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课相比大一少了很多,我和新与在东方新天地找到了一份可以和别人轮班的工作,当服装店的导购。虽然跟别人轮班工资并不多,但是够我每个月的生活费。爷爷奶奶还是每个月照样把钱打给我,嘱咐我吃饱穿暖,钱不够用时记得问他们还要。但我把这些钱都存了起来。我并不清楚家里的存款,每次问爷爷他也只会告诉我小孩子不要操心钱的事情,但我心里清楚爷爷奶奶衰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而他们俩的身体都不是很好,奶奶每住一次院爷爷都会交大笔的医疗费,虽然医院也会报销一部分,但毕竟只是一小部分。我必须储蓄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虽然我比谁都希望他们能够健康长寿。
我和新与每周三天班,每天在店里五个小时。我们每天挤一个小时的地铁过去,下班后再挤一个小时的地铁回来,真的很累。后来在地铁上见多了许多夹杂着外地口音的北漂累到站着睡着的样子,又开始为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感到庆幸。他们或许在哪里累了一天,又或许会受到领导的责骂,再或者会碰到本地人昂起高高在上的头颅对他们露出瞧不起的眼神。可是,他们终究还是会学会容忍,并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深深的扎根。这个城市的每个人都在努力着,即便过程痛苦,表面上也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光鲜,但他们从未放弃努力融入这个圈子,这个时代。
宿舍里住着四个姑娘,本地的夏璞家里条件最好,她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虽说我们仨也没有为衣食担忧过,但是跟夏璞还是没法比的。夏璞永远关注着Dior和爱马仕这些奢侈品的最新动态。夏璞的爸爸妈妈都在政府机关工作,具体是干什么夏璞没说过,我们也不好问。但是最近夏璞她爸的仕途颇为不顺,听夏璞说跟她爸要好的一个机关上司被调走了,她爸现在在局里的地位很被动。其实说白了,就是她爸老跟在屁股后面的那个高官被调走了,平时跟他爸政治意见不合的官员却升职了,这样一来夏璞爸爸没了靠山,地位怕是不保喽,再往深了说,夏璞每个月上万的零花钱可能要缩水了。
自打开学我就没见过青青父母,听青青说她爸爸妈妈都是企业普通的职工,所以我一直以为我们三个人的家庭情况差不多,属于生活过得去的那种。青青以前跟我们开玩笑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嫁个有钱的男朋友,然后混吃等死过一生,我们也只当闲谈之余听了个解乏的笑话。
今天下班早,回到寝室是晚上九点。打开寝室门,青青正一只脚搭在桌子上哼着小曲儿涂着颜色妖艳的红色指甲油,夏璞和她男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晚上不回来。见我们回来,青青眼角轻轻瞟了一眼继续涂她的指甲油,说到:“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放下包,不紧不慢的回答她:“是呀,今天店内装修,我们俩就早下班了。”
青青考都没考虑就连忙摇摇头,说:“这女孩子就应该富养,做的什么兼职啊!这别人都说生的好不如嫁的好,我们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让他们养着我们,女孩子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你以后还不是要相夫教子,柴米油盐过一生!要我说你俩也别兼职了,累死累活还挣不了几个钱,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拾掇拾掇自己,找个靠谱的男朋友!”
显然我和新与都被青青这番话骇住了,新与瘪瘪嘴表示不予赞同的耸耸肩。她反问青青:“那你还不是没有男朋友?”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你放心,男朋友嘛,马上会有的,我先出去啦。”青青反复观摩了几遍自己涂好的指甲,起身拍拍新与的肩膀,脸上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呀?”新与追问。
“秘密。”
青青说着拿起包包在穿衣镜面前转一圈,冲镜子中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便踩着她的恨天高出了门。
“故作神秘!我倒想看看她能找个多有钱的男朋友!”新与一个人坐在床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寝室里满屋子都是青青残留的指甲油的味道,我走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通风。窗外的夜空中闪耀着明亮的群星,北斗七星连成勺子的形状,在夜里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小满,你说青青是不是谈恋爱了?”
“有可能。”
“那她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也许还没成呗。”
新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嗯,有可能他们现在还只是暧昧阶段,还没成。”
我一边喝水一边戳戳新与蠢蠢的小脑袋,“我说你一天怎么对别人的事情那么上心呢你,你又不是没有男朋友,还有你古汉语的论文写完了吗你?天天儿的净瞎操心!”
“我这叫关心室友!”
“行行行,你关心室友,反正每次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去写论文了。”
“哎,小满,话说这要是青青真成了,咱们寝室就剩你一个光棍汉了,你还不抓点紧儿,把许政收入囊中,我看人家许政对你也是够好的了,磨了这么久还对你死心塌地的。”
“得,姐姐,你是又想把天儿聊死了么?还想不想用我的课堂笔记了?”
新与立马闭嘴,“别,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我憋笑:“小样儿吧你。”
陆新与又秒变癫狂,她说,我就知道小满你最爱我了。平时给我抄笔记,考试给我抄小抄,小满你就是我陆某人的再生父母呀!
“谁叫你上课睡的跟头死猪一样!王教授的粉笔头都砸不醒你!
“吼吼吼吼,是么?我怎么记得我只是小憩了一下呀。”
“对对对,是小憩,我记错了,鼾声如雷的小憩,对吧?哈哈哈……”
“鲁小满!!!!”
“哈哈哈哈……”
新与有爱打呼噜的毛病,每次睡着不过十分钟,她那如火车开动的鼾声就会此起彼伏的响起。这不上次古汉语课上,新与的如雷鼾声又冒了出来,并且声音盖过了老师话筒的声音。我急忙让她旁边的同学捣她一下,竟然几次都没捣醒她。带我们古汉语的教授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耳朵不好,眼睛却贼亮。等王教授听清楚鼾声的方向,并且一根粉笔伸扔过来还没砸醒陆新与时,他只好提高声音分贝,无奈的说:“那位睡觉的女同学!你睡觉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在课堂上打呼噜,影响课堂秩序。我虽然老了耳朵不好使了,但你这鼾声声音大的也太明显了。”
下一秒终于被旁边同学摇醒的陆同学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脑中当时的反应应该是,老师究竟在说谁?没事,反正说的人不是我,我这么乖的在睡觉,又没犯错误,不管他说谁,我继续睡。
晚上快要门禁的时候青青才踩着点回了寝室,我们为她留了门。新与已经熟睡,她的鼾声此起彼伏,像极了火车快要发动时的声音,还真是个心宽体瘦的姑娘。青青麻利的卸妆洗脸上床睡觉,这期间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她以为我们都已经睡着。我并没有睡着,只是全程都闭着眼睛。
想起青青那会儿说的话,我还是会惊讶于我们的价值观差别如此之大。想起刚开学那会儿,青青穿了件蓝色的连衣裙安静的坐在床上,白净的脸上不施脂粉,像极了小说里温婉的水乡女子。这才短短一年,她却像变了一个人,这些话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谁说女孩子的努力没有用呢?财米油盐,相夫教子是我们努力生活的一部分,但我们努力生活绝不是为了柴米油盐的苟且。临睡前我瞧瞧瞥了一眼青青的床,她面对着手机的脸上露出愉悦满意的笑容,或许她离自己期许的生活更近了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