提个醒儿,你要是不肯尝试,那你这肚子想鼓起来,我看难。”阿秀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拿了手绢擦了擦,正经道:“别以为五姐是打趣你的,这关乎你自个儿的将来,你脸皮薄不肯照着做,那我也没办法,这毕竟是你们夫妻的房中事。”
阿妹低了头,李欣和杏儿自然都明白阿秀说的是什么,无疑是在教阿妹和苏延行房时的一个“体位”问题。
人家姐妹说这个事,李欣和杏儿便不好多嘴了。
“你年纪还轻,要是想要孩子,照着我说的做,总比那毫无希望要强。”阿秀定定地看向阿妹:“你别什么都指望男人,男人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靠谱的。苏延是不错,但夫妻两个之间,总不能一直都一个人主动,主动惯了的那人肯定也会厌的,你是想把苏延的耐心都给耗尽了不成?旁的事你也帮不上忙,这点儿事儿你还不能主动了?”
一席话说得阿妹头越发低下去了,阿秀叹气一声:“你好歹是个官太太了,在我面前低个什么劲儿的头?”
阿妹立马挺直了脖子,阿秀瞥了她一眼,道:“这才像话。”
阿荷道:“行了阿秀,阿妹都要走了,你就别数落她了。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她自己知道的。是吧阿妹?”
阿妹感激地对自己三姐点点头,认真地说:“五姐说的话我都记得的,我……我会继续努力……”后边儿的声气儿像蚊子似的。
阿秀勉强满意地点点头,注意力又集中在了碗里没啃完的蹄髈上。阿荷皱眉看着她的吃相道:“你怀着身子,最好不要吃那么多油腻的。”
阿秀嚼了嚼,点头道:“我知道不能多吃,我吃得也不多,平时在家都吃点儿蔬菜瓜果什么的,油腥儿碰得极少,我这也就是偶尔吃一回。”
顿了下,阿秀咽下嘴里的肉,说:“早前我婆母还说让每天鸡鸭鱼肉地给我补,说让我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后来听我说要是孩子养得太胖,生的时候很困难,而且孩子体质也不一定好,她才没说让我大鱼大肉的话。”
“你自己是医女,吃什么,怎么吃对自己身体好你自己该知道。”李欣看向阿秀的肚子道:“还两三月就临盆了,你可得注意些,该做的准备都要做好了。”
“大嫂放心吧,你都说我自己是医女,这些方面我还不清楚吗?”
杏儿笑了笑,啃完碗里的蹄髈,视线挪到同桌的胡月英身上。
几日前,关全亲自找了关文,跟他明言了想和胡月英破镜重圆的想法。关文当然没异议,只是重复地问关全道:“这一次和胡月英走在一起,不会再出现上一次最终和离的情况吧?”
关全明白地说:“将来的事情我没办法预测,但我会和她尽量过好我们的日子。”
关文拍拍他的肩:“你是男子汉,说到就要做到。可不要再一次伤了人家。”
得了关文的首肯,关全和胡月英的关系便算得上是突飞猛进了,年后走亲戚那段时间关全也带着胡月英去串门。这次为苏延和阿妹办的关家的践行宴,关全也带了胡月英来参加。
阿秀懒懒地往后背椅上靠,浅笑着望向胡月英问道:“四嫂,你跟四哥重新成亲,这日子可定下了?”
胡月英搁了筷子,轻声回道:“他还没定,大概也要等到你临盆之后吧。找了道士看好日子,也说是最近一两月没有什么大好的黄道吉日。”
李欣道:“这事慢慢准备,也不需要急。村里老宅现在是四弟住着,全部都翻新过了,还粉刷了一边,还在那晾着,反正最近也不能住人。”
关家三兄弟都有了自己的住所,关文和关武算是比邻而居,而关全则是独占了关家老宅的地方,请了工匠修缮了老宅,如今也算是有了独门独院的居所。
杏儿迟疑了下道:“大哥说把老宅给四弟住,我们都没有异议。就怕哪一天六弟回来,到时候又要扯事儿出来。”
李欣顿了顿筷子,慢悠悠地道:“不用担心这个,漫说他会不会回来,即便是哪一天回来了,吵着闹着要老宅,那也是白闹腾。”
杏儿想想也是:“就是怕他闹,扰得人不得安宁。”
“有阿文在,不会的。”
李欣笑着说了一句,心里却是明白,关止承不可能回来要回老宅。他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过了几天,关家一行人送了苏延和阿妹出城,看着黄土道上渐行渐远的几辆马车,关文轻声叹道:“希望阿妹能过得好。”
“一定会的。”李欣轻轻握了握他的手道。
阿妹离开了,阿荷一家也回平沙县去了,李铭收拾了行囊,揣着一千两银票和二十多两碎银踏上了去春闱的道路,沈四爷开始炒玉石,他眼光精准,靠着从李家买来的原石,刚出手便大赚了一笔,从这之后沈四爷的商业眼光便集中到了玉石上。
年后还出了一件事,李厚仲和李厚伯大打了一架,原因自然出在原来李厚仲供着,后来卖了两万两银子的石头上。
向来在自己兄弟面上弱气的李厚仲终于硬气了一回,两个岁数加起来岁数超过百岁的男人打起架来还真是凶狠,李厚伯被踹断了腿,李厚仲的腰算是又彻底被伤了一回,两人都要在床上休养一个月。
但此事也有好处,至少李家其他人再也不敢问李厚仲让他交出石头来了。所以也没其他的人知道,那石头已经被卖掉了。李厚叔还曾偷偷去挖过李家的地,自然是一无所获。
李欣日子过得悠闲,陪悠悠和亮儿说说话,处理些家事,便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只是有一件事还是横在她心口,那便是崔姨娘的终身大事。
崔家来信要他们给崔姨娘一个归宿,这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可从哪里去给崔姨娘寻个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