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潮州时,景阑多有不适。正如州名,“潮”当先,才短短几日,他身上就起了一个个的小红点,瘙痒难止。他是在金陵生活长大的人,并不知道怎么会起这些红点,又不好意思问,只能忍了下来。
潮州湿热,每天必要泡澡。这一夜,快要安置之前,他惬意地泡在浴桶里,几乎都要进入梦境。忽然,门外清脆啪嗒一响,把他生生地给惊醒了。
“谁在哪儿?”他侧过身问。
“喵——”
景阑好笑地半掩嘴,又是小薇那个家伙,笨到每次只会扮猫。他轻咳两声,懒洋洋地说,“又有偷腥的小猫来了,藏在哪儿呢?”他咂巴两下嘴,“再不出来,我要出去找你了?”
帘子下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小薇站在门框边紧紧捂着眼睛,磕磕巴巴道,“薇儿是怕阑哥哥睡过去。”
景阑其实早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这丫头可爱大胆,什么都好,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色”。景阑自恋地心想,也不能怪她,毕竟自己是个美男子,又身长八尺、气宇轩昂,想迷惑一个小丫头太简单容易了。
他忽然站起身,光裸地迈出了浴桶,小薇猝不及防,尖叫一声,红着脸转了过去。
“阑哥哥,你…你怎么能…”
景阑围了浴袍,贴近小薇道,“薇儿喜欢看,就不要故作掩饰了,阑哥哥让你看。”
小薇蓦地红了脸,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人家才不要!”
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景阑越来越发现,和小薇相处,能够使他格外的快乐。从金陵传出的消息源源不断,新皇已经登基,各州纷纷依附新皇。这些原本令人很恼火的消息再也不能让他忧伤,只因他和小薇在一起,仿佛已经忘却了上半生的旧事。
平淡的生活被打破是在十一月的一天,景阑清晰地记得,潮州守军忽然开始挨家挨户地查人。不出意料,守军手中画像上的人,正是他。
宇文景睿,他的四哥,终于怀疑自己还没有死了。那木兰呢,她是不是受了牵连?
王哥和云嫂都知道他的身份,收留他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景阑不忍再为他们添麻烦,便执意告辞离开。小薇哭成了泪人,王哥夫妇更是极力挽留,一时之间,他也没了主张。
王哥思索再三,“在这潮州城里,的确是太扎眼了。咱们以前在乡下时还有几间房子,让小薇陪你到那里躲避一段时间。想来搜人搜不到,也就过去了。过了这阵风声,你们再回来。”
景阑瞅了一眼满面愁容的小薇,“不必了,让薇儿跟着我,太危险了。”
王哥笑道,“不行,得让薇儿跟着你。那里你不熟悉,薇儿可是老土著,她从小就是顽皮的小猴,我们都不担心她。”
薇儿一本正经地皱眉道,“阑哥哥要是不带薇儿,薇儿就再也不理你了。”
景阑无可奈何,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若是自己孤身出行,说不准还没出潮州城就被逮住了。于是,他应了下来。
事不宜迟,决定下来,景阑和小薇便出发了。乡下离潮州城不远,坐马车两个时辰左右就到了。乡下有着另一番味道,这里人迹稀少,僻静安瘾,虽然有些破旧,但景阑还是很高兴。
乡下的房子年久未居,小薇和景阑好好清扫一番,便已到了黄昏时分。小薇自告奋勇出去找吃的,景阑本想跟着她一起去,但被小薇给拒绝了,理由便是“他什么都不会,去了也是添乱”。
景阑原本很担心小薇,生怕这乡下忽然冒出什么怪兽来。但小薇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着实让他惊讶了。
“阑哥哥,你看这是什么?”小薇笑嘻嘻地跑进来。
景阑向她怀中望去,外袍里包着的是白绒绒的一团。景阑凑近一看,原来是只兔子,不过那白兔很小,大概是刚出世不久的。
“阑哥哥,我们养大了它,然后再让它生小兔子,好不好?”
景阑笑道,“一只兔子怎么生小兔子?”
小薇皱眉问道,“难道还要两只吗?”
“嗯。”
“那我明天再逮一只来。”
景阑哑然无语,心想只是苦了那两只被强行凑在一起的兔子,这种事怎么能强迫人家呢?
夜色深沉,四周静寂。景阑望着斑驳的星空,心中愈发平静。他想,也许木兰真的不是自己的良人,他们之间只是有缘无分。真正属于自己的,是那个女孩,也许她才是陪伴自己终身的人。