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日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来临,空气也变的干燥,我们大家都在教室里呼吸着这样没有水汽不紧不慢的努力着。有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比如我;有人整日无所事事,我不明白他想要什么,比如林桥;有人觉得前途渺茫,却也不甘放弃,比如嘉伊。也许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前方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向前吧。就是这样,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结局,谁还会满怀期待的一路向前呢?
我期待着这个冬天的初雪,当北方的树木枯黄,绿色凋零时,初雪便成了冬日里独一无二的风景。皑皑白雪装扮了这个世界,天空变得寂静,内心也从中安静。不仅因为初雪的美丽,据说初雪许的愿望会实现呢。
入冬以后,寒风凛冽,气温骤降,我和米优去学校会穿上大衣。今天中午到班刚放下书包,还没等我脱下大衣,徐从轩就跑过来坐到我前面,然后一脸神秘的盯着我。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徐从轩故意小声说:“小满,你知道吗?”
我正忙着整理书籍,就漫不经心的回答她:“知道什么啊。”
“张洁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分就分呗,不是早都习惯了么。”
“是习惯了没错,可这下你就危险喽。”
“我怎么就危险了!你一个男生不好好学习一天怎么那么八卦呢你,回你坐位去。”我顺起一本书砸向他的脑袋,徐从轩抱头鼠窜回了坐位。
收拾完东西,我开始发呆想徐从轩的话。他说的没错,以前张洁有男朋友的时候对杨洋都惦记三分,更何况现在没有男朋友呢,怕是要全力出击了。我开始有些惶惶不安,虽然在高三这个节骨眼儿上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让人脸红惭愧,但我还是无法安抚青春的躁动不安。连徐从轩都看出我处境危险,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改变这被动的局面。其实在脑海中我曾无数次想象过告白杨洋的画面,也曾想象过跟他告白,可最后还是在自己的自尊心和种种顾及之下打消这个念头。我是骄傲的鲁小满,怎么会先跟别人告白,我每每用这个安慰自己。
我越来越相信那句话,当你害怕什么的时候它就会来什么。张洁在和对象分手后的一周里心情十分低沉,她以前也会这样,也许是对上一段情感的总结和反思吧。但也就只有一周,一周后她就会满血复活重新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我还清楚的记得以前张洁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她找过很多男朋友,却没有真心喜欢过哪一个,只要是她看上的男生就没有她追不到的,找对象唯一的好处就是每月可以省很多生活费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时候我就坐在她后面。我不赞同她说的话,但有一点我挺羡慕张洁的,游走情场多年却不付真心,至少这样自己不会受伤。因为我从很多地方看到最后输的那个,往往是最真心的那个。
安稳的日子在一周后如我所料的被打破,张洁开始频繁的接触杨洋,从简单的问题,请杨洋帮忙拧瓶盖到下课没事也要和他闲聊两句再到我在餐厅碰到他们一起吃饭。如果说之前的种种让只是我不爽,那么现在真的到了让人坐立不安,夜不能寐的程度。我说句话可能没人相信,但那段时间我总能梦到杨洋,每天睁开眼睛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多希望他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张洁,多希望他和那些男生不一样,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平常和嘉伊米优她们在一起都是我当她们的军师,常常为她们出谋划策,可一到自己的事情上就乱了阵脚,变的六神无主。我的情况她们都看在眼里,嘉伊平时话少,也就只能替我干着急。米优在一旁净出馊主意,一会儿让我跟杨洋说明自己的心意,说我长这么美丽杨洋一定会答应,一会儿又让我挑战张洁。发现一到关键时刻能帮你出谋划策的人没几个,突然有点儿失望了呢。
人在大脑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一定是不正常的,不然我一定不会一时糊涂答应米优向杨洋告白的。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寒冷的冬天,因为我从未等待别人那么长的时间,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向别人告白过也没有被别人拒绝过,因为我从未觉得冬天会如此寒冷。我发短信告诉杨洋放学后会在华西街等他,不见不散。然后都不确定他是否会看到短信,我就一个人在华西街的冷风中等了他两个小时。收到他的信息时我感觉自己都快僵了,整个人哆嗦着看完了他的短信,大概的意思是自己才看到信息,让我等他一会儿。虽然接下来又等了半个小时,但却是有希望的半小时。
半小时后杨洋守时的出现我面前,他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简单的牛仔裤,黑色的马丁靴。还有一路跑过来被冻的微微泛红的好看的脸颊,没想到多年以后定格在我脑中的所有关于杨洋的画面就只剩下了这一张。就像很多刻意想忘记却没有忘记的事,在后来的时光中不知不觉就模糊了模样。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回家之后才看到你的信息,抱歉啊。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的事吗?”虽然他一直是个有礼貌对人友好的男生,可当我听到他平时对所有人都会说的话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这是多么礼貌周到的话语,同时却也能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杨洋,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啊。”
“那如果我跟你告白你会答应么?”我都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有多大的勇气,才敢说出到现在想来都觉得害臊的话。
他沉默了几分钟,然后开口:“小满,你是个好女孩儿,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学习不是吗?我们都应该努力学习,其他的事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哦,好。”
“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像被冻着了。”
我哆嗦着嘴皮说了句不用,然后转身就走。
如果有监控录像的话,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会难看到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的回答让我尴尬到觉得自己无法正常呼吸,而在他跟张洁在一起之前我还一直自愧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妥的行为,而影响到他的学习,后来事实告诉我,人家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拒绝你,而你还信以为真自我惭愧。
我真心感谢那天及时出现的公车,能够让我在遭受拒绝后慌忙逃窜,不至于让他看到我尴尬的无地自容,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回家吃了什么饭。恍恍惚惚,好不真实,清醒之后,就只剩下了对自己的埋怨。以后还在同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让我怎么面对他啊!
在这之后我开始有意地躲着杨洋,他倒是和往常一样,我这样也许到最后只是尴尬了自己和别人。
我有一个特别强大的功能,就是无论遇到多么不顺心的事只要一投入学习就会心无旁骛,忘我的沉浸在题海中。这也算是我能一直名列前茅的一个重要因素吧,告白失败并没有使我消沉,反而我开始静下心来好好学习。我会每天认真听课,认真生活。米优她们都说我是因为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才变成这样,我是想杨洋也许更喜欢我努力的模样。
就这样,每天上学,放学,也终于快熬到放寒假了。可是,不幸的事又发生了,我和林桥吵架了,准确的说是冷战了。不同于往日的是,这次我们没有吵起来,却一直冷战到了第二学期。
今天放学回家,爸爸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问了奶奶才知道是腓比斯最近一直食欲不振,不好好吃饭,整天无精打采的爬的窝里,也不能陪爸爸玩。我高三忙,没空陪爸爸玩,奶奶在社区找了刺绣的活儿,也要工作,爷爷喜欢和楼下的老头儿下棋,吃饱喝足之后整天不着家。所以家里能陪爸爸玩的也就只有腓比斯了,如今腓比斯生病了,爸爸当然很难过。
明天是周末,我可以带腓比斯去看医生,就是不知道宠物医院周末上不上班。待我电话核实宠物医院周末也上班后,我答应爸爸明天带腓比斯去看医生。然后爸爸开心的笑了,这笑让我莫名有些难过,爸爸,他一直会这样吗?
我说可以一个人带腓比斯去医院,但爸爸非要跟。扭不过,只好带上他。最近宠物医院离我们家都很远,坐公交要一个小时。宠物医院那块儿叫帝水新区,是这几年新开发的高级住宅区,里边住的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帝水的高楼鳞次栉比,设施齐全,好不繁华。
医院的医生说腓比斯的食欲不振是消化不良,又缺少运动导致的,没什么大的问题,然后给腓比斯开了药。想想也对,爸爸整天在家给腓比斯喂好吃的,又很少带它下去锻炼,当然会消化不良,不过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满,腓比斯不会有事吧。”我们边下楼爸爸一边掖着我的衣角说。
“医生说腓比斯只是消化不良,吃完药会没事的,爸爸不用担心,还有爸爸以后要给腓比斯少喂点香肠……”
“呦,这不是鲁小满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帝水离你家可不近哦。”
竟然是林桥,真是倒霉,千年来一趟宠物医院没想到会遇到他。
我瞥他一眼:“我带狗狗来看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家在这啊,哦,对了,我是带我家丢丢来打疫苗的。”他顺手摸摸怀里的一只肥肥的加菲猫。
“小满,我饿了。”
爸爸什么时候说话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说话。出于自尊,我几乎很少跟同学说起我的家庭,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家里的具体情况,包括爸爸车祸生病这件事。
我有些尴尬:“好啊,我们去买点儿吃的,走吧。”低着头拉起爸爸就走。
林桥拦住我,在我耳边小声说:“哎,你爸是傻子啊。”
听到这话后,我原本尴尬的脸没了直觉,心里低温的东西瞬间结了厚厚的冰,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你说的对,我爸爸就是傻子。”
林桥应该是被我刚才的表情吓坏了,半天没有说话,我带着爸爸和腓比斯逃之夭夭。
别人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关于我的亲人,没得商量,没有余地。就这样我没有再理过林桥,话也少了很多,每天认真上课,下课做题,考试得第一。他似是心虚,每天兢兢战战的坐在我旁边,不玩手机,开始听课。
短短的两周里,我跟杨洋告白失败,跟林桥冷战,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有点儿这个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