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叶雨嫣哄骗生病中的爸爸签了离婚协议书,并带走了弟弟泽阳。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孙,爷爷奶奶对泽阳的疼爱一点儿也不比我少。虽然这些年家人们害怕互揭伤疤很少当着彼此的面提起他,但是我知道爷爷奶奶对泽阳的思念有多深。奶奶时常会用羡慕怜惜的眼神望着街上同泽阳一般大的少年,我想奶奶应该跟我想的一样,我们的泽阳一定也长成了顶好的少年。显然他并没有令我们失望,他同样继承我们鲁家人的高鼻梁和大眼睛及其他优良传统。
一个人要有多好的承受能力才能独自承担一个秘密,将它永远埋在心底?
在那些最难熬的日子里,在我感觉自己一个人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一度想告诉爷爷奶奶遇到泽阳的消息。但是如果告诉爷爷奶奶,他们一定想见泽阳,可是这样会破坏泽阳的生活。如果不能见到泽阳,这又将成为他们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奶奶的心脏不好,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过激的事情的刺激。还好身边有个新与,愿意倾听我的心事并替我保守秘密,不至于让我压抑到快要死掉。
奶奶又生病了,而我是在她住进医院三天后才知道她生病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坏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奶奶一直瞒着不让爷爷告诉我,要不是这两天她老找理由不接我电话我才起了疑心逼着让爷爷告诉我实情,我到现在可能还被蒙在鼓里。爷爷说奶奶这次病的很严重,上卫生间的时候昏倒在卫生间身上摔的还很严重。奶奶本来就有冠心病和不稳定心绞痛,医生一直想找合适的机会做心脏搭桥手术,但是一直考虑到她身上还有其他疾病,有可能引起并发症所以一直都没做,这下就更不敢做了。
爷爷一直是家里的脊梁骨,智慧沉稳,可是这次,他也慌了,他问我该怎么办。是啊,我们该怎么办?
我特别害怕爷爷奶奶生病,他们一生病我仿佛就能看到死神正在慢慢朝他们走来,这种感觉近几年尤为强烈。有时候甚至会在梦里梦见他们已经离开了我,我每次都会从梦里哭醒。
醒来后发现这只是个梦,又会偷偷庆幸他们还在我身边。
我跟辅导员请了几天的假,乘最快的一班飞机回了家。奶奶现在住在医院也只是缓解病情,却不能根治。我就算陪在她身边彻夜守着她,她也不能完全好起来,更何况我只有这几天的假。我想起了许政,我记得新与以前说过许政他爸爸是京中的数一数二的心脑血管疾病专家。可是我应该如何向他开口,以前拒绝过他那么多次,又怎么好意思因为他对我的喜欢去利用人家。
那个快要立夏的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奶奶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虽然病情已经得到了缓解,但她依然脸色泛紫身体虚弱。巨大的孤独感从黑夜深处袭来,小时候奶奶照顾我无微不至,我生病的时候她总是将我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着我,可是现在她生病我却无能为力,自责和愧疚让我在夜里痛苦不已。
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奶奶正眉目慈祥的看着我。见我醒来,她用手轻轻抚一抚我的头发,说一声,醒来啦。
“奶奶,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我问她。
“好多啦,你不用担心奶奶,我没事!倒是你,都说不用回来了,你还回来,耽误了学习可是大事。”
我轻轻抓住她的手,眼泪快要溢出来,“什么都没有你们重要。”
奶奶戳一戳我的脑袋,说,“傻丫头,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一遇到事情就知道哭,你这样以后走上社会别人会笑话你的。”
“我不管,爱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吧!”
其实奶奶不知道,我并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在外人面前我一直都是一个可以让他们依靠的人。可是唯有面对亲人,总是止不住眼泪。
犹豫再三,我还是拨通了许政的电话,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稍微能让自己心安的理由,奶奶是许政爸爸的老师,都说师恩重如山,他应该不会拒绝的。这是有史以来最让人紧张的一次电话,我终于能体会到许政的些许感受,我那么害怕被他拒绝,可是我却拒绝了他那么多次。
嘟嘟响了几声后,许政接起了电话。
“喂,小满。”
“许政,”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怎么听你的声音感觉很疲惫?”
“许政,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可以吗?”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什么事?”
“我奶奶生病了,是心脏病,可是她的病情有些复杂,医生现在做不了手术。我听闻你爸爸是这方面有名的专家,能不能请他看看我奶奶。”
“好,你把奶奶接过来吧,剩下的我让我爸来安排。”
许政答应的那么干脆利落,再想想自己,倒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们聊了几句关于奶奶情况的事,就匆忙挂掉了电话。虽然爷爷奶奶平时都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可是这次,看来我们是要欠许政他们家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和爷爷奶奶商量过后,我们坐上了次日来往北京的列车。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正在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奶奶尽快康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