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王夫人看贾母答应让惜春出家,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出了贾母的院子后,王夫人找个借口让李纨早些回去看看贾兰就把她打发走了。只让宝钗一人陪着自己回到荣禧堂。王夫人说道:“今天总算是了了这件事了。”宝钗听后顺着王夫人的话说道:“可不是,亏得惜春妹妹打定主意要去,否则的话,只怕老太太是不同意的。”
王夫人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老太太年纪也大了,有时竟分不清轻重缓急了。若不是四丫头一直说要出家,只怕是老太太根本不会提。这些天,家里闹的是人仰马翻,要不是道长给咱们说这个法子。我就怕到时还会连累到宫里的娘娘。”
宝钗劝道:“太太也悄悄气,只怕老太太没有想得这么深,只是这几日恐怕还得帮着四妹妹一起收拾一下东西才好。四妹妹从未出过远门。况且这次走了还不知能不能回来。有些东西她也不一定能知道带不带。我想老太太虽然安排凤姐姐管这事,可我毕竟也和四妹妹姐妹一场,所以想请太太一个示下,明天去帮四妹妹收拾行李。不知太太意思?”
王夫人想了想说道:“也好,你去瞧瞧吧,你们姊妹一场也算是给你四妹妹道个别。帮她看看需要带些什么,四丫头素来爱画画,你看看她那些画具还够不够。若缺些什么,就让她开张单子,咱们多买一些。还有她平日里也爱看些书。再帮着她挑些书让她带去。这次过去不比以前回去。衣服让她少带些,到了那里她也不能再穿了。剩下的衣服不拘怎样,赏了丫头们也就是了。顺便也帮着凤丫头把她屋里的东西造个册子。和官中的册子对一下。看哪些需要入官的。省得走时一忙趁着人多,有人还惦记。”宝钗一一记下了。
王夫人叹道:“四丫头毕竟也在这儿过了这么些年。原本就可怜她自小没个娘,只是平日里我怕她们姐妹在我跟前,总不得自由,所以也就远着些。如今这一说要走了,我这心里也酸酸的。”宝钗劝道:“太太把姑娘们都当女儿一样疼,这女儿走了,当娘的自然心酸。”王夫人和宝钗又说了别的话,也就让宝钗快些回去陪陪宝玉。宝钗答应后就退了出去。
回到院里,看到书房门口依旧坐的是五儿。宝钗心里有些不太高兴,走了过去。五儿一见宝钗回来了,急忙站起来,问了声奶奶好。宝钗面带微笑地问道:“一个人坐在这儿做什么呢?”五儿答道:“花姨娘让我在外面伺候二爷。二爷没叫时,我在这儿做点活儿。”
宝钗一听将她手中的绣活拿了过去顺口问道:“绣得是什么?”五儿说道:“是花姨娘想让我给她绣个荷包。”宝钗点点头说道:“这绣得还真不错,虽没绣完,可也能看出绣工,以前还只说是晴雯绣活好,现在依我看你的到和她不差上下。”说完也就将东西还给了五儿。五儿拿过来笑道:“奶奶,说笑了。”宝钗问道:“二爷,还在看书?没有出去?”五儿点点头,说道:“出去过。一个时辰前,二爷说是看书累了要出去走走。这才回来。”宝钗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就打算进宝玉的书房。五儿赶紧上前打起帘子。让宝钗进去。
宝钗和秋纹进去后。看到宝玉手里虽然拿本书,但那心思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宝钗走上前去说道:“二爷果真不想看书的话,那就先放放吧。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读通的。这样反而糟蹋了书。”宝玉回过神来望着宝钗问道:“从哪儿回来的?”宝钗说道:“从太太那儿才回来。”宝玉点点头。问道:“这两天家里可有什么事?”
宝钗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老太太前儿请了清心观的出尘子道长来咱们府里瞧了瞧。道长说若想保咱们宁荣二府平安,须得让咱们家的女儿出家,这事却不曾想让四妹妹知道了,今儿一大早,四妹妹就跑到老太太那儿说是非要出家。见大家都不同意,还说是如果老太太不答应,那她自己绞了头发。老太太和珍大奶奶怕惜春出事,所以只得答应了。老太太还安排琏二哥去送,让琏二嫂子安排这事。”
宝玉听了,奇怪地问道:“四妹妹平日里连她那门都不出,她又如何能知道这事?”宝钗说道:“听四妹妹说好象是她让奶妈的儿子出去给她买小点心,回来时恰巧看到的。”宝玉有点不相信,说道:“四妹妹从来都不多事的,平日里何曾让人出去买过小点心之类的。而且还偏那天道长到咱们府的时候去买?”
宝钗一听宝玉的意思,分明是信不过她说的。宝钗有些生气说道:“四妹妹这样说兴许也有她的道理。她若不说,我们又如何能知道,二爷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她,何苦来质问我?”宝玉说道:“宝姐姐不用生这么大气的,我也只是听四妹妹的理由牵强了些,这才说的。姐姐既不愿听我不说也就是了。”
宝钗听后说道:“许是四妹妹真不愿说,才拿这做理由的。但二爷的话有时也怄人了些。”宝玉淡淡地笑道:“宝姐姐多虑了。我并没有想怄人的意思。”
宝钗说道:“还有件事。想听一下你的意思,就是前几日太太专门把我叫过去对我说了,如今园子里住的人也少了,咱们住这里,太太总有些担心。所以她和老太太商量了一下。准备让咱们都迁出去,将这园子关了,这样也能省点开销。而且老太太说琏二嫂子平日里也忙,就让我学着安排,我想太太院子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这样离太太也能近些。”
宝玉听了问道:“那大嫂子和兰儿住到哪里?”宝钗说道:“以前大嫂子住的院子还空着,她们搬回去也就可以了,倒不用重新安排。”宝玉想想说道:“老太太既让你作主,那你自己去安排吧,不用和我说了。”宝钗只得又和宝玉说会子别的话,然后就说道:“天也晚了,今儿就不看书了吧?”宝玉答应了,只说再看一会儿,让宝钗先回去。宝钗带着秋纹也就先出去了。
到了第二天,凤姐一大早就进了园子去了拢翠庵。见到妙玉,凤姐知道妙玉的脾气,所以也没有说别的客套话,只是将想请她和惜春一同去金陵鸡鸣寺。妙玉听后,并未马上答应,凤姐也不催她,过了一会儿,妙玉说道:“难得四姑娘还有这份孝心。我又怎能拒绝。也罢。何时起程?”凤姐说了时间,妙玉点头知道了。凤姐看妙玉答应了,心中也放下一块儿石头。谢过妙玉后,也就不多呆,直接去了藕香榭。
进了院子,凤姐问丫头姑娘起了没?丫头说已经起了,并且领着凤姐进到屋里。惜春看到是凤姐过来了,心中有些诧异。问道:“你不再老太太跟前伺候,来我这里做什么?”凤姐让丫头们先出去,说是想和惜春说几句私房话。彩屏和平儿带着丫头们就出来了。屋里只剩下姑嫂两人。
惜春更有些奇怪,平日里也没见凤姐和她有这么好,可以说私房话。凤姐说道:“平日里,我也没有好好和四妹妹说说话,也没好好照顾妹妹。可如今四妹妹要走了。有些话不说也就晚了。”惜春说道:“以前也是觉得二嫂子要管这个家,不愿打扰嫂子。况且我年小又不懂事,有时说的话也伤了嫂子,请嫂子见谅。”
凤姐笑道:“今儿来,可不是和妹妹对赔不是的。今儿可真有事。”惜春抿嘴一笑看向凤姐。凤姐说道:“妹妹这次一走,只怕是回不来了。到了那里,妹妹也要改改脾气才好。”惜春点点头说道:“老祖宗昨儿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凤姐说道:“那就好,只盼着妹妹能听才是,还有,这里是有十张银票,每张是一百两,共一千两,妹妹拿好,放到妥当点的地方。”惜春一听摇头不要。凤姐说道:“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这银两不是让你胡花的,而是让你备用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拿出来。而且也只有你知道就好了。”
惜春听老太太也让她拿上,她也不好推辞,只得接过。凤姐见她接过去后,又说道:“刚才我奉老太太的意思去了拢翠庵见了妙玉,想请她陪你一起去。妙玉也答应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了,就是跟你的丫头,你看有没有合适的?”
惜春一听妙玉真跟着自己走,也就放心了,再听到凤姐问丫头的事,惜春说道:“我原是去出家,又不是嫁人。跟个丫头总有些不好吧。依我的意思,就不要丫头了,妙玉师傅不是答应跟我一起去吗?这样我们也有照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