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最害怕的事是有朝一日和深爱的莫锦天分离,最恐慌的事情都经历了,她还怯怕什么呢?加之念槿是她现在的希望,再大的苦难她都会扛着。
“在告诉你之前,爸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慕楚克忽然严肃起来。
凉歌乖巧的点头,平复了下心情,静静的等待慕楚克的问话。
“那个孩子,是不是锦天的?”慕楚克前来是想让凉歌和莫锦天和好如初的,他必须得把疑惑的问题问明白。
凉歌抿了抿唇,思忖了下,还是没有勇气对自己的父亲撒谎,诚实的点了下头,用细微的声音回到,“是。”
慕楚克一颗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些,缓了口气,难掩心下喜悦,“那就好那就好。”
他连连较好换得凉歌一脸疑问,不明白他的意思,“爸,我不明白您们究竟希望我作何选择。”
徐璟茹身为她的亲生母亲都反对的事,慕楚克却连声叫好。
“你还爱锦天吗?”慕楚克跳过凉歌的疑问,接着问第二个问题。
自己的父亲问她这样的问题,她还是有些难为情,双颊顿时滚烫无比,疑虑着要不要说实话。
慕楚克耐着烦问了第二次,“你还爱锦天吗?”
这样的连环发问多多少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凉歌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想要回答,却说不出那个夺人心跳的词,虽然是一个答案,于凉歌而言,有一种承认了就会万劫不复的危险。
她已经在他面前做出了冷漠绝情的姿态,现在说爱,岂不是一种讽刺。
“算了算了,你不愿意说,爸也问不出个实话来,你若是真爱锦天,就别再让他一次又一次失望,我听玲媛说,他整天酗酒嗜烟,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长时间下去,我真担心会出事……”慕楚克没有等到回答,从旁透露着有关莫锦天的消息。
凉歌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神色眉宇之中尽是担心与心疼。
她忽然想到上次见到莫锦天的时候,他看上去憔悴且显得邋遢,以前都是仪容整洁,每天清晨都把自己打扮得神清气爽,可是现在……
她心颤了颤,不禁自问,慕凉歌,既然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还要退缩呢?
“爸,我不想因为我,而让苏莫两家闹得不安宁,您也经常教导我,要常怀一颗感恩的心,我心里一直都爱着锦天,感激遇见他,更感激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但,重新在一起是更深的伤害,我宁愿保持现在的状态。”她心里有一股想要往莫锦天怀里投奔的冲动,但因为徐璟茹和莫家的矛盾又不得不退缩。
“好,只要你心里还爱着锦天,所有的一切困难都可以解决。”慕楚克锁紧的瞳孔忽的明亮开来,似担忧的事情终于放宽了心,接着对凉歌说到,“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爸爸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所以你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忠于自己的选择,答应爸爸,好不好?”
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成长了,因为做了母亲以后,自己的心再也不能为自己的情绪任性了,不管喜怒哀乐,她都要保持一颗平静心,可是当慕楚克说完这句话以后,她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别人的庇护下成长。
她之所以不敢拿主意,是缺少安全感,当慕楚克给了她安心的承诺后,她才敢往前迈一步。
做了选择之后,她就应该终于自己的心。
她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是总觉得在一片安详之后又会突遇狂风暴雨,人世间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的难以预料,今天还平安无恙,明天却是灾难连连。
“把孩子抱着,更爸走。”慕楚克忽然的提议使凉歌一脸惊惑,她困惑的问,“现在?”
“实话告诉你吧,锦天来之前就对我说,只要你愿意回到他身边,不管孩子是谁的,他都会当自己的孩子宝贝着。”慕楚克真是莫锦天的说客,每一句话都是在向着他。
凉歌眼眶里的明亮忽然黯淡,她吃痛的说,“他还是不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孩子……”
或许他们之间的误会来得太仓促,她急急忙忙的离开,让他以为她是犯罪潜逃,所以才会把他们以前的所有真情都模糊。
“你别钻牛角尖,他心里如果没有你的位置,大可在你离开后选择别人,哪会低声下气来求你回去?”慕楚克依旧不放弃的为莫锦天说话,让凉歌脸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她转身看了眼婴儿房,发现东方睿早已伫立在身后,她脸上有了一抹惊异之色,随即恢复正常,很轻微的征求了随时保持明朗笑意的东方睿,“我要带念槿离开,你……同意吗?”
征求的话让她觉得怪怪的,但是她还是想要听听东方睿的意见,至少她心里不会那么彷徨。
也许是因为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所以才会博求心安的问询他的意见。
东方睿抱着小念槿来到凉歌的面前,虽然心情受到了点点波动,但他脸上依然保持完美的弧度,鼓励她一般,“顺应你的内心吧,如果勉强做选择,除了悔恨懊恼,没有任何好处的。”
如果可以,他想用尽一切办法把她留下,但他不忍心看到她整日处在思念的沼泽里无法抽身,与其两个人伤感,还不如放手让她拥有幸福,至少,面对她时,是灿烂夺目的。
对于东方睿的一番话,慕楚克投以赞许的目光,趁热打铁道:“旁观者清,一个是你的挚友,一个是你的父亲,你可以采纳一下意见,我们不会害你的。”
看慕楚克有些着急的样子,凉歌便不忍继续犹豫下去,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像是握住了勇气一般,斩钉截铁的说,“为了给孩子营造一个好的家庭氛围,我愿意和好。”
虽然心有余悸,可是一旦做了选择,她就要勇于承担。
是她对不起他,所以他冷脸相迎也好,霸道对待也罢,她都认了。
“你看,给念槿买了这么多衣服玩具,一下子带也带不走。”东方睿站在门边有些痛惜的说,那表情里的难过哪是在懊恼那些玩具,全然是出于对凉歌的不舍,包括对小念槿,因为这几个月的相处时间,他已经把她们当作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突然听到要走,他的心顿时被抽空了似。
“没事,你是念槿的干爸爸,不管你在冰城,还是呆在柳市,一有空我就带她来见你。”凉歌脸上的笑容很甜腻,像是刚刚品尝了巧克力一般。
东方睿唇角划出一抹僵硬的笑,趁机叮嘱她,“回去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不管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帮你。”
他言语朴实,却说得情真意切。
凉歌收拾东西的手停了停,眼里如激流翻滚,一时之间竟无言哽咽,她知道人生路上遇到这样的朋友应该珍重,却因为自己无法许诺任何言语而心存愧疚。
东方睿抱着孩子,凉歌提着行李和慕楚克一起下了楼,吴妈虽然有莫多疑问,但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在凉歌走出小区时,很是不舍的说:“少夫人,我刚来柳市您就要走。”
凉歌脸上闪过一阵歉疚的笑,随即道,“吴妈,谢谢您对我和念槿的照顾,我以后会带着念槿来看你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看向东方睿,心里堵得有些慌乱。
最是见不得离别的场景,却总是在面临分离。
“锦天的车就停在那里。”告别了吴妈,慕楚克指着马路对面的那辆银灰色跑车,还有车旁正含着一支烟的莫锦天。
目击到他的那一刻,整个灵魂都在颤疼,全身的细胞在痉挛,脸上的笑容如此时的天气,寒意陡峭,所有的情绪都被冻僵。
他好像也看见了她,捻灭指间的烟,稍稍整理了下仪容,面容不迫间,携着一股冷傲的凛然,踏着不徐不疾的步伐朝她而来。
凉歌的心顿时攥紧,手头握住的东西因为用力而勒出了印痕,一张小脸儿更是因为不安而白的胜雪,而在余光的另一边,正有人专心致志的看着她。
她没有察觉,因为神思和视线都给了眼前这个离她愈来愈近的高大男人。
他好像瘦了很多,以前健康的麦色已经暗淡无光泽,一双能够摄人心魄的眼眸因为低迷而晦涩无神气,下颌上密生的胡渣将他整个人显得很是憔悴,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就是无精打采。
一向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却因为她……
她心一阵钝痛,不禁发问,你是因为我的离开而夜不能寐,还是因为忍受不了被戏弄的感觉而羞愤难当。
他血红的眼眸因为注视凉歌而变得吃痛。
“凉凉,孩子交给你吧。”东方睿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氛围,把念槿交到凉歌怀里后,依依不舍的说,“小念槿,回去要听妈妈的话,千万不要忘记干爸爸哦。”
逗哄的声音里充斥着一股愉快劲儿,只是东方睿脸上的笑意牵强得很,刻意的扫了眼距离不远的莫锦天,敲边鼓似的惊醒他,“若是有谁欺负你妈妈,你可得第一时间告诉干爸爸,我可会为了你妈妈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的人哦!”
虽然是趣味话,可是传进莫锦天耳朵里却是醋意连发,他瞳孔缩得很紧,那团嗜血的光在他眼里愈发清明,惹来凉歌一阵瘆心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