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之日,寺内早已准备妥当,随着晨钟之声荡涤山谷,不问和尚去除了云梯的机关,取而代之的是一通天石梯,从山脚通向无界寺。
因缘站在一旁看着,不解道:“师叔,这么高这么长的一条石梯,真的会有百姓上来祈愿的嘛?”
不问和尚昂着头,淡然道:“如果真的有诚心祈愿,又怎么会惧怕这点路。”
因缘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这点路?明明已经高耸入云了好么。
“嗯?今日为何不见不详?”不问看了看四周,道。
“因为师父今日要留寺解签,不详师叔代替他去义山论佛了。”因缘说道,今天她就是几位长老的助手。
“如此你就先站在这里迎一下香客,我进去看看。”不问和尚说完,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因缘站在石梯边上望着被云朵隐去一截的石梯半天,也没见个人影,就随便从一旁捡了个蒲团坐下,然后百无聊赖,竟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嘈杂声,提起眼皮随意看了下,只见零零散散却源源不断的人一个接一个,一个拉一个的往上走,步伐缓而坚定,手上还挎着一篮子香纸,喘着粗气,还时不时的擦额上的汗水。
天啊!居然真的有人爬上来了!因缘急忙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准备迎香客。
只是大家伙儿上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进殿烧香,而是先驻足打量了因缘一下,诧异到,无界寺什么时候有女弟子了?
“来……各位施主里边请,香炉在外,礼佛在内,求解签请移步至殿内左侧。我是新入门的俗家女弟子,因缘。来……往里走,往里走。”因缘毫不怯场的引导着香客,随着人越来越多,其他和尚也走过来帮忙。
待人流少了一点,因缘一屁股瘫坐在蒲团上,挥着衣袖扇风,虽说现在是仲秋,但是天气还是很热,大概在酝酿着一场凉风吧!
只是这样大半天,也没见空念和空霖的身影,这两人平时没事总在身边晃悠,现在倒不知躲哪去了,难不成被分派去殿内了?现在想找个人聊会儿天都没有了……
“看,她在那儿。”夏医站在石梯上看着因缘,对靳永说着。靳永看了一眼,淡淡的神情忽然有了些许起伏。
那日从侍女口中得知看见幽儿时,他想也没想便派了一队兵马在城中搜寻,无奈直到深夜也没个结果,还好侍女说看见幽儿身边还跟着个小和尚,如此才推断是无界寺。
果然没让他失望。
靳永紧盯着瘫坐在蒲团上的因缘,快步走上去,生怕一眨眼她便又消失了。
……
站在她的面前,半天没有移步,因缘也觉着奇怪,便站起来,习惯性地说着:“香炉在外,礼佛在内,求解签请……”说话间的一抬头,正好和靳永对视,不由得顿了一下,半天才说出后半句,“……移步至殿内左侧。”
这人看着好面熟,是在哪儿见过呢?因缘微微歪了下脑袋,思考着。
“你还好吗?”靳永抑制内心的激动,像是责怪的问道,眼里满是怜爱。
“嗯?”因缘回过神,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我们之前见过?”
靳永对她说的话感到很意外,甚至开始怀疑,难道她不是幽儿?是啊,幽儿已经死了。可是她明明和幽儿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如此相似,怎么会……不对,她就是幽儿!
夏医看着靳永那失魂样儿,觉得再不暖下场子,恐怕就难收拾了,便拍了拍因缘,笑道:“姑娘,你别开玩笑了。”只是不得不感叹自己是个神医,这一接触,倒探出了原因。他悄声对靳永道:“也难怪,这姑娘记忆没了。”
靳永有点失落,久久不语,直到被夏医撞了下胳膊才回过神来。
看着因缘再次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真庆幸她还活着。
因缘看着眼前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道:“请问两位是要礼佛,还是求签?”
“既然来了,当然都要体验一下嘛!”夏医看见靳永难得露出笑意,便放心了,道,“只是我们出门急,没带香纸,寺内可有供应?”
“当然有,请跟我来。”因缘叫来一位师兄替她站着,自己则领着两人往放着香纸的案台走去。
走进大殿的时候,正巧不问走了过来,看见因缘身后的两人,便双手合十作礼,道:“阿弥陀佛。靳永将军,稀客呀!”
“今日前来是为了寻人,顺道礼佛。”靳永背着手,打量了一下大殿。
“不知寻的何人,又是否见着了。”
“人是见着了。不知如果我想把人带走,大师有何建议?”靳永试探道。
“阿弥陀佛,既然人见着了,心也安了,佛门净地,还是安静礼佛,一切皆有时。”
“那就依大师所言。”
因缘看着师叔和这位叫靳永的将军你一言我一语,自己也听不明白,便默默走去案台取了香纸。
走回来时,不问已经离开了,把香纸递给靳永,道:“东西给你了,香炉在外面,若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迈着碎步走了出去。靳永看着她的背影,满是不舍,夏医笑道:“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靳永嘴角上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末了,把一半香纸塞给夏医,道:“可能吧!”
其实他很纠结,幽儿虽然活着,但记忆没了。记忆没了也好,可以忘掉那些伤心事,开开心心的生活,可是这样一来,他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了,这又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因缘回到石梯边上,手放置在胸前,松了一口气,刚刚心跳得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