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自打安若岚进了挽楼,就再也没有探视过她。
相爱数年,成亲之日孤身一人不说,太子刚回宫就被赶到那么偏僻的地方住。一时间,安若岚成了东宫所有人的饭后笑谈。
太子书房恭文阁。
太子门生赵子鸾将几卷书简呈在安韶面前:“太子殿下,这些都是李尚书在江北考察的文献。”
赵子鸾低着头等安韶回话,不想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赵子鸾抬头看了看安韶,只见他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赵子鸾也不好打扰安韶,将书简轻轻摆在了桌角,行礼退下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整理文献。
安国的太子门生其实就是太子的伴读亦或是政治助手。赵子鸾家世不算富裕,但父亲至少是殉国的先锋官,赵子鸾也就有了成为太子门生的机会。
赵子鸾刚刚坐下,安韶就问:“子鸾,你说,你怎么让一个对你死心的人回心转意呢?”
赵子鸾停住了刚要伸手拿笔的手,立刻想起了挽楼里的安若岚。原来太子心里还是有她的。是啊,她毕竟是太子的妃妾,只要太子心里还有她,她就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可她心里还有太子吗?自己和她又算什么呢?
赵子鸾第一次见到安若岚是在她刚嫁进东宫的时候,安若岚似乎不像外人所说那么妖艳多姿,他从她身上看到了云做胎玉做骨的清丽,就这样,他的目光随着那个身影看到了东宫深处,直到再也看不到。怪不得太子会痴恋她这么多年,这样的女子,谁见到都会如珍宝一样宠爱着。甚至他都觉得她根本就不适合活在皇宫里,皇家的污浊会将她玷污。
尽管心里已经知道了太子在想安若岚,但赵子鸾还是装作不知情地说:“太子殿下,不妨多和她说说你们之间的旧事,或许能让她顾念从前。”
安韶摇了摇头说:“我们之间没有旧事值得怀念,即便有旧事,也都是些不堪的往事。”
赵子鸾心里很不是滋味,“殿下恐怕就要在她身上多下点功夫了,不去解决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赵子鸾的话点到为止,毕竟,他只是个外臣,他不能让太子感觉到他对东宫的事太过了解。
安韶又陷入了沉思,他该怎么下功夫呢?都怪李侧妃,好端端的叫她搬去了挽楼,离着东宫千米之远,即便自己有心去下功夫和她重归于好,面上也说不过去啊。
赵子鸾见太子又陷入了沉思,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殿下乃未来的帝君,孰轻孰重想必自有论断。只是,有时候,忘记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办法。”
安韶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些回过神来了,叹道:“这偌大的恭文阁里,也只有你能这么规劝本宫了。”
“臣惶恐。”
“世人都晓太子好,上有父皇把持大局,下有众臣敬畏扶持。可谁又知道本宫的难处啊。这个太子的身份到头来也没能留住最心爱的人的心,反而一路磕磕绊绊,不负天下负了她。”安韶心里一边是明秀,一边是安若岚,这两个女子,都走进了他的心,可他似乎都辜负了。
“殿下何苦这么悲观?今日之失说不定就是来日之福。”
安韶叹了一口气,说:“罢了,试着忘记也好,不去想,心里也不会烦闷了。”说完他拿起李尚书写的《江北志》,忽然问赵子鸾:“这个李尚书,子鸾你觉得如何?”
赵子鸾回道:“倒是个勤勤恳恳的人。”
安韶点点头,又问:“他家近况如何?”
李尚书自开国以来为皇家殚精竭虑,又没有儿子,便召了他唯一的女儿李锁秋进宫侍奉。如此一来,李尚书一家只剩下一个养女在膝前孝敬,家里冷冷清清,安韶自然对李家多关照些。
“李尚书一切都好,只是前些日子李尚书去了江北,李家二夫人张氏又把李夫人气病了,这些日子李夫人一直卧床不起,怕是……”
赵子鸾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毕竟,张氏是李侧妃的母亲,自己这么说,太子难保不会生气,便跪在安韶面前道:“臣多言了。”
安韶将目光从书简上移开,“竟有这种事?你去叫太医往尚书府走一趟。还有,差人把在城东的行宫收拾出来让李夫人搬过去吧。”
赵子鸾有些吃惊安韶的做法,不禁问:“李尚书和李夫人向来伉俪情深,何苦让他夫妻二人分别?”
“不这样做,李二夫人和李夫人永远不会消停。李氏现在是本宫的侧妃,难不成叫李二夫人搬出去?”
赵子鸾暗自后悔将李夫人的事告诉他,本想着通过张氏警醒一下太子别太过于宠爱李侧妃,不想竟害了李夫人。
这个太子,似乎真的不适合做一代英明帝君。赵子鸾叹着气离开了恭文阁。
安韶其实心里也知道这样很对不起李夫人,可李尚书忙于政事,她留在李府只有和张氏怄气,不如把她们分开,彼此还落得个清净。
只是他哪里料得到,李夫人在知道自己即将与李尚书分别时,就悲伤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