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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迟到的吻

太阳已经推开云雾彻底苏醒,闷热来袭。

走在路上不消一会儿,便会浑身黏腻,提不起精神来。比起萧条的冬季,唯一好的就是满眼绿油油的一片,一眼望去,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想起小时候,身体对于季节变化似乎并无强烈感觉,无论春夏秋冬,脑子里只有赶快放学和同伴们打闹这一件事,顾不上冷热。而现在却不同,天气刚有一丝变化时,姑娘们的短裙已经换上,如今天气愈发热起来,衣服也越穿越少。

我一席白衣长裙,也被晒出了汗水。我把高跟鞋留在工位,脚踩着平底鞋,走进了每次匆匆路过的花店,挑选再三,买了盆茉莉鼓励自己三个月试用期完美通过。

我手里抱着茉莉,新开的小花朵零零散散的在枝头,但香气已经按捺不住的散开来,风吹起发丝与裙摆空中曼舞,混着茉莉的香气,沁人心脾。

我到家时张见初和张颜儿都不在,我也习惯了回家不再有饭香和张颜儿的吵闹声。我把茉莉摆在阳台,照着老板娘说的,洒了些水。茉莉喜欢在阳光充足有湿润的地方生长,象征着忠贞、纯洁,正如我对张见初一般。

打理好了茉莉,我走回客厅看看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张见初和张颜儿不在,我也实在懒得开火。本来想着今天正式入职了,回来后可以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小小庆祝一下的,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了。找了一圈便放弃了,拿上钥匙和钱包决定出门去买泡面来吃。

楼下拐角处有个杂货铺,老板是个老婆婆,约莫七十多岁的样子,总是一个人坐在门口。

我走进杂货铺,冲门口的老婆婆打了声招呼,老婆婆手上拿着针线在做小鞋子,想必是给她孙儿的。我挑好结账,刚要走,却被老婆婆手上的小鞋子给吸引了。我站到老婆婆身旁,专心看她一针一线的缝制,不禁问:“婆婆,这是在给孙子孙女做吗?真好看。”

婆婆点点头:“儿媳妇给我生了个白胖孙子。孙子没有鞋穿,多冷啊,那么冷……”

我一阵心酸。老婆婆这样说,但是我搬来的这些日子从没有看见她的家人出现过。老婆婆一个人在这儿很少有人来陪,就偶尔有些送完孙子孙女回来没事做的老人家会过来聊几句,但这个点儿也在家里一家人吃饭呢。我有点想家,不知道爸爸出门挣钱,妈妈一个人在家,送走了学生后,会不会也很孤单。

老婆婆推了推眼镜,缝好了最后一针,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一旁,抽出抽屉,把做好了的小鞋放了进去。

我扭头顺着去看,愣住了。那一抽屉,满满的都是做好的小鞋。就算是再疼孩子也不至于做这么多吧?小孩子长那么快,不怕不合脚吗?还是……

我还没问出口,老婆婆合上抽屉,看看我,眼神有些浑浊,那目光让我心里有些不自在,莫名的产生了些不安。我连忙冲老婆婆挥挥手:“婆婆,我先走了啊。再见。”

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像是要摆脱什么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飞也似的想要逃离,但老婆婆那一眼确实看得我有些心惊。那是种日积月累的孤独凝结而成的深邃阴沉的眼神,老婆婆太孤单了,许是想和我说说话唠唠家常也未可知,但我实在是不敢看向那双眼睛。

一路有些小跑般到了家,我长呼一口气,换了鞋走向屋子里,趁泡好前,拿出手机和三个姑娘聊了几句。维妮没在,话题进行的很温和,也很短暂。水开了,我泡好泡面,端到阳台,坐在小凳子上,开吃。

都快八点了,天才刚刚有些发暗,像罩上了薄纱。气压有些低,空气流通都慢了下来,闷闷得,需要大口大口的呼吸。我眼巴巴的看向楼下,进进出出,或急或缓,或疲倦或喜悦,却都没有那张朝思暮想熟悉的面孔。

见初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没有你在,食之无味了。

刚这样想着,天空突然“轰隆”一声,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在空中劈开。吓了我一跳。噫,是我表现得太矫情吗?不就是女朋友正常思念下男朋友,至于引起这么大反应嘛。还来不及有其它抱怨,豆大的雨点已经霹雳啪来的打下来了。本来阴沉沉闷热的天,突然也刮起了风,吹着大雨撒了进来。我连忙端着泡面和凳子躲进屋子里,拉好阳台的门。

这雨说下就下,还这么急,是嫌我一个人守空门不凄凉吗?

不知道张见初有没有带伞,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张颜儿穿那么少,回家的路上会不会冻感冒了。对了,她有Sun每天开车护送回家,用不着她操心。虽然张颜儿嘴上不承认,可是两个人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在交往啊。不过张见初似乎并不怎么赞同的样子。哎,这就跟女儿要出嫁了,爸爸怎么看女婿都是坏蛋一样。

我看到张见初的伞放在沙发上,于是拿起电话打给他,可是无人接听。张见初没有带伞怎么办?我要不要给他送去,也正好看看他以解相思苦。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做项目的地方在哪儿。应该会有人一起回来吧,总不能让同伴淋着。可是张见初这种性格,只有他送别人的份儿,哪儿可能麻烦别人送他啊!

越想越着急,但又没有办法。我抱着手机,窝在沙发上干着急,周五晚上的综艺节目都变得无聊了。

外面的雷声越发大,像是要把天炸裂般,紫色泛黄的光射进来,只是一瞬间,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啊!”我的尖叫抵着喉咙发不出,只是散出一声尾音。我惊慌的抓过旁边的垫子抱在怀里,动也不敢动。由于居民楼年代较久,电路老化也没人来整修,停电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都有张见初在所以不觉得什么。可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停电啊。

屋里没有了灯光,闪电的光更加张牙舞爪的在屋里一帧接一帧,像极了上个礼拜被张颜儿拉着一起看的鬼片。我缩得更紧了,拼命让自己不要想这些,可是那些影像伴着声音不断的袭来,一闭上眼睛又看到老婆婆那空洞的目光。

我真的有些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多久会来电,更不知道张见初和张颜儿什么时候才会回家。我不敢动,甚至觉得脖子凉凉痒痒的,感觉自己就要被鬼给吃掉了。恰巧在这个时候,手中拿着的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我的心猛跳一下,差点挣脱束缚飞了出去。午夜惊魂都不带这么恐怖的。

我手在发抖,眼睛慢慢睁开条缝,我不敢睁开眼,怕真看见什么那我会彻底吓晕的。屏幕上跳出的是张见初的微笑,我手指去滑屏幕怎么都滑不开,好容易滑开了,听到张见初声音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

张见初看我打来电话没接到所以回了过来,刚说了句话,我那边就哭了起来,着实吓着他了。

“怎么了半夏?”

“呜呜……见初……呜呜……你在哪儿啊?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又恐惧又委屈又不敢大声说话,呜呜的像个小猫一样的哭。

“别怕别怕,我这就回来,这就回来,乖啊,等我。”张见初不知道我怎么了,连忙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往回赶,也顾不上雨那么大了。

当门开的刹那,我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一下子扑到了浑身湿透的张见初身上。张见初拍拍我的背,又心疼又好笑的摸摸我的脑袋,没事就好了。

“我去看看,你先在这呆着,不用怕。”张见初的声音很温柔,一下子抚平了我惊慌的心跳。我就乖乖的等在沙发上,几分钟后,灯亮了,我想起张见初浑身湿透,连忙跑去拿了毛巾,踮起脚给他擦头发。

小时候下雨张见初出来寻我和张颜儿也是淋成落汤鸡,我也总是拿毛巾蹭蹭他的头发,可是现在却多了份心跳,寒夜里觉到了热,手里动作不禁有些卡顿。而张见初因寒冷而发白的脸上也微微有了血色。

雨势有减弱的趋势,雷声已过,变得安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我始终避开张见初的眼睛,没敢正眼看他。

张见初的手附在了我的手上,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一抖,呼吸都变得沉而急。

几秒钟的沉默,他吻上了我的唇。

我闭上了眼睛,感受张见初唇的温度,轻轻软软,好似只是贴近,却已夺了我的呼吸。

张见初的唇贴上我的唇,不知是紧张还是迟疑,并没有再深入,慢慢放开了我。

短暂而浅浅的吻,让我们之间气氛变得略微有些尴尬的暧昧,谁也不敢看向对方。

“我……我去扔垃圾。”我说完赶忙跑到厨房拿了垃圾出来跑到门口,从张见初身旁跑过不敢半分钟停留,一路跑下楼。

我太紧张了。这是我的初吻,也是和张见初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动作。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幸福的要死掉。

刚到楼下就碰到Sun送张颜儿回家,我打了个招呼,客气了句,没想到Sun抬头看了看后真答应上来做客。张颜儿和我不敢相信的相视。这可美坏了张颜儿。

开门的是张见初,见到Sun显然有些惊讶,看看张颜儿又看看我。

我冲他耸耸肩。

张见初没有露出以往的笑容,让三个人进了屋,倒了水,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说:“家里没什么可招待,见谅。”

Sun却一改往日冷漠的面孔,对张见初微笑:“客气,本就是我突然造访。”

张颜儿惊喜的看着Sun,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红晕。我看在眼里,不禁有些羡慕张颜儿。Sun居然能为了讨好张见初而微笑,就是对张颜儿喜爱的表现啊。能把这么冷酷的男生融化成现在的模样也是不容易,真该找时间跟张颜儿好好请教一番。

“时间不早了,夜深路滑,夜车不安全。”张见初一改温柔好客的一面,今天倒是跟Sun互换角色般,变得异常的冷。

我冲张颜儿挑了挑眉。张见初这对妹妹的保护欲也太强了点吧。

张颜儿也撅起了嘴,不满道:“哎哟,哥,你这是逐客令吗?Sun刚来,连水都只喝了一口而已。你会不会太过分啊!”

张见初看了张颜儿一眼没说话,又看着Sun。

Sun放下杯子,笑了笑,起身摸了摸张颜儿脑袋,又冲我笑了下,最后慢慢转了目光对着张见初:“确实有些晚了。那我先走了,谢谢招待。”

Sun的笑容太具魅惑力了,那上扬的嘴角,眼睛都像会放电般,像是要把人深深卷入他的眼窝般。我差点走神,暗骂自己一把年纪还花痴,刚才才和张见初亲亲,现在却被人别人迷惑。这段掐掉,千万别告诉张见初。

我们三人送Sun下楼,Sun上了车,冲我挥挥手:“半夏,有空也来酒吧坐坐吧。”

张颜儿还在拼命挥手,目送Sun。张见初一直面无表情,见Sun走了,冷冷的说:“上楼。”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各怀心事,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被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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